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的眼睛裡全是幽深,好像在期待着什麼一樣。
有些時候某些東西是可以從眼睛裡看到的,所以她覺察出一點危險,但是好像又不是。這種模棱兩可的感覺,讓她覺得今天可能會出現什麼事情,不過也許這只是她的錯覺。眼前的美景,讓她成功地將剛剛那點不安給忘記了。
漸漸的,天氣越來越陰暗,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少。
大家都不想在糟糕的天氣裡欣賞風景,覺得這樣非常沒意思。暗沉的天空,有點腐朽的味道,樹木也都散發着泥土的味道,好像有點詭異的感覺。
但是周以衡始終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沈慕嫣的身上,像是生了根一樣。她現在的表情有點失落,好像是因爲天氣變陰的緣故。她的眼睛那麼澄澈,沒有一點雜質,什麼情緒都很清晰地表達在臉上。
少年突然生起一絲羨慕,他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喜怒哀樂,或者說,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
父親總是說,作爲一個男人,首先第一就該學會控制自己。所謂的高興與不高興都不要讓別人發現,不然就會被視爲失敗,這就是屬於父親的規則。在父親的心裡,大概沒有比公司更重要的事情吧。
他不過也是他的一枚棋子,一枚可以讓步伐加快的棋子。年少的他早已明白這個世界的人情冷暖,只要不涉及利益,怎麼樣都可以,這個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願意吃虧的人。正因爲如此,所以,他從來不願意跟別人親近,他也沒有朋友,朋友對他來說,是完全多餘的。
但是看到沈慕嫣,他的想法好像做了一點改變,他想着若是爲了自己喜歡的人,做一點改變但也沒有什麼。這個念頭剛出來時,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在以前,他是從來不會有這些想法的,即便是有,也很快會被他打壓下去,畢竟他從小就被教育不可以有太過自我的想法。
父親曾說過,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屬於另外一個人,因爲每個人都是一個個體,每個人都有着不同的思想跟理念,但是有一點相同,那就是貪念。
每個人都渴望從別人那裡得到更多,每個人的貪慾也都不盡相同,所以要想征服別人,首先你必須要了解對方喜歡的是什麼,然後才能投其所好。這一點,他一直都做得都不錯,小小年紀,很多大佬都敗在了他的手下。
但是他發現,沈慕嫣不是那麼好征服的人,她跟那些滿是貪念的人不同,也更難捉摸。他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什麼,也不知道她的弱點在哪裡。
對他來說,她就是一個撲所迷離的人。
他此刻看着她,心裡所生的貪念,並不比任何一個人少。他心裡很清楚,他可能需要獨特的辦法了。
沈慕嫣在那裡搖頭嘆氣,哪裡知道周以衡在想這些,她雖然有些不安,但畢竟還是出來遊玩的,不能讓自己太過緊繃了。
有時候,你真的想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有可能是驚喜,還有可能是驚嚇。
她轉過身時,突然看見他站在自己面前,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的眼神未免也太冰冷了一點,看起來就像電影
裡的死神一樣。
他筆直地站在那裡,就像一尊雕塑一樣,安靜得有些可怕。
“周以衡……我們快回去吧,天好像快要下雨了。”
她說這句話時,聲音有些顫抖,因爲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想幹什麼。就是恐慌,突然襲來一樣,她想要逃走,可是少年派沉默地擋住了她的位置。
加上這陰沉的天氣,氣氛是說不出的古怪,有種要讓人窒息的感覺。
沈慕嫣心裡有些慌了,她討厭這種氛圍,於是又推了他一下:“周以衡?我是認真的,我們回去好不好,這裡實在是太可怕了。”
少年終於開口:“你在怕我?”
