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望着她,權慕天眼波微蕩,薄脣勾起迷人的淺笑,“你還不算太笨。
我本來就不笨好不好?
犯二跟笨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大叔,你這麼鄙視我,真的好嗎?
橫了他一眼,陸雪漫捧着化妝鏡,開始跟黑漆漆的熊貓眼作鬥爭。
換做從前,她一定會跟自己好好理論一番。儘管她佔不到便宜,卻從來不長記性。
能一手掌控她的情緒,權慕天很享受這種感覺。
可今天,她只用眼神表達憤怒,直到進了病房,都沒跟他頂過嘴。
實在太反常了!
VIP病房的重症病患不見了,家屬的電話又打不通,醫生護士急的差點兒報了警。看到他平安回來,都鬆了一口氣。
接連三天,他都在不停的掛水。
鑑於上午還有幾瓶沒打完,他前腳躺回去,小護士隨後就掛上了點滴。
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白院長特別交代讓關照他。所以,整個心外科都把他當菩薩一樣供着。
這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家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給了女人一個白眼,小護士責備道,“你們家屬怎麼回事?他傷的這麼重,還把人帶出去?萬一傷口崩開或者感染,算誰的?”
又不是我讓他跑出去的!
可她也是一番好意,陸雪漫便沒有還嘴,低聲說道,“以後我會注意的。”
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小護士頓時有種羨慕嫉妒恨的感覺。
一看她就不會照顧人,真不知道這男人看上她哪一點兒?
“這位太太,我拜託你長點兒心,他是開胸手術,需要臥牀靜養一個月。就算他能到處亂跑,你也不能由着他胡來!”
她微微垂眸,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打完了記得按鈴。”
“嗯。”
陸雪漫被搶白的灰頭土臉,把男人的衣服掛進衣櫥。又從櫃子裡拿了一身休閒裝,黑着臉走進了衛生間。
裙子的拉鍊很高,買的時候是店員幫的忙。
她自己夠不到,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拉鍊拉開。可沒等她把衣服穿好,小護士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一轉眼,那個女人就不見了。
果然不靠譜!
小護士把中午的藥遞給他,順便拋了個電力十足的媚眼兒。
權慕天接過藥片,她緊接着把杯子遞了上來。
“水有點兒熱,小心燙。”
花擦,你是來送藥的,還是來送溫暖的?
我怎麼不知道醫院還有這種服務?
陸雪漫迅速穿好衣服走出來,拿了一瓶礦泉水換掉男人手裡的杯子,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先生從來不喝散裝水。”
原來,她沒走!
小護士訕訕一笑,尷尬的說道,“我以爲病房裡沒有其他人。”
“下次進來之前記得先敲門。”
抱着肩膀冷望着她,小女人彷彿在說,勾搭人也要講手段,你做的這麼明顯,是想找抽嗎?
被她凌厲的目光一望,小護士灰溜溜的走了。
鼻端都是酸溜溜的味道,權慕天眼尾揚起一抹得意,“吃醋了?”
吃醋有用嗎?
天知道你心裡裝着哪個女人?
“外公說了,在你養病期間不能搞事。我勸你收斂點兒,免得出院的時候染上一身桃花債!”
陸雪漫坐進沙發,打開手提,給方菲發了一封郵件。
“漫漫,咱們談談。”
“小護士說了,你現在需要靜養,還是等你一些再說吧。你傷的這麼重,現在是國寶級人物,要少說話,多休息。”
郵箱裡有一份歐陽川發來的現場勘察報告。
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她就覺得這個案子很有問題。
權慕天知道她還在爲前幾天的事情跟自己慪氣,可總要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難道要一直這麼僵下去嗎?
“漫漫……”
“你想讓那些護士念死我嗎?好歹我們扯過結婚證,放我一馬行嗎?”
外公的話深深傷害了她的自尊。
一想到老爺子的警告,她就渾身不舒服。可是,她除了裝作沒發生過,什麼也做不了!
無力的感覺讓她心塞不已,卻又不能明說。一旦被他知道,一定會找外公算賬,搞不好還會惡化病情。
她不想死的毛都不剩,把心一橫,忍了!
“你怎麼了?”
“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千萬別客氣。”
權慕天靜靜看着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卻只從她的眼睛裡看到兩個字,疏離。
他繃着嘴角,薄脣抿成一條直線,有太多的話想對她說,但是現在她會聽嗎?聽過之後又會不會相信嗎?
