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書評區有讀者說昨天的章推,汗,是俺發錯了,不過很快就改過來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怎麼聽着有摔東西的動靜,還是我做夢呢?”蘇禮聞言忙起身,讓半夏幫她整理頭髮。
“可不是,聽着是砸了什麼東西的。”半夏手腳麻利地幫蘇禮梳理頭髮。
“真是反了她了,居然還敢摔起東西來?”蘇禮忽然又問,“哥哥可在家?”
“奴婢不曉得”半夏給蘇禮找出披風,“姑娘過去瞧瞧吧,三爺怕是沒在家,不然也不能鬧得這麼厲害。”
蘇禮也顧不得拿手爐,左右就在一個院子裡,披上披風就忙過去,離得越近越聽着喧鬧。
“你算是什麼身份,我們奶奶用得着你來獻殷勤?別把自己當回事兒似的,一點兒規矩都不懂的蠻子。”這聲音聽着像是蘇馮氏身邊兒的喬媽媽。
這話半夏聽着不喜地嘟囔着:“這喬媽媽素日看着是個隨和的,說話恁地不招人喜歡。”
蘇禮聽了無奈道:“你這人也怪道,淨胡亂吃心,嫂子一家都是江南人,難道自己罵自己不成?”以前在江南冬日裡晚上,蘇禮有時候會在房裡給丫頭們講話本子解悶,有個也不知是哪朝的本子裡,就管南方人叫南蠻子,而如今卻是沒有的,但半夏聽過後,卻是嘟囔了好幾日纔算是放下。
京城人有時候會罵人做蠻子,那卻指的是不懂規矩的鄉下人的意思,並不是半夏所想那般,喬媽媽不知是跟誰學了這麼個詞,這回正好就在罵懷彤。
半夏挑起簾子讓蘇禮進屋,只見蘇馮氏並不在廳內,地上丟着托盤、碎碗,還有些黏糊的粥迸濺得四處都是,瞧上去狼狽不堪。
懷彤垂首站在一旁不做聲,喬媽媽見蘇禮進屋,也不好意思再罵,面色依舊不渝,過來給蘇禮請安道:“見過四姑娘,又過來瞧我家奶奶?奶奶在屋裡歇着呢,您早晨送來的桂花蜜,奶奶喜歡的不行,就着多喝了大半碗粥呢”
在屋裡歇着?這邊鬧得自己都聽見,她卻說蘇馮氏在屋裡歇着。蘇禮見她根本不提懷彤的事兒,就也裝作不知道地說:“嫂嫂既然喜歡,我那兒還有好多呢,等會兒打發丫頭再送來。”
“那一罐子得且吃些日子呢姑娘不必忙着送來。”喬媽媽終於恢復了笑臉。
“行,那若嫂嫂吃完了,媽媽就打發人去找我拿,咱們都是一家人,還要客氣可就外道了”蘇禮說着朝裡面暖閣去,裝作無意地說,“半夏,把懷彤姑娘送回房去,跟她屋裡的丫頭問問,可有什麼缺的短的回來跟我說,娘忙得腳不挨地,嫂嫂有孕在身,也就只該我過問的,別傳出去說咱家慢怠客人。”
“是”半夏自然懂得蘇禮的意思,上前也不管懷彤願不願意,半扶半扯着就給弄出門去。
蘇禮裝作剛瞧見地上狼藉似的,吩咐身後的書雪道:“這地毯污了,天寒地凍的,一日半日也刷不乾淨,把我屋裡前個兒剛買的羊絨毯拿來給嫂嫂鋪上。”說罷不等喬媽媽搭話,就自己掀起簾子進屋去。
蘇馮氏倒是在榻上歪着,瞧着面色似乎不是很好,蘇禮上前喚了聲嫂嫂,她這纔好似從發呆中驚醒似的。
“禮兒來了,快坐着,來人看茶。”
“嫂嫂不必忙碌,我過來不過是想跟嫂子說幾句體己話。”蘇禮說着把目光在屋裡一掃。
幾個下人都明白意思,便朝蘇馮氏瞧去,見她也示意,就都悄悄退了出去,並給小心掩好簾子,關上房門。
“妹妹有什麼事就說吧”蘇馮氏以爲蘇禮是快要大婚,有什麼女兒家的心事要問,便打點起精神問道。
蘇禮坐在榻邊握住她的手道:“嫂嫂,我知道你這兩日心煩什麼,那女人的行事做派也的確是叫人瞧了不舒服,你在爹孃和哥哥面前還得做出個大度謙和的模樣,確是苦了你。”
蘇馮氏聽得這話,真是說到了自己心坎兒裡,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但還是強忍着道:“夫君納妾本就是應當應分的,更別說是公爹做主收的,我是不該這樣作態的。”
“嫂嫂,你是我親嫂子我才說這話的,蘇家雖說不是什麼豪門世家,可也好歹也算是富貴大家,更別說老太太本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咱家一應的規矩,也都是比照着世家來定的。更何況爹和哥哥素來都是最死板守矩的,哥哥是爲着探病才請假回來,老太爺這邊重病臥牀,嫂嫂還有孕在身,他連通房丫頭都沒領回來,爲何會獨獨在半路納個妾進門?”