他很在乎她的看法,眼神有點飄忽不定,但是很快又恢復了關注。他的眼神始終在她身上,沒有移開過。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想相信,有一天他也會把心思花在一個人的身上。
對於他來說,在乎別人,就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情。
沈慕嫣本來還想回答的問題,可是看到男生臉色不對。她心裡可以用翻江倒海來形容,因爲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向左的話,他向左,她向右,他也向右。
氣氛變得更加微妙了。
沈慕嫣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好像故意跟她過不去似的。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覺得今天周以衡實在怪異極了,有點像那天將手扎傷的那個時候,他的眼神,他的動作無一不說明了這一點。
“我想,我們應該永遠在一起。”少年很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永遠在一起?這樣的話原本是很浪漫的,相信每個女生都喜歡聽這樣的話。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這樣的氛圍裡,這話怎麼聽怎麼詭異,尤其是配上週以衡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周以衡突然將她摟進了懷裡,力道大得嚇人。
沈慕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她的雙手出於本能反應,在死命地推他,可是他一直都是紋絲不動。
“周以衡,你到底想幹什麼?”她的聲音裡帶着哭腔,也透着許多無力。
“我說了,我只想我們永遠在一起,你會答應的,對嗎?”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熱烈,讓人看了,不禁更加懼怕了。
現在的他比以前的他更加陌生了,他似乎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可是沈慕嫣不肯繼續在這裡陪他,她現在心裡全都是恐懼,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這裡。
沈慕嫣想了想他的問題,搖頭,她要是永遠都跟他在一起的話,一定會瘋掉,因爲她感覺他太不正常了。
周以衡對這個答案,顯然很失望,他要的不是這個。
“那麼只有等我們都死了,你纔會答應嗎?”他冷不丁地問道。
沈慕嫣震驚了,他是怎麼把告白跟死亡聯繫在一起的,被別人拒絕就一定要死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這個世界上死的人就太多太多了。同時,她也覺得這個人的邏輯實在是太奇怪了。
“周以衡同學,我爸說了,作爲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不應該想其
他的事情。我不答應你,並不是因爲你不好,只是因爲……”
“因爲什麼?”他的語氣無法冰冷,好像要把每個人都消滅掉的感覺。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的男孩子是很陽光的,給人很溫和的感覺,也友善地對待每一個人,他的笑容也很溫柔。”
她滿臉通紅地說着這些,其實她說這些還有一部分目的,那就是希望周以衡開朗起來,不要老活得那麼抑鬱。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突然抱着沈慕嫣,緊緊地抱着,然後親吻她的臉頰。她被他吻得暈頭轉向,有點不知道方向了。
他看着她,突然說道:“那我們就一起去死吧。”
說完,他就要抱着沈慕嫣要跳下懸崖去,那一刻,沈慕嫣可以用毛骨來形容當時的感覺。
但是她哪裡是他的對手,他用了不到一分鐘,她被禁錮在他的懷裡,沈慕嫣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你在窗邊做什麼?”門口傳來周以衡的聲音,他鬆了鬆自己的領帶,眼睛裡也不再是那般地冰冷。
沈慕嫣想着當時的情景,立刻醒了,雖然他還是那麼冷漠,但是覺得時間能夠改變一個人,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她現在對他,心裡只有感激之情。如果不是因爲她,他也許還在國內享受着什麼。她也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她,想到這裡,她對他生出了許多愧疚。
何況現在,她還懷了孩子,更需要人的保護。
她畢竟也是楚家的孫媳婦,所以知道楚家的情報網的厲害。要不是周以衡,恐怕她現在還在爲自己跟楚顥然的感情糾結。她清楚很多事情,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而已。
摸着肚子,她明顯地感覺到肚子再一點一點變化,一個小生命就孕育在其中,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她根本沒想到,自己跟楚顥然的婚姻會走得亂七八糟。現在她正是需要一個人在身邊,可惜那個她所謂的丈夫,卻沒有在她身邊。
退一萬步講,他即使在她身邊,他也會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楚顥然那個男人怎麼可能完全溫柔地看着她,她在這裡胡思亂想的時候,卻無意間睹見頂樓裡的一大推東西。
尤其是角落裡那一抹亮眼的白色,散發着一種與衆不同的感覺,她在這所屋子裡分明感覺到,有種不對勁的氣息。但是她又覺得,周以衡真的是改變很多了,一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包容別人。
楚顥然顯然做不到這一點。他從來都是果斷處事,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可是在遇到沈慕嫣後,這一切都變成了幻影。
何韻嬈簡直都快發瘋了,當她再一次去跟楚顥然約會時,提出要結婚的事情,可是楚顥然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好像他沒有從前那麼在乎他了,他的心好像真的交給沈慕嫣那個女人了。說起來還真是可笑到了極點,她的自尊心已經被狠狠踩到了腳下,得不到他的重視,這個曾經對她說要永遠愛他的人,現在卻是把她當作空氣一樣,有時候連個空氣也被他踩在腳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