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一愣，也衝到李世民的面前說道：“若水也先告退了。”
李世民欲言又止，終究是揮了揮手，讓若水離去。若水撩起裙襬便向外面跑去卻聽到了楊妃擔憂的聲音：“若水。”
若水頓住了腳步，一擡頭便見楊妃一臉擔憂的看着李恪離去的方向，心中瞭然，對她點了點頭，便朝着李恪的方向跑去。
看着若水離去的背影，韋貴妃忽然跪倒在地，對李世民說道：“皇上，這雲若水雖說是雲夕瑤的女兒，但是也同時是江祁寒的女人，讓這麼一個人待在皇室，實在是引狼入室，請皇上重新定奪，及早將這個隱患處理，平悠悠之口，以安民心啊。”
還在李世民身邊的燕妃剛想說話，卻被楊妃拉住了手，向她搖了搖頭。
李世民的眼睛在韋貴妃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冷冷的說道：“悠悠之口，平的是誰的口，以安民心，安的是誰的心，韋愛妃，不要以爲朕對你百般忍讓，有些事情便能夠隨意評論，記住自己的身份。今日之事，誰敢說出去，小心你們的腦袋。”
李世民環視了衆人一圈，大手一揮從韋貴妃的身邊越了過去。
韋貴妃渾身顫抖的看着那個遠去的背影，眼中劃過一抹不甘與陰狠，而這一眼完全落在了一直靜觀其變的媚娘眼中。
若水緊抓住前方之人的手，制止他前進的腳步。
“放手。”李恪低沉的聲音帶着濃重的怒氣，在這空曠的宮闈走道迴盪，分外駭人。
“不放。”若水同樣不肯退步，有些東西一旦放手了，可能就永遠錯過了。
“雲若水，你究竟想要如何？我身上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不妨一次性說清楚。”李恪回過頭啦，那雙眼中佈滿了血絲，是濃重的疲憊與憤懣。
若水心中一痛，身體已於理智之前做出了行動。踮起腳尖，主動地用脣堵住那個只會說出傷害彼此話語的口。
李恪嚇了一跳，正想推開若水，卻見那雙注視着自己的眼中已經佈滿了淚水，似水的眸子中倒影出了自己的身影，只有自己的影子。像着了魔一般，李恪放下了舉起的手，轉而將若水擁入懷中。
若水的鼻尖滿是那人熟悉的龍誕香，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幾日來的委屈在這一刻傾巢而出，輕捶着李恪的胸口控訴道：“你這個混蛋，我從來沒有想從你身上拿到什麼，權勢、名利你以爲我會稀罕那個東西。李恪，我以爲你已經夠了解我了，結果你什麼也不懂。”
若水的控訴讓李恪的手僵了僵，須臾才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水兒，你喜歡李泰的吧。”
若水不敢相信自己耳邊聽到的，猛地擡起頭，卻對上李恪帶着淡淡傷痛的眸子：“你以爲我喜歡李泰？”
李恪沒想到她會再次問道，愣愣的點了點頭，又有些彆扭的移開了臉。
若水終於明白了癥結所在，貝齒一咬，非常生氣的往李恪的身上一擰。在李恪吃痛的轉過臉之時，一巴掌便呼了過去，然後趁着李恪沒回過神，劈頭蓋臉的大罵起來：“你以爲，你以爲我喜歡他，我就該喜歡他嗎？你不會問問我的意思嗎？一味的認定我喜歡別人，李恪，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
若水難得不顧形象的吼完，還不解氣的又踩了李恪一腳，瞪了他一眼，這次換她生氣離去，只不過還沒走到兩
步便被從身後擁入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水兒。”李恪磁性的聲音恢復了以往的溫柔，溢滿了恍然大悟的喜悅。若水只覺得鼻尖一酸，轉身撲進了他的懷裡：“你混蛋，爲什麼要懷疑我，我從來沒想過要背叛你，也從未想過要愛上別的男人，認定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爲什麼要懷疑我？”
李恪不知所措的看着懷中哭得稀里嘩啦的若水，便是上次若水落水也不曾哭得這般傷心，只能說明這次自己是真的傷了她的心。
輕輕安撫着若水，第一次哄女孩子的李恪只能割地賠款，說了一堆好話，做了N多保證才總算讓若水稍稍控制住了情緒。
若水吸了吸鼻子，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哭得這般丟臉，但是在這個人的面前好像自己所有的僞裝都是徒勞的，所以乾脆就放開了，再次瞪了他一眼，他們可還有帳沒有算：“你說，你哪隻眼看到我喜歡李泰那個傢伙了？你是瞎了眼嗎？沒看到我對那傢伙向來都是退避三舍，能躲則躲嗎？”
李恪看着若水從懷中爬出來，一臉的兇悍模樣，雙手還很是不雅的叉腰，一副潑婦罵街的模樣，有些反應不過來。片刻才低低的笑開：“若水，沒想到你還有當悍妻的資質。”
若水雙目一瞪，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是想說我像個母老虎？”
李恪輕咳了咳，將若水重新擁入了懷中笑道：“不管是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
若水一怔，臉瞬間紅了起來，卻不願丟兵棄甲，堅持的問道：“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李恪臉上綻開一抹惡質的笑容，卻沒有懷中的若水看到：“是愔兒說，一個女子若是總是在意的躲着一個男子，那絕對是對那個男子有意思，而且你以前也喜歡他的不是嗎？”
