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淵心疼地看着她,面對她的質問,他說不出一句話。
而關於這件事,他能對路兮琳做的,也只有儘量解釋而已。
路兮琳哭着搖頭,起身去了衛生間。賀文淵想跟進去,可是起身望着她的背影,他卻挪動不得半步。
路兮琳在衛生間裡待了許久纔出來,儘管已經不再哭泣,但她的眼睛卻仍明顯地殘留着哭過的痕跡。
賀文淵已經調好室溫的房間裡涼意漫開,路兮琳感到一絲舒適,卻並沒有理會他,只是一言不發地上了牀。
那一夜,兩人沒再說一句話,賀文淵想要摟抱路兮琳的動作也被路兮琳無情地拒絕。
她抱着自己的薄毯躲在某段時間裡只屬於自己的那片區域裡,蜷着身子一動不動。
賀文淵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她很久,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他或許有優柔寡斷的一面,但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做出這種令人失望的舉動。
是……失望,連他自己都對自己失望……
而尤其是想到路兮琳說的那番話的時候,那種失望就越發地明顯與深刻。
只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了後退的路,他能做的,只有好好的解決這件事。
由於賀文淵的主動承認,整件事情也因此而變得複雜起來。
當然,更加複雜的是這個家裡其他人的心理與目光。
昨天的事情就像一顆深水炸彈一般,在這個家裡炸翻了天,炸得每個人從內到外都糊成了一團。
第二天週六,賀文淵因爲工作的事要去公司加班,所以早早地就出了門,連早飯都沒吃。
走之前他沒有叫醒路兮琳,路兮琳也自然地沒有按時出現在餐廳裡。
若是以前,謝嬌容早就讓莫嫂上來叫她了,可是這一次,她沒有那麼做。
而路兮琳這一睡,就睡了大半個上午。賀文淵忙完回到家裡的時候,她仍然在房間裡昏睡。
賀文淵以爲她是在睡回籠覺,不過看她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樣子,似乎有哪裡不太對,於是他才小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身體。
這一探不要緊,在觸到她的肌膚時,一絲滾燙傳入指尖,賀文淵不由一驚,手掌連忙撫上她的額頭。
於是他這才發現,路兮琳的身體燙得跟火炭一樣。
隨後他急急忙忙地把路兮琳送到醫院,出門前,他在房間門口碰到安寧,面對安寧的招呼他甚至都沒有顧得上。
看他抱着路兮琳行色匆匆的樣子,安寧不由地皺了眉頭。
路兮琳這一覺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睡得很不好。
但她沒想到更加不好的是,自己竟然會因爲承受不住打擊而病倒了。
當她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發現自己在醫院裡的時候,躺在病牀上的她不由地抽了抽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兮琳,你醒了,感覺好點兒了嗎?”
見她睜開眼,賀文淵連忙握住她空着的那隻手柔聲問她。
路兮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隻手上掛着的吊針。
脣角的笑意變得愈加的苦澀。
她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竟然會這麼脆弱,不過這麼一點小事而已,竟然會將她打擊到進了醫院。
定了定神,她努力地想要從牀上坐起來,可是手肘剛剛將身子撐起一半,便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賀文淵見狀,連忙扶了她的肩,幫着她坐了起來,然後墊了後背讓她半靠在牀頭。
路兮琳不看他也不說話。
一開始,賀文淵還能忍受她這樣的沉默,可是看到她想喝水,寧可自己下牀去飲水機接也不吩咐他的時候,賀文淵終於有些受不了。
他可以任打任罵,可是就是無法接受路兮琳的無視,那讓他覺得自己像個透明人,讓他覺得自己對她來說變得不再重要,讓他覺得彼此之間有着越來越遠的距離。
所以有人說沉默是最好的武器,無視和漠不關心則可以擊垮所有的一切。
只是受不了歸受不了,在面對對自己連正眼都不願給一個的路兮琳時,他卻依舊只有無奈。
路兮琳只在醫院待了半天,掛完點滴後,下午她就強行離開醫院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安寧跟鄧琪兩人正坐在客廳裡看着有關育嬰的書。
昨天晚上的事情除了讓安寧心情大好之外,也讓鄧琪再次看到了新的曙光。
作爲並不瞭解事情真相的她,自然會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時機。她可不相信什麼所謂的“情比金堅”,在她看來,賀文淵和路兮琳兩個人分開,幾乎就是分分鐘的事。
所以午休過後,她特地找到安寧故作姿態地跟她分享什麼育嬰經驗。
安寧雖說自己心知肚明,卻並不拒絕。於是兩人就這樣坐在客廳裡相互探討了起來。
賀文淵和路兮琳突然回來,讓兩人有些意外。
見路兮琳臉色不好,一副虛弱的模樣,鄧琪眨了眨眼,連忙關懷地問道:“怎麼了芳婷,臉色這麼難看,是生病了嗎?”