被蘇禮這樣一說,蘇馮氏也覺得似乎有些蹊蹺,但又想不出該是個什麼緣故,便道:“似乎是有些奇怪……”
“的確是奇怪,納妾不比收個丫頭,那是家裡正經的姨娘。咱家有家規,根本不許那些三教九流的女子進門。嫂嫂你想,若是個好人家的姑娘,論理都是該去給些聘禮,弄個小轎從偏門擡進來,家裡好歹要擺兩桌水酒的。哪裡會像現在這般?爹不說話,娘也不過問,哥哥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禮兒,那你說這到底會是怎麼回事?即便是相公不喜,但是公爹做主收的,總不會就這樣也不過個禮節地擱着啊”蘇馮氏之前一直自己鬧心,此刻被蘇禮說的,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我也說不好,不過我私下揣度着,怕是跟爹和哥哥公務上的事兒有關,嫂嫂若是不放心,自己這樣憋悶着倒不如直接去問哥哥,我也找機會去跟娘問問,不管怎麼說,打聽明白了身份,咱們也好知道如何對待不是。”
“嗯,妹妹說的有理,真是我糊塗了,竟只顧着自己彆扭,都沒真的替夫君分憂。”蘇馮氏心裡的鬱悶一掃而空,餘下的都是懊悔,覺得自己這個妻子做得當真是不稱職。
“嫂嫂如今在孕中,哪裡有那麼多精神想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還是別想的好,思過傷身,你現在可是家裡的重點保護對象,這些個費心費腦子的事兒,就都給我去想,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飯,好好將養。”
二人正說這話,忽然半夏心急火燎地挑起簾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來道:“見過三奶奶,姑娘,老太太剛打發人來告訴,宮裡來人傳話,說等會兒就會有禮部官員來傳旨宣佈婚期,還有宮裡的賞賜。老太太讓您趕緊換了衣服去她房裡,讓三奶奶也準備好,到時候跟老爺太太以及兩位爺一道過去。”
“啊?可是爹孃和哥哥們都沒在家啊”蘇禮急道。
“不礙的,老爺夫人帶着二位爺都去文家看親家老太太了,已經打發人去叫回來了,姑娘趕緊隨我回去換衣服吧”
蘇馮氏道:“給妹妹道喜,趕緊回去換衣服吧,這可是無上的榮耀。”
蘇禮回屋後,見托盤裡的衣裳是一身兒大紅色的,就忍不住暗暗皺眉,她素來就不喜歡這種鮮豔張揚的顏色。
半夏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哄着道:“姑娘且忍忍吧,這是老太太專門打發人送來的衣裳和首飾,怕是有什麼規矩在裡頭的。再說一輩子還不就這一遭,等過門後,您愛穿什麼還是穿什麼的。”
“你個丫頭就會亂說,今天又不是大婚,什麼就一遭,還過門”宋媽在一旁嘟囔着。
“哎呦,我的好媽媽,皇上賜婚這事兒,可不就是一輩子就一遭,難道還能賜幾回不成?”半夏牙尖嘴利,腦子也快,自然不能讓宋媽說過。
“你別隻顧說嘴,衣裳首飾都仔細着半點兒不能出差錯的。”宋媽知道自己辯不過半夏的歪理,便只催她專心。
大紅撒花夾金線繡花掐腰小襖,大紅五色錦盤繡棉裙,雲紋如意夾金繡花軟鞋。頭上插着赤金鵲登枝的點翠釵,兩鬢別上鎏金喜鵲珠花,後面的髮髻上還掛着兩個赤金累絲嵌珠子發墜,腰帶兩側掛着壓裙襬的玉佩絲絛。
蘇禮微微晃動已經酸楚的脖頸,就覺得額頭上一陣的亂顫,心裡暗暗叫苦,聽着半夏一驚一乍道:“姑娘莫要亂動,還沒戴好呢,弄亂了可就白費功夫了。”
“還有什麼啊?”蘇禮皺着眉頭道。
