安靜的近乎窒息的房間內,每一個角落都藏着殺機。
白狐和龐司南隔着桌子坐在相對的沙發上,一人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熱氣縈繞,卻猶如寒冰。
龐司南脊背挺拔,清冷的面部看不到任何情緒,他從容的端起咖啡杯底座,“沒什麼想說的?”
白狐冷笑,“當然有,不過我想你大概已經猜到了。”
龐司南斜覷她,“哦?猜到什麼?我對我的未婚妻還沒了解到這個份兒上。”
他太從容,太鎮定,渾身都是風雨欲來卻巋然不動的氣場,倒叫白狐突然有些侷促。
“小松的事,我想你已經知道了,現在情況很簡單明瞭,我要起訴你,龐司南,未婚妻的稱呼,只怕你要收回了,下次再見,應該是在法院。”
一鼓作氣,白狐將最主要的話說完。
龐司南點了點頭,似乎真是猜到了這個局面,因此反應的十分坦然,“起訴我,嗯,可以。”
白狐審視的眼神一沉,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他的反應這麼平淡?!
她要起訴他,不是請他吃飯!
果然,在白狐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時,龐司南緩緩開口了,“但是有幾點我的提醒你,第一,你弟弟在我手上做的一切,都是他個人的名義,整個機構都在他名下,他因此拿到的錢不在小說,如果我的統計沒錯,他已經牟利超過了兩個億。”
白狐攥了攥拳頭,“無恥!”
龐司南不爲所動,“第二,你弟弟介入我的公司,是你情我願,不存在任何強迫的手段,我的生意有灰色地帶,如果真要追究,我大可以通過繳納罰款擺平,但是你弟弟已經對軍區下手,擺明了構成刑事犯罪,鬧上法庭只會讓他罪加一等。”
白狐兩個手掌握成緊緻的拳頭,“龐司南,你別太過分!違法行爲要付出代價,你不要以爲錢可以擺平一切,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可別忘了。”
龐司南曲起手肘,上身突然大幅度的前傾,危險的寒氣朝白狐逼近,似笑非笑的眼神蘊藏危險,“第三,你以爲你弟弟是什麼好東西?他爲了報復我,擅自和軍火販子勾結,利用他們的勢力在軍區動手,呵……簡直是匹夫之勇。”
兩人的距離太近,近的可以看清楚他的睫毛,他的毛細血管,他眼睛裡志在必得的高傲。
白狐被他的氣勢壓的有些透不過氣,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襬,“龐司南,你到底想怎麼樣?”
龐司南擱下咖啡杯,用被杯子外壁暖熱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頜,輕鬆的向上挑了挑,“白若初,你知道我沒什麼耐心,我給你的機會已經很多了,現在你已經觸動了我的底線,你說……我想怎麼辦?”
白狐猛的掙扎,甩開他的手,“讓我嫁給你?不可能!小松已經被警方和軍區通緝了,大不了咱們魚死網破。”
龐司南憐憫的笑了笑,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慈悲,“魚死……網不會破,你們姐弟以卵擊石,就是找死。”
他丟開手,似乎是失去了興趣。
白狐心裡的弦繃緊,說不上來的不安讓她心跳加速,渾身的血液往上涌,“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特麼的爲什麼要賴上我!瑪德!我特麼的怎麼得罪你了?”
白狐憤然站起來,盛怒之下,肩膀和後背都在劇烈的顫抖,臉部成了僵硬的絳紫色。
面對她的憤怒,龐司南的卻越發有興致了,“我想讓你們姐弟兩個乖乖聽話,乖乖的聽我的安排,白若初,猜猜看,主人會怎麼對待不聽話的寵物。”
蹭!
血壓突然上升,幾乎爆表!
這個混蛋剛纔說什麼!寵物?主人?!
龐司南欣賞她的表情變化,就像豢養寵物的主人看小動物發脾氣,“首先,給它點教訓,調教它變成聽話的乖寵,當然,如果東西不爭氣,就要採取非常手段了。”
後背涼的幾乎要結冰,白狐瞳孔放大,不祥的預感深深震撼。
龐司南拿出手機,上面顯示着白松在美國的號碼,“打過去,問問你弟弟想死還是想活,如果想死,警方的人幾個小時內就能逮捕他,接下來他要度過漫長的牢獄生涯,如果不想死,就聽我的。”
輕輕飄飄的電話有千斤之重,白狐拿不起來,劇烈的心理鬥爭在大腦廝殺。
龐司南說的是真是假?
他能挽回小松現在的局面嗎?
如果他在騙她呢?
“不打?這麼說你是想看着你弟弟被警方逮捕了,也好,未來的小舅子坐牢,我會跟警方打招呼,儘量照顧他。”
啪!