儘管路兮琳沒什麼心情理會,但出於對她的尊重,還是停了腳步朝她微微的笑笑了,卻並不回答。
收回目光的時候,她無意地掃了一眼鄧琪身旁的安寧。
安寧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路兮琳不知道那笑代表了什麼,有些虛無有些縹緲,甚至多看幾秒,那笑容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
“嫂子……”安寧從沙發上站起來,用一種低低的姿態喊了她一聲。
路兮琳什麼都沒說,便擡腿走向樓梯。
賀文淵看了安寧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跟在路兮琳的身後。鄧琪見狀,眼珠一轉,狀似隨意地喚住賀文淵。
“對了文淵,我跟寧寧正討論以後怎麼給寶寶佈置房間呢,要不你也來看看?”
一句話,說得連同安寧在場的人都不由地一愣。
安寧扭頭看了她一眼,帶着些許狐疑,鄧琪見了,卻是面不改色地笑道:“寧寧,你不是說你喜歡女孩兒嗎?這女兒啊都像爸爸,讓文淵拿主意準沒錯!”
安寧不知道鄧琪在搞什麼,但這樣的話讓她是很尷尬的。
所以她並沒有附和鄧琪的話,只是訕訕地再次望向賀文淵。
賀文淵停下腳步在原地站了幾秒,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安寧和鄧琪,臉上的表情冷得足以和周圍的冷氣相比。
而路兮琳在聽到鄧琪的話的時候,也驀地僵了僵身體,但是很快她便強迫自己恢復平靜然後穩步上了樓。
這兩天的日子,路兮琳過得很辛苦,心理精神身體上的折磨,讓她疲憊不堪。
不過比起她,賀文淵也好不到哪裡去。
路兮琳不理他,他什麼都不能做,兩個人的關係就這樣
進入了一種冷凍的狀態。
就這樣新的一週很快到來,這天賀文淵送完路兮琳後便早早的到了公司。
早會之前,楊岸飛沒有像往常一樣會拿着文件到他的辦公室找他,然後和他一起去會議室。
他坐在椅子上,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最後卻只是苦澀的笑了笑。
秘書打電話通知人已經到齊就等他一個人的時候,賀文淵這才起身出了辦公室。
有時候會議總是讓人感覺亢長又無聊,而今天的會議,這樣的感覺更是越發的明顯。
早會結束過後,賀文淵又參加了另一個季度項目的提報會議。
這個會一直開始中午才結束。
散會的時候,楊岸飛整理好東西便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在經過賀文淵身邊的時候,別說停步,他甚至沒有看賀文淵一眼。
他的態度像極了路兮琳,故而同樣的讓賀文淵難受。
楊岸飛除了是他的得力助手,還是他最信任的朋友,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當作陌生人一般無視,心情可想而知。
“岸飛!”
眼看楊岸飛就要走出會議室大門,賀文淵連忙出聲喚他。
此時,其他的人都已經陸續的散去,楊岸飛因爲和姚總監說話擔誤了小會兒,這纔在會議室多停了片刻。
聽到賀文淵喊他,姚總監也很快結束了跟他的談話離開了會議室。
但楊岸飛並沒有理會賀文淵,轉身就要跟出門,賀文淵見狀,連忙上前一把拉住他。
“岸飛!”他又喚了他一聲,楊岸飛這才轉過頭來看他。
他撥開自己胳膊上的賀文淵的手,淡淡的說:“有事嗎賀總?”
一句話,問得賀文淵不由地怔了怔。
陌生的表情與語氣,賀文淵真是有口難言。
“岸飛,我知道你在怪我生我的氣,但是我跟寧寧……我們不是……”
放低身段道歉這種事,一向不是賀文淵會做的,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楊岸飛解釋,只是話說一半,卻又什麼都不能說。
好多話堵在喉嚨的地方,想說說不出來,想咽又咽不下去。
而楊岸飛聽他提到安寧,原本花了兩天時間來躲避來平復的怒火,瞬間又被點燃。
“你們不是什麼?你是想說你們不是故意傷害我是嗎?”楊岸飛怒了出聲,接着一把揪住他的襯衣衣領,“賀文淵,寧寧是喜歡你沒錯,可是‘朋友妻不可欺人’,你難道不懂嗎?更何況你還是有妻室的人,你竟然揹着太太做出這種事!你就不覺得羞愧嗎?我真是看錯你了!”
沒有揮拳打他,對楊岸飛來說已經是對賀文淵最大的忍耐了,而他的眼中正熊熊燃燒的兩團火苗仿若一不小心就會把賀文淵化成灰燼一般。
賀文淵任由他抓着自己,也不說話也不解釋,事實上他也沒法解釋,要不然也就不會讓自己處於這麼被動的田地。
楊岸飛發泄完後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
賀文淵皺着眉看着他怒氣衝衝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重重地吐了口氣。
不管遇到什麼事,路兮琳和楊岸飛都是他最好的支柱,而這一次他傷害的,偏偏是這兩個時常充當着他支柱的人。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像他現在這樣吧。
賀文淵在心裡悲悽地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