李恪好不愧疚的將李愔給出賣了，沒辦法，家有悍妻，兄弟你自求多福。剛要出宮門的李愔猛地打了個噴嚏，一臉不明所以的說了句：“是誰在想我了？”
若水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在心中暗暗記下了那個搬弄是非的罪魁禍首，面上卻帶了淡淡的傷感：“或許曾經我對他是有過一絲的好感，但是那也已經是曾經，僅限於好感，我真正愛過的人只有你。”
喜歡李泰的是曾經的雲若水，並不是她，但如今自己的身體便是雲若水的，所以她也不能否認曾經的一切，但是這份心她希望李恪能夠明白。
李恪緊握住若水纖細的腰身將她更緊的攬入懷中，剛纔的那一番話就像一粒石子，不足以掀起驚濤駭浪卻能夠在他的心湖揚起一陣的漣漪。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默默地享受這少有的寧靜。許久，若水才擡起頭來，撫着因爲剛纔剛纔的衝動，如今已經稍稍泛紅的李恪的臉問道：“痛嗎？”
李恪嘆了口氣，抓住若水的手說道：“是我誤會了你，自然該接受懲罰的。”
若水的眼中有什麼漸漸漾開，甚是好看，她垂下了眼說道：“也不怪你會誤會，我確實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是我之所以會那般擔心，無關別人，只是爲了你。”
若水擡起頭直視着李恪的眼：“那個位子沾染了太多的血，我不想你去冒險，我只想和你過安安穩穩的日子，三餐溫飽，衣食無憂，彼此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自由而沒有拘束，找一處只屬於我們的家。”
李恪在那雙
無暇的眸子之下移開了眼說道：“水兒，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想去爭，命運便會放過你，身在帝王家，又有幾個人能夠真正地得到自由，便是爲了你，爲了母妃，爲了已逝的皇姐，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去爭。”
若水心中一顫，擡頭看着那人剛毅的下巴，忽然明白了什麼，將臉埋在他的懷中輕聲的說道：“嗯，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會幫你。”
李恪的脣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若水只聽得風中傳來一聲輕聲的迴應：“你曾問我天下和你我會選誰？今日我便告訴你答案，天下固然重要，但若是爲了你，我願爲你袖手天下。”
若水抓着李恪衣袖的手驀地收緊，埋入他的懷中將眼中的淚水掩去。如此，足矣。
此刻，緊密相擁的兩人沒有發現拐角的黑暗角落，有一人靜靜看着這一切，將指甲刺入了手掌，留下一抹淡淡的血印。
呼呼地北風颳過窗邊，帶起一陣駭人的嘶喊與刺骨冷意。房內卻溫暖如春，鋪設了毛絨地毯的屋室之中燃着火，嗶嗶啵啵聲映紅了上邊暖着的美酒。
若水輕輕地將手中的白子落下，一子定勝負。魏徵撫了撫臉上的鬍子，一臉笑意的說道：“是臣輸了，王妃的棋藝果然名不虛傳。”
“魏國公過獎了，若水不過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的。”若水揮手讓身後的侍女將棋撤了下去，換上了兩隻琉璃璀璨的夜光杯。
伸手拎起一旁小爐上熬着的美酒，傾倒於杯中，酒香四溢，澄澈的酒光在杯中搖曳，折射出了一番七彩霓光。
魏徵引杯自飲，酒香醇烈，脣齒留香：“好酒好酒。”
若水莞爾一笑，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般若酒冷冷，飲多人易醒，萬古醇酎氣，結而成晶瑩。降爲嵇阮徒，動與尊疊並。不獨祭天廟，亦應邀客星。’此酒用來招待魏國公再好不過。”
魏徵的眼中劃過一絲驚訝，但是立刻又被讚賞所代替，低頭撫着杯口處栩栩如生的花紋說道：“不錯，此酒深得我心。王妃最近似乎不怎麼出門？”
若水放下手中杯子回道：“若水身子弱，這等寒冷的天氣，夫君怕我出外受涼，便一直蝸居在府。沒想到魏國公注意着呢。”
魏徵但笑不語，自行端起一旁溫着的酒壺，往自己已經喝乾的酒杯中再次添酒。但酒已到了杯口，他卻仍不停下，任由着美酒溢出杯沿，順着杯身留下方桌。
若水見此忍不住提醒道：“魏國公，酒已經滿了。”
“是啊，滿了，滿了。”魏徵收回酒壺，喃喃自語道，擡起頭只是若水到：“是滿了，再好的酒滿了之後也不會有人去留下那些溢出杯子的酒，更有甚者會覺得酒滿杯，沾染了杯子。”
若水的手一頓，驀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對面帶笑的某人。
潔白的雪花緩緩的從空中落下，輾轉反側，稀稀疏疏的落在院內的紅梅枝頭，紅與白，白與綠摻雜在了一起，在一片雪白的世界之中竟分外契合。
若水伸出白皙的手掌承接住那似蝶般翩翩飛落的雪花，一雙沉靜的眸子默默地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中融化。白狐狸的圍肩將她的臉掩去了大半，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忽然，一隻手從邊側伸了過來，將她因爲雪水浸染而發涼的手握住，溫暖從掌心傳遞過來，讓若水的眼中揚起了一層波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