這一次,他真的拿不準。
幾分鐘後,方菲回覆了郵件,只有短短一行字,資料需要權總確認之後才能調閱。
陸雪漫回了一句話,他跟我在一起,你可以馬上給他打電話。
不出她所料,一分鐘後,便收到了權國秀的診療記錄。
根據資料顯示,權國秀患有產後抑鬱症,並且伴有精神分裂和暴力傾向,最嚴重時候誰也不認得。
經過幾年的治療和調理,她逐漸康復,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當年,她的主治醫師正是她現在的丈夫霍浚川。
難怪大叔那麼反感霍浚川!
心理醫生與病患產生有染,醫生會被吊銷牌照。也就是說,正是因爲這個霍家纔不同意他們的婚事。
爲了跟婆婆在一起,霍浚川連前途都不要了。
他也是蠻拼的。
二十四年前,婆婆康復後結婚。四年以後,他們回國探親,抑鬱症卻意外復發。
也就是說,二十年前車禍發生的時候,婆婆抑鬱症發作,或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
鑑於她的精神狀況,才無法給她定罪。
至於是什麼消息令她精神崩潰,資料上沒有記載,但手寫病歷有塗改的痕跡。
有人改過病歷!
而且,主治醫生更改的不是時間,也不是用藥劑量,而是婆婆病發的原因。這有什麼好遮掩的?
難道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能看到病歷原件,就能還原被更改的內容。
但據她所知,婆婆以前就診的中心醫院早已經併入省立醫藥集團,不知道二十年前的病歷有沒有被完整的保存下來?
外公並沒有隱瞞權國秀的病情,莫非警方的檔案資料是真實的?
額頭隱隱作痛,陸雪漫擡起眼簾,發現權慕天靠着牀頭睡着了,他上半身沒有蓋被子,這麼睡會着涼的!
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她慢慢拉高被子,順便掖好了被角。
本想折回去繼續研究資料,可眼前的男人睡顏安詳,沒了往日的棱角,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
大叔,如果沒有二十年前那場車禍,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霍景林不懷好意,纔會把一切都說出來。
可是,你知道嗎?我更想聽你親口告訴我。這樣,我只會難過一陣子,卻不會怪你。
亂七八糟的念頭涌出來,陸雪漫忽然覺得心裡像堵了塊石頭,不上不下的卡在那兒,讓她喘不過氣來。
漸漸的,她的眼皮開始打架,卻強撐着不讓自己睡着。
她與睡神奮戰了整整八個小時,終於熬到男人打完了點滴。小護士處理好針頭,她正準備靠着沙發眯一會兒,蘇伯拎着保溫桶走了進來。
權慕天還在熟睡,他知趣的壓低了聲音,“少奶奶,我給您和少爺送飯來了。”
她沒吃午飯,還喝了一肚子酒。儘管餓的前心貼後背,但由於餓了太久,早已經沒了胃口。
“有勞。”
蘇伯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桶是鴿子湯,對傷口癒合有好處。另外那瓶是裡面有飯菜,要是不合口味,一定要告訴我。”
“好。”
陸雪漫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下意識捂住了臉上暗紅色的血痕。
“少奶奶,您還有其他吩咐嗎?如果沒有,我先走了。”
“您回去吧。”
“少奶奶,老爺讓我把碧鬆園那些舊東西都扔掉,還要把院子重新裝修。等少爺出院,希望您二位能搬回去住。”
這算什麼?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
權慕天不缺老婆,外公這麼做是想挽留她嗎?
這些有錢人真有意思,說話辦事特別喜歡繞彎子。想把人留住卻不願放下身段,搞得雲山霧繞,沒勁透了!
“蘇伯,您幫我謝謝外公。”
“是。”
送走了蘇伯,陸雪漫嘆息着搖了搖頭,回過身就看見男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的拍了拍胸口,“你醒了。”
“護士走的時候,我就醒了。”
看了看時鐘,正好九點鐘。陸雪漫拿過體溫計塞進他嘴裡,反問道,“那你怎麼不說話?”
權慕天含着體溫計,乖乖量體溫,沒有說話。
外公果然找過她!
老爺子一定跟她說過些什麼,搞不好還提出了條件。否則,她不會如此反常。
滴滴滴!
36.7,不發燒。
陸雪漫把體溫計送到護士站,取回了當晚的藥片。打開保溫桶,盛出一碗發白的鴿子湯,舀了一勺,遞到男人嘴邊。
權慕天直愣愣的看着她,好像被什麼定住了。
大叔,你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很二,但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照顧人這種事是女人天生的技能好嗎?
掃了權慕天一眼,她咳了一聲,“張嘴。”
他順從的喝湯,出奇的配合,一碗鴿子湯很快就見了底。
鑑於他已經可以進食,陸雪漫撿了幾樣好消化的飯菜,又喂進去小半碗飯。
餵飽了病號,她還是沒有食慾。
女人忙着收拾剩菜剩飯,權慕天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漫漫,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