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無聲息地襲來,將這個城市輕輕的地擁在懷裡。忙碌了一天的A市終於也累了,剩下黯淡的燈光,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沉睡中,徒留死一般的沉寂和無聲。
安若素百無聊賴地遊蕩在A市街頭,等待午夜的降臨。
作爲一隻鬼,她可沒有電影裡拍的厲害。每至午夜她就能附身到一些意識不清的人身上,但如果超過6個小時,就會損耗她的陰壽。
沒錯,人有陽壽,鬼也是有陰壽的,一旦陰壽耗盡,她就不能投胎轉世,往生極樂,直接變成一股風灰飛煙滅。
至少在A市,從來都沒有一隻鬼像她那樣在人世間停留那麼久,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在等一個人回來,就算他可能早就離開人世了。
她是一個大地主家戰爭殘留下來的遺孤,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可沒過多長時間那對夫婦也病逝了,她便與她養父養母的哥哥宋安相依爲命。
安哥兒待她很好,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深深地愛上了這個質樸善良的少年,可安哥兒卻只把她當作妹妹看待,她也一直把這份感情默默藏在心裡。
爲了補貼家用,她一直瞞着安哥兒在大飯店裡唱歌,有一回一個官二代看上了她,竟對她用了強,她身子丟了,也不敢跟安哥兒說,含着淚偷偷的把錢塞在安哥兒每天做苦力的錢裡。
後來,安哥兒娶了媳婦,嫂嫂雖說長得不漂亮,但好在是個實誠人,待她更是如親妹妹一般。
日子慢慢過去,她也出落得越發水靈,不少人上門提親。安哥兒說,也得跟妹妹找個好人家了,嚇得她一咯噔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的喊着,只想一輩子呆在哥哥身邊,哪也不去,安哥兒拗不過她,這事也只能作罷。
只是沒想到,她之前在飯店裡唱歌的事竟然被安哥兒知道了。她只記得那天,安哥兒喝了好多好多酒,而嫂嫂懷孕回孃家去住了,安哥兒紅着臉瞪着她,罵她不知廉恥。
她知道,這是氣話,卻還是傷心的不行,心裡有一萬個委屈,可她不能說啊,她怕安哥兒嫌她髒,不認她這個妹妹了。
可那天也不知怎的,安哥兒喝醉酒居然把她當成了嫂嫂,一雙手把她抱得緊緊的,在她的腰肢上下浮動,還在她耳邊吹熱氣,說自己好愛好愛她。
她知道這是假的,可她的心還是化了,任由他化身爲禽獸侵犯她。
那一晚,她枕着安哥兒的氣息入眠,睡得香甜。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嫂嫂會提前回家,看見她和安哥兒纏繞在一起,氣得摔下了樓梯,她驚慌失措地把安哥兒搖醒,安哥兒看見衣衫不整的她,什麼也沒說,只瞥了她一眼,就抱着嫂嫂直奔醫院。
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個眼神裡有多少震怒和厭惡。她坐在家裡,身體不住的發抖,祈禱嫂嫂不要出什麼事,可不幸的事還是發生了,嫂嫂流產加大出血,一屍兩命。
嫂嫂出事之後,安哥兒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總是安靜的可怕,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她與安哥兒相依爲命的時候。
過了幾個月,她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安哥兒卻像沒看到一樣,對她不管不問。
直到快臨盆,安哥兒私底下跟她找了產婆,總算有驚無險,她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那是自嫂嫂死後她第一次看見他笑,她覺得這個孩子是她與安哥兒之間搭起的一座橋,可就在她幻想着一切的時候,安哥兒帶着她唯一的籌碼走了。
他把所有的積蓄都留給了她,冷冷的對她說:“這個孩子是你欠她的。”
她知道,她沒有理由反駁,雙眼噙着淚,“你還會回來嗎?”
安哥兒無語,背對着她,看不出在想什麼。
她哀求道:“就算是爲了孩子。”
安哥兒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了那個字,好。
她在坐月子的時候患了風寒,沒過多久就病死了,安哥兒留給她的錢,她一分也沒動。
那天晚上她躺在安哥兒牀上,枕着他的氣息,笑着合上了眼睛。
安若素在A市等了安哥兒一百年,終沒等到他回來,她的陰壽也快耗盡了,可她並不悔。
在這一百年間,她總是附身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流連於各色的男人之中,她聽慣了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謊言,見慣了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說的可真沒錯。
這是她呆在人世間最後的一個晚上了,她望着皎潔的明月發呆。
奇怪的是,今天月亮周圍漆黑的嚇人,一顆星星都沒有,她喃喃道;“原來你也這麼落寞。”
突然,她居然看見一位身着白袍的仙人從月亮上飄了下來,她揉了揉眼睛,那位仙人身上閃爍着奇特的光輝竟離她越來越近。
她愣愣地瞧着從天上飄下人間的老頭,原來這世界上真有神仙啊,不過也是,像她這樣的鬼都存在,神仙應該不稀奇。
想到這,她便釋然了,只望着老頭笑。
老頭也笑道:“丫頭,想不想重活一世啊?”
“你能讓我重活一遍嗎?”安若素驚訝的望着老頭。
老頭捋了捋鬍子,搖搖頭笑着說:“若要你的魂魄進入別人的身體,代替別人活下去,你肯嗎?”
安若素眯着眼沉思着,恍然大悟道:“莫非您說的是現代人所說的——魂穿?”
老頭笑着點點頭:“不錯,正是你所說的魂穿。不過......”
“不過什麼?老頭,您別賣關子啊?”安若素急切的問道,代替別人有什麼不好,能享有她生前的一切權利,總比她一隻鬼附身來附身去過得舒服快活。
“不過啊,你要魂穿的那個女人,一生中有三個男人會是她的劫難,可是這渡劫的方法,老朽也不清楚,你若是深陷其中任何一段感情,都禍福難料,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三個男人中必有一個是你的真命天子,只要你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便可一生順遂,可若選錯了,結局可能比你之前還要慘......”
安若素兩汪清水似的眸子頓時黯淡無光,“一個心死之人,你叫我該如何相信愛情?”
老頭慈愛的笑着,“丫頭,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而且,過了今晚,你可就神飛魄散了,你難道要放棄嗎?”
安若素咬咬牙,最終堅定地說:“好,就當爲我自己重活一次,老頭,我答應你了!”
只見老頭身後的光輝越來越刺眼,安若素慢慢閉上眼睛,她感覺自己越來越輕,越來越輕,一團雜亂的記憶強行塞入了她的腦海裡,她頭痛欲裂,只聽見朦朧中有人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