半夏又取了托盤上的赤金鏤刻的耳墜子給她戴上,沉甸甸地扯着耳垂,再拿來赤金纏絲嵌玉綴五色絲絛的項圈給她掛上,左右瞧瞧見沒什麼不妥了,纔有忙取了胭脂水粉調和,知道她不喜濃妝豔抹,好歹這個沒有什麼規矩,就弄了個比素日稍微濃一點兒的妝容。這纔跟書雪一人舉着一面鏡子,給蘇禮前後左右看可還滿意。
蘇禮都不耐得看了,只一迭聲道:“別看了,趕緊走吧,去老太太那邊。”
書雪出去叫車,半夏取了雲紋大紅羽緞披風給蘇禮繫好,又拿了大紅羽緞狐皮裡子的抄手和暖爐塞給蘇禮,這纔給她小心地戴好風帽,挑起門簾子讓她出屋。
到了老太太那邊,除去風帽和披風,屋裡倒是隻有老太太和劉媽,沒她想得那樣一屋子人,一進暖閣就聽劉媽道:“老祖宗快瞧,咱家姑娘就是性子沉穩不愛塗脂抹粉,您瞧,這一打扮起來,可絲毫不輸給京裡那些個名門貴女們,這才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呢”
“見過老太太。”蘇禮上前給老太太見禮後,就坐在下首處的椅子上,對劉媽笑着說,“劉媽媽可莫要打趣我,我素日不愛裝扮,大部分倒是因爲懶,今個兒頭上身上掛了這許多東西,可還真是綴得我不輕。”
“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禮兒素日裡都是個素淨的小姑娘模樣,看着清秀乾淨,早晨來請安的時候我還尋思,瞧着還是個小孩子呢,一晃卻已經快要嫁人。可這會兒這一打扮,可是瞧出大姑娘的樣子了。”老太太先是笑着打趣,而後又微微收斂笑意道,“禮兒,我讓各房都在屋裡候着沒過來,單單叫你過來呢,是有些話想跟你說。”
劉媽見要說正事,便自覺地退出門去,在外邊兒站着看門。
蘇禮忙正襟危坐,正色道:“請老太太吩咐便是。”
“吩咐呢談不上,我素日對你爹有些個不喜……你不用緊張,這是闔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其實確是我偏心的緣故,別人家都偏愛小的,偏生我偏愛大的,許是因爲一直想着的是讓你大伯父襲爵的緣故,所以便不自覺地偏心了。可是人越來越老,瞧的多了,心思卻大不一樣了,你大哥的樣子你也瞧見了,能不能有子嗣還是未知,他那個媳婦也不是個什麼好的。雅琴雖說是有孕在身,但誰也不知男女,生下來能養多大,日後是什麼出息誰都不可知的。”
“這回你們回京,我倒是越來越瞧出來,你和你兩個哥哥,都出落得十分出息,我一直想找你爹說說話,可他一直是個倔脾氣的悶口葫蘆,當初去江南之前,還在家裡撂下話,說就是死在外頭也不回來襲爵,想來是讓我寒了心的。”
老太太忽然說起這些事情,讓蘇禮心裡一陣緊張,不知她到底是什麼意思,見她說到停頓,忙道:“老祖宗,這些個孫女雖說確實瞭解,但是卻也知道爹孃都沒有絲毫埋怨老祖宗的心思。您拼着命生下爹爹,就已經是最大的給予和恩惠,身體髮膚和性命都是您給的,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恩,能有什麼可埋怨和吃心的。”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素日也總說些個給我寬心的話,不過如今府裡的狀況,也容不得我再兩邊搖擺,我是屬意把這個爵位給你爹的,你這回嫁得也極好,過去以後要跟夫家處好關係,跟家裡相互幫襯,這纔是正理。”
“孫女省得”蘇禮微微欠身道,“定然把老祖宗的教導牢記在心。”
“行了,人老了就是囉嗦,不說這些個讓人心裡沉重的話,禮兒在這兒陪我用飯吧”老太太見該說的話都點到,便又重新掛起笑意,招呼外頭的劉媽吩咐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