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是杜梓瑤?!她是杜梓瑤?
難道是西營一朵花,所有男人看到都要爲她清新自然的美貌垂涎的美女醫生杜梓瑤?
我終於鬆了口氣,朝牆內試探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也是被抓進來的?”
杜梓瑤顫聲道:“不,不是……我不是被抓進來,我只是進來救人的……走在樓梯上不知怎麼就跌了進來……這裡好黑,還有許多會咬人的老鼠,求求你救我出去吧!!”
雖然對她不熟悉,但印象中每每見到她都是知書達理的端莊模樣,而現在她的聲音裡毫無理智可言,甚至有些瘋癲的感覺,可見是害怕到極致了。
我連忙大聲寬慰道:“你別擔心!我想辦法救你出來!”
杜梓瑤沒有出聲,剩下的只是輕聲抽泣,雖然現在知道她是個大活人了,可聽着這哭聲,仍是覺得有些瘮人。
我站起身來,謹慎小心地走到牆邊,扎出一個方便使力的馬步,將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在手掌之中,咬着牙根,悶哼一聲,狠狠推了一把那面石牆。
石牆竟比我想象中厚重的多,我用了全身的力氣,只見嵌在牆中的暗門它的縫隙之處就稍稍往前錯開了一點點,就僅僅是那麼一點點距離,要想進去,除非我是隻螞蟻!
不過,光是推開了這麼點微不足道的距離,我已經覺得額頭開始冒汗,這扇暗門看來憑藉普通人的力氣根本不可能將它推開。
我失望地猛踹了一記石牆,什麼也沒發生,除了天花頂上掉落了些許塵灰。
媽的,武俠小說裡的人爲什麼都能用這種不禁意的行爲發現新大陸,得到武功秘籍,我怎麼連打開一扇門的運氣都沒有!
似乎是感到了我失落的發泄,只聽到杜梓瑤的喉嚨口顫抖着發出幾近絕望的吸氣聲,像笑又像哭:“是不是打不開了?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
我心中十分難受,明明她與我就只有一牆之隔,難道我就要眼睜睜看着她在裡面慢慢等死嗎?!
我欲張口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覺得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覺得簡直恨透了我自己的無能,如果換做是聶上薰,一定有辦法能夠打開這扇門的。
他剛纔爲什麼就是不肯一起下來呢!
我暗自苦惱,杜梓瑤又開始說話,這次,語氣竟無比淡然:“沒關係,沒關係。”她癡癡地笑了一聲,像喝醉了一樣:“如果你能碰到他,請你替我給他帶句話,就說……就說……不,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說。”
我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更明白她言語爲何這麼反覆的原因,她是既捨不得那個人,又不忍心讓他知道自己爲他而死啊。
我狠狠捶打了牆壁一下,手上的疼卻無法掩蓋心中的抽痛。
石牆內又傳來杜梓瑤絕望而不可遏止的痛哭。
我心下一亂,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唯一一個可以救她的辦法。
我急忙道:“你先別哭!我也許還可以救你!你之前是怎麼掉進去的?”
她不回答,仍在哭泣,我語氣加重了幾分,斥道:“你難道不想再見到期殊羽了嗎?趕快回答我!!”
果然,她停下哭咽:“你怎麼知道是他?”沉默了片刻,在說話語氣已比剛纔鎮定不少:“我走下樓梯纔沒幾步,左邊的牆忽然轉了出來,速度極快,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那面牆撞進了這裡。”
我仔細詢問道:“這面牆轉出來的速度極快?有多快?如果說我提前做好準備,有心去躲,是否能夠躲掉?”
好一會兒,才聽到她沉着的一聲:“能。”
得到這句話,我痛快地一拍巴掌:“這就行了!你快站起來,等會我喊一二三,數到三的時候石門應該就會打開,你需得快速跑出來再往上跑,不然就會再被撞進去,聽懂了嗎?”
杜梓瑤不慌不忙地回道:“我聽懂了。”
這就行了!
我均勻地呼了幾口粗氣,看着腳下的第七節樓梯,等會我踩上去之後,只要迅速往下跑,說不定就能跑掉,對,只是說不定而已。
我自說自話地笑起來,因爲自己都沒想到,我這個人居然還有點捨己爲人的情結,還真他媽偉大,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這要是放在現代,說不定還得表彰個獎狀什麼的。
“一。”我笑着,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暗道裡,響亮而堅定。
“二。”
“三!”
我念出聲的同時,腳已經落到了第七節樓梯上,伴隨着的,是一聲巨大的轟鳴,那是石門打開的聲音!
