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素素,醒醒......”
誰在叫我?安若素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胸口更是悶得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突然,她臉上傳來一陣刺痛,疼得她直接從牀上跳了下來,本以爲她會和地面來一次近距離接觸,卻落入了一個寬厚而又溫暖的懷抱。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薄薄的脣顏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顯得男子溫文爾雅,清新俊逸。
腦中她生前的記憶和這幅軀體原主人的記憶交織在一起,她分不清眼前的是虛幻還是現實,一雙杏眸卻又似蒙上一層水霧般,怔怔的瞧着他,朱脣微啓:“你是誰?不......我是誰。”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貼心的爲她擦去額頭上的薄汗,嘴角微微勾起,“小傻瓜,是不是睡糊塗了,你的御霖哥哥都不認識了?”說完便寵溺的揉了揉她滑膩如雪的臉蛋,緊緊的把她攬在懷裡,好像生怕她會跑了一般。
安若素沒應聲,她警惕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原來她穿越到了古代。她轉頭瞧見地上跪着的男人,試探性的問道:“他是誰?”
“他是宮裡的王太醫,剛纔就是他施針讓你醒來的。好啦,你身子還虛着,先好好休息吧,我已經讓人去顧家報了信,今天你就宿在我這兒。”
溫暖從背後慢慢的包圍過來,耳畔傳來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像陽光灑在湖面上一樣,暖暖的。
原來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老頭說她命裡有三劫,眼前的這位怕是和原主有着不淺的關係,想來便是第一劫了。剩下的兩個男人也許會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她面前,所以她對遇見的任何男人都得上心一點。
她安靜地靠在男人的胸膛上,不知爲何,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總能令她心安,甚至讓她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她恍惚,生前,她總以爲有安哥兒在的地方就是家,後來,安哥兒一去不復返,她的家也就沒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居然能安穩她一顆漂泊了一百多年千瘡百孔的心,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夢見她身爲顧府的大小姐與姜御霖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晚上是七巧節,城中的所有未婚女子都可上街遊玩,去尋覓自己的如意郎君。那天京城裡是何等的熱鬧繁華,可養在深閨裡的她還是不習慣拋頭露面,便一個人坐在湖中的遊舫上撫琴。
突然,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跳上船, 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她像被別人點了啞穴一樣,嚇得說不出話來。
男人滾燙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間,一雙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動,她使了吃奶的力氣推開他,可男人的一隻手就把她鉗制的動彈不得。
就在她絕望的以爲自己要被玷污的時候,男人卻沒了動作,趴在她身上一動不動,沒過一會兒,竟傳來一陣鼾聲。
她大喜於色,急忙推開他,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可她所乘的遊舫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飄到了湖中央,這對於不會水的她真是插翅難飛了。
一想到船上還睡着一個登徒子,她更是惶恐不安。思來想去,她決定叫醒這個男人,她是當朝宰相的女兒,縱然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招惹她。
她走進船中,仔細端詳着眼前熟睡的男人。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脣,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英俊的側臉,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一抹可疑的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龐,忙得移開眼神。只見他一身蟒袍,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着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着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自是英氣逼人。
她心中的把握不由得大了幾分:想來皇家的人,不會對她失了分寸。
她不留情面地踢了踢地上熟睡的男人,見他有了轉醒的跡象,她連忙抽出男人腰間的佩劍,抵在他頸旁,忍住心中的恐懼,厲聲道:“想活命就別動,你可知我是誰嗎?”
男人緩緩睜開眼睛,烏木般的黑色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她,長而卷的睫毛輕顫着,卻依舊冷漠,一言不發。
她被男人盯得心裡有些發毛,怒聲道:“我可不是青樓裡的姑娘任由你摸來摸去,你若是毀我清白,我父親顧佑之定會追究到底,再者說,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你們皇家的臉也不好擱吧?”
“我喝醉了,剛纔的事我也記不大清,顧小姐,我可是對你做了什麼?”良久,他開口道,富有磁性的聲音,不怒自威。
她心裡有些發怵,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嗚咽着:“今天本是七巧節,人人都想覓得一段良緣,你這個登徒子竟對我上下其手,我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還怎麼嫁出去?”
男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卻又不敢輕舉妄動。沉聲道:“今日實屬我喝醉後神志不清,冒犯了顧小姐,若顧小姐不嫌棄,可否嫁入我攝政王府爲妻?明日本王就去丞相府提親。”
她呆呆地望着他,一時間還未消化完他所說的話。
“若顧小姐嫁入府中,本王會將府中的小妾都清理出去,再不納妾,從此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本王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突然,哐噹一聲,佩劍已從她的手中滑落。
原來他就是那個叱吒風雲的攝政王,他竟然說要娶我?孃親說孩子是從胳肢窩裡生出來的,他不會也剛好碰到了我那兒吧?那我的清白不也就毀了?她欲哭無淚。
突然,她想到之前爹爹跟她提起過他,還有意將她嫁入攝政王府,她因爲年紀小便推脫了過去,可是今日,就好像命中註定一般,爹爹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不會拒絕這門親事。
沒想到在七巧節她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夫君,還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只是,她真的要把自己的一生託付給一個陌生人嗎?思來想去,眼下唯有這個法子了......
她低着頭思索着,卻沒注意男人已經走出船外,朝天空放出一隻鳴鏑。
她聽到響動,急忙追上男人,一個踉蹌,撲倒在男人懷裡,這叫人怎麼看都像是故意撲上去的。
男人微勾脣角,輕柔地把她扶正,誠懇的凝望着她:“明日我就到顧家提親,從此你就我姜御霖的妻,我會比旁人千倍萬倍的疼你愛你,好嗎?”
她微微擡頭,他的眼睛如春日裡還未融化的暖雪,閃亮,晶瑩,柔和,晃眼,又似乎帶着不曾察覺的凌冽,他的脣色如溫玉,嘴角微彎,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陽光,令人目眩。
她臉上的紅暈更深了,突然想起一句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王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瞞您說,我父親早就有意將我許配給您。可是於我而言,您就是一個陌生人,更何況您還做出如此失禮之事,我無法因爲幾句諾言就對您敞開心扉。不如我們先試着相處一段時日再訂立婚約,您看如何?”
她本想男人會不悅,但他卻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忽地,男人一把扣住她的皓腕,另一隻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她嚇得喘不過氣來,眼前的男子好似變了一個人,可她萬萬沒想到,男人的臉竟變成了安哥兒的模樣,面部猙獰地瞪着她......
安若素猛地驚醒,身體不住的顫慄,她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嘴裡卻習慣地喊着:“御霖,御霖,御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