白狐一把打落他的手機,噴火的眼睛瞪他,“龐司南,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能一手遮天?!做夢!這個案子是三爺親手抓的,你別忘了三爺是什麼人!”
對,三爺!
她怎麼把三爺給忘了,三爺一向軟硬不吃,就算龐司南出幺蛾子,三爺一定會秒的他渣兒都不剩!
白狐活的了一股新生的力量,頹敗的鬥志又起來了。
豈料,對面的龐司南卻不爲所動,甚至在聽到三爺的名字時更淡漠更不屑了,“他麼?圈了我一筆錢,就妄自尊大以爲一手遮天了?”
龐司南把咖啡送到嘴邊,沒有着急喝,“冷夜宸這些年走的似乎太順了,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誰,是時候有個人提醒提醒他了。”
白狐眯眼,“你特麼的扯什麼淡!”
“冷夜宸走到今天的地位,犧牲了多少人?踩了多少人的屍體,你恐怕比我清楚。哦,不,你沒有我清楚。”他苦笑,搖頭,那瞭然一切的自信讓旁觀者愣神。
“你想說什麼?”
龐司南扶了扶手腕上的江詩丹頓腕錶,“冷夜宸欠我一條人命。”
餘音未盡,似乎想說“是時候還給我了。”
白狐聽的雲裡霧裡,“什麼人命?”
“呵……你會知道。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弟弟的命捏在你手上。”龐司南第二次把手機給她,同樣是悲憫的表情。
“你做夢!我決定的事絕不改變!你死了這條心,我拼命也會扳倒你,龐司南咱們走着瞧!”
撂下狠話,白狐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
嘭!
房門被摔上,反彈聲震天響。
龐司南慢條斯理的轉了一圈手機,返回自己手裡,通訊錄上的數字變成了海外號碼。
“這小子的命,交給他們。”
那端的人有些詫異,“老闆,他手上有咱們的東西,萬一他咬出你怎麼辦?”
“一條牙齒還沒長齊的小狼狗,頂多咬咬主人的褲腳,他想試試自己的本事,讓他去,等他撞了南牆就會返回頭找我求助。”
龐司南半舉杯子,欣賞裡面深咖啡的液體。
“是,老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盛夏吸氣、呼氣、再吸氣,站在三爺的辦公室門口,忍着十二萬分的焦急等着三爺開完會。
短短十幾分鍾,盛夏以爲自己等了半個世紀,總也等不到頭兒。
終於啊終於,在盛夏等的都要變成化石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終於開了,最先走出來的是軍區的幾個尉官,接着是少校。
然後王天星和董大鵬並肩出來了。
兩人看到盛夏在門外,皆是一震。
王天星眼疾手快把盛夏拉到一旁,“我的姑奶奶,你怎麼來了?現在的軍區可不好玩兒!”
盛夏往裡面張望,“誰告訴你我來玩兒的?我有正事。”
董大鵬道,“你來跟老大談白松的事情吧?”
“昂!是啊,就是他!怎麼樣了?人逮捕了嗎?”盛夏嗓子冒煙兒了,說的話都在嗆火兒。
王天星擦了擦鼻子,“火鳳,我勸你現在別進去,容易誘發世界大戰,白松同學那個……不好辦。”
盛夏杏目圓圓的瞪大,“怎麼了?”
“犯的事兒有點大,年紀輕輕的,保不齊得終身監禁。”王天星絕望的望望天。
盛夏只覺得腳步一晃,“你說什麼?終身監禁?怎麼會?”
說着說着,程遠航出來了,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的程遠航蔫兒的腦袋要耷拉進胸口,魂不守舍的樣子似乎世界末日到了。
盛夏一個箭步過去,拉着他的胳膊,“程副官,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程遠航無可奈何的搖頭,看起來剛纔哭過,鼻音很重,“別問我了。”
“我去問三爺!”
問他無用,盛夏拔腿往裡鑽。
啪——咔嚓!
三爺抓起一個水杯,毫無徵兆的在地上摔得粉碎粉碎,碎片濺的滿地都是,有幾片就在盛夏的腳跟兒。
盛夏站在門口,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菸草味道,看到了煙霧瀰漫中的三爺。
“夜宸……”盛夏低聲喊了他一聲。
三爺手裡捏着沒有抽完的煙,“你怎麼來了?”
屋子裡煙味很重,三爺掐滅手裡的菸蒂,打開窗戶透氣,然而煙霧來不及消散。
盛夏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抓到白松了嗎?他人呢?”
三爺想扇風趕煙霧,扇了幾下效果不明顯,蹙緊了眉頭,“抓到了,被美國警方抓了。”
“啊?美國警方?!”盛夏千想萬想也沒想到事態發展成這樣!
三爺怕她吸入菸草對胎兒不好,拉着她往外走,“剛得到消息,白松被美國刑警抓獲,而且是人贓並獲,美國警方拒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