我拔腿就往下跑去,姿勢非常醜陋,幾乎連滾帶爬,跌跌撞撞摔下去的。
可是下一聲沉重的撞擊聲響起之後,我欣喜若狂地發現自己還是在樓梯間,並沒有被撞進那個充滿絕望和黑暗的地方。
喘着着粗氣立刻擡頭朝上看,只看見一個綠衣女子,彎着腰,站在上面,像我一樣大口地呼吸着,正看着我,滿臉都是重獲新生的感動。
她扶着牆,腳步不穩地走下來,藉着燭光,我似乎看到她的臉上有淚。
她走了幾步,我猛的驚醒,大喊道:“別!你數數看自己走了幾格,那第七格樓梯就是你跌入暗道的機關。”
她身體一頓,被我的喊聲嚇了一跳,身體略微有些顫抖,似是心有餘悸。
我軟聲道:“別害怕,慢慢走下來,只要不碰到第七格就好。”
她點點頭,終於跨過了那節給她留下無限陰影的第七節樓梯,我向上走了幾步,伸出手攙住她,她頓時如釋重負般,終於渾身都鬆懈下來,毫無顧忌地摔在了我的懷裡。
我有些尷尬,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感受到她在我懷裡的抽泣,才憐惜地拍了拍她的背脊,這孩子真的是被嚇傻了,不然以她這種女神級別的人,也不會這麼放心地抱着我這個陌生男人。
我輕聲撫慰着叫她別害怕了,良久她才慢慢擡起頭來,我舒了口氣,她緩緩擡頭看我,在對上我雙眼的剎那,竟滿臉都是驚恐。
我不解地看着她,只聽她難以置信道:“嬰珂蓉?!”
我終於明白過來了,感情她也把我當成鬼了,我笑道:“嬰珂蓉有我這麼性感磁性的聲音嗎?我是她哥,嬰玉錯。”說完後不禁皺了皺眉頭,我什麼時候也和聶上薰一樣自戀了……
她有些茫然地喃喃道:“嬰玉錯……”
我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地拍了一下腦袋,焦急道:“哎呀!爲了救你浪費了太多時間,估計下面的人都快能動了,我們得趕快下去!”我迅速掃了一眼樓梯的節數:“我們腳下是第十二節,記得不能踩十九節樓梯。”
我擔心她剛纔受驚過度還沒緩過來,於是我便扶着她的胳膊肘往下走,卻感到她使勁犟了犟,往後退了一步,我轉過頭去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看着我的眼神裡有些警惕:“爲什麼你會如此清楚這裡的機關部署?你是吳王的人?”
聽完這句話,我當下真想叫她一聲姑奶奶,我無奈道:“我要是吳王的人,我還費這麼大勁救你幹什麼?你到底要不要救你的情郎了?能不能先別磨蹭,我們下去救了人再說。”
她沉默了片刻,默默地走了過來。
按聶上薰所說,我轉動倒數第二盞油燈,樓梯盡頭那堵厚重的石牆由下往上,緩緩開啓。
我謹慎地慢慢走進去,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差點把我嚇得差點癱倒在地。
我側頭看了一眼杜梓瑤,她似乎更加震驚,腳步抖晃地連連退了兩步。
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方巨大的血池,裡面堆砌的是無數赤.裸着身體的屍體,他們被雜亂無章地扔在那裡,就好像他們不是人,只是一堆垃圾一樣。
粗略看去,他們身體上似乎沒有任何傷痕,可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七竅裡流出的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顏色已呈暗紅色,顯然已經發幹,池子裡滿滿流淌着的血液,彷彿提醒着我他們死前曾經經受如何劇烈的痛苦。
我微微上前,竟在血池堆裡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這感覺實在不太好受,我捂着胸口的不適,又上前走了幾步,身上感受到了血池旁篝火傳來的炙熱,我順着看去,才發現篝火邊上正定身站着一個人,他身材瘦小,一手舉着一根火炬,一手橫舉掩在臉上,像是在抹眼淚一樣。
我心下一顫,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臉卻已經猜到了他是誰。
在西營一年的種種回憶,猶如翻江倒海搗騰出來,逐一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那些或好或壞的記憶,到了現在,卻全變成心裡頭一抹苦澀的味道。
我深深看着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那個曾經被我喚作小喵的可愛少年,那個笑起來無比單純的傻孩子,最後一眼看到他時,他卻是拿箭指着我。
即使他的目標不是我,卻還是讓我在想到這一幕的時候心口發涼。
這個年代的人也許真的揹負着許多包袱,有許多難言之隱,使他們去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可即便老天可憐他們,人們理解他們,又能怎麼樣?受到傷害的人卻不會原諒他們,錯了,就是錯了,有一萬個理由,也是錯了。
我決絕地轉過頭去,不再看那個熟悉的身影,今天逃出去,就永遠不要再見面了吧。
身邊許久沒有發出聲音的杜梓瑤突然瘋了似得大叫起來:“期大哥,期大哥……”
我整個身體都爲之一震,難道?期殊羽也在那堆屍體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