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推開門走出來,看到小虞正倚着院中一顆桃樹,望着天邊發呆。聽到聲響她側過身看向走過來的兩人,迎上前道:“父親……”
老者看着她想要問詢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這丫頭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擔心他能不能留下來的嘛。
這個年輕人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合她的眼緣。老者笑着嘆了口氣,說:“小虞,來者是客。你去給他安排個住處,告誡莊裡人不可怠慢於他。”
這便是,同意他留下了。小虞眼睛一亮,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勾起來,可見心情極好:“是,父親。”又看向一旁的張良,說道:“你跟我來吧。”
張良看着她臉上的笑意,心裡也覺得格外溫暖。
他轉身向老者告辭,纔跟着小虞退出了那庭院。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長廊上的燈籠也被點亮了,兩個人安靜走着,誰都沒有開口。
“小虞!”
是阿研跑了過來,她看了看小虞,又看了看張良,低聲問:“怎麼樣了?”
“父親已經同意留下他了。”
“這樣啊。”阿研小聲道,又問張良:“那我們該怎麼稱呼你呢?”
“我叫張良,表字子房,你們可以叫我……”
“就叫你子房哥哥!小虞,怎麼樣?”阿研笑着打斷他,扭頭對小虞說道。
小虞無語,加快了腳步不欲迴應。
什麼子房哥哥,她可叫不出口。
阿研笑着看她一副彆扭的不得了的樣子,張良也微微笑起來。
三個人一邊走着,一邊聽阿研說話:“我叫清研,山莊裡的人都叫我阿研。她叫小虞,你應當知道了吧。”
張良點頭,問小虞:“虞,是你的名,還是你的姓?”
“既是名,也是姓。”
這倒是有些奇怪,張良心中有些疑惑:“這麼說起來,貴莊主也是姓虞?只是,他爲何不曾給你取名呢?”
小虞腳步一頓,阿研的神情也有些不對勁,張良忽然覺得,他似乎不該提這個話題。
“父親他不姓虞,我是父親收養的義女,故而不曾隨他的姓。”她的聲音清冷,依然擡步前行,只是腳步卻慢了下來。
“聽父親說,我爹孃是他的故友,我們本是楚國人。
後來秦國攻打楚國,我爹戰死,我娘殉情,臨終之前將我託付給他,他便帶我避到了這裡。當時我尚在襁褓,爹孃還未來得及給我取名,他便以‘小虞’稱作我的小名。
再到後來,聽習慣了他們這樣叫我,我也就懶得改了。”
“原來你是楚國人。”張良在心底微微嘆息,沒想到,她和自己一樣,家國皆毀於秦國。
想想這天底下,但凡六國中人,又有哪一個,不是失去了自己的故國家園呢。
“小虞……”阿研牽住她的手,眼中寫滿了擔憂和心疼,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傻丫頭,我沒事啊,都過去了。”小虞有些無奈,安撫她道:“再說了,現在有你和父親陪着,我覺得挺好的。”
“我們會好好的,一直好好的。”阿硯很認真的說,年幼的小姑娘眸子澄澈清明,用着堅定的言語安慰小虞和自己。
“會的。”小虞彷彿輕笑了聲,揉了揉她的髮髻,嘆道。
兩張同樣稚嫩的臉龐掩映在燈光中,張良忽然覺得,她們把周圍的一切都照亮了。
包括他心底裡,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