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國大使被劫的消息,轉瞬間就送到了北平,同時葡國的照會也落到了徐世昌的桌前。徐世昌看着眼前的電報,頭髮都急白了。直皖大戰剛剛過去不久,總理和內閣纔剛剛組建起來,政局眼看進一步穩定,徐世昌正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卻撞上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實在是讓他有種焦頭爛額
的感覺。
“查出來,是什麼人做的了嗎?”徐世昌皺着眉頭,壓抑着心中,對着自己的秘書問道。
“據說是太湖附近的一羣強盜乾的,無錫方面的警察,好像跟強盜們正面接觸過,不過被打退了。”
徐世昌怒氣上涌,拍案而起,怒道:“都是一羣飯桶,飯桶!”
秘書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搭話,只能任由徐世昌發泄着自己的怒火。
徐世昌罵了一陣,慢慢平靜了下來,對着秘書說道:“你給我電令潘玉峋,必須即刻將葡國大使給我救出來。還有,給我聯繫葡國大使館,先要穩住葡國再說。”
秘書應了一聲朝門外走去,心中卻在暗自嘆息,要是那幾個警察管用的話,豈會任由強盜劫船呢。
可是現在直奉兩家因爲內閣的事情,弄了個面紅耳赤,雖然還沒有撕破臉,但是也是針尖對麥芒,形勢不容樂觀。
秘書一隻腳剛踏出房門,徐世昌突然叫住了他,“你先等一下!”
秘書停住腳,一臉疑惑地看着徐世昌道:“總統還有什麼事嗎?”
徐世昌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在桌子前轉了兩圈,最後說道:“這件事一點要消弭影響,不能見報!你知道嗎?”
秘書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自從天津會議以來,曹錕對於徐世昌支持靳雲鵬做總理一事,一直都是耿耿於懷。
要是這件事鬧大了的話,曹錕向內閣參上一本,徐世昌這總統的位置,恐怕就不怎麼坐得穩了。
秘書點點頭,回了個是轉身正要往外走,突然停住,轉過身看着徐世昌,欲言又止。
徐世昌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道:“有什麼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秘書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件事要不要跟吳玉帥商量一下?”
徐世昌怔了幾秒鐘,手指在嘴上的鬍鬚上滑過,思索了一番道:“暫時先不了,看看無錫那邊的情況再說!”
既然徐世昌都這麼說了,秘書也不再多話,轉身離開了。徐世昌走到牆邊的一副地圖旁邊,死死地盯着無錫兩個字,神色變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外面發生了些什麼,韓百航一概不知,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露蘭春的安危。
陰森的牢房裡面,幾道如鬼一樣的人影縮在一起,偷偷打量着韓百航,指指點點,卻沒有人靠近他。
南方的溼氣特別重,尤其是這見不到眼光的地方,手在牆上一摸,便能感覺到一陣溼潤,地上的鋪着的乾草,也已經被溼氣給滲透,透出陣陣寒意。
這樣也好,讓韓百航的腦袋開始冷靜下來,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跟這裡的長官取得聯繫,表明自己的身份。
在韓百航的記憶中,此時的江蘇軍務督辦、蘇皖贛巡閱副使應該是齊夑元,北洋軍第六師師長,屬於直系的一大軍閥。
韓百航堅信,只要自己亮出身份,自己就可以脫困了。這樣想着,韓百航站了起來,顧不得腦袋上還留着血的傷口,對着外面吼道:“牢頭!牢頭!我有話要說!”
不一會,那肥胖的獄卒又走了回來,陰沉着臉,手指不停地在腰間上的警棍上摩挲着。
“叫什麼叫!”獄卒怒吼道:“我看你小子是不張記性!”
說着舉手便要打,韓百航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躲開了獄卒的警棍。獄卒一棍打空,愣了一下,冷笑道:“你小子還敢躲?活膩歪了吧!”打開牢門,凶神惡煞地走了進來。
縮在一邊的幾個囚犯,一看見牢頭髮火,一個個瑟瑟發抖地縮在牆角,連眼神都不敢往那邊看一下,生怕殃及池魚。
韓百航連連擺手,對着獄卒說道:“牢頭大哥,我不是有意要鬧事,我有話要說!”
獄卒哪管那麼多,警棍直接朝着韓百航身上招呼着,一面打,還一面說:“我讓你小子話多,進了老子這裡,就算是虎得給我趴着,是龍也得給盤着。”
韓百航護住自己的要害,蜷縮在一團,想要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獄卒的警棍太密了,根本讓他沒有開口的機會。
打了一陣,獄卒臉上掛滿了汗水,順着肥肉的縫隙中流了下來。韓百航縮成一團,早已經昏了過去。
獄卒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舉着警棍對着囚犯們喝道:“老子今天忙得很,要是誰敢再來煩老子,這小子就是榜樣!”
說完獄卒又踹了韓百航一腳,朝着他身上啐了一口唾沫,轉身就要走的時候,他眼角突然看見一個東西。
獄卒撥弄了一下韓百航的身體,一個小本子映入眼簾,彎下腰將小本子撿了起來。
“這不是……”獄卒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本子,皺着眉頭想了一會道:“原來這小子還是個當兵的。”
這獄卒也不識字,只是見過幾次士兵證,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個東西叫做軍官證,就算是知道,他恐怕也分辨不出這裡面的差別。
獄卒拿走了韓百航的軍官證,氣喘吁吁地走在幽深的過道上,一聲一聲像是狗喘氣一樣。
韓百航昏睡中,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拔他的衣服,睜眼一看,原本縮在一起的囚犯,正爭先恐後地在撕扯着他的衣服。
眼看韓百航醒了過來,幾個人受驚的兔子一樣朝着旁邊躲去。韓百航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身子,擦掉嘴角的鮮血,心中暗暗罵道:“這狗東西也太狠了,話都不讓我說半句。”手在胸前的口袋摸過,空空如也,韓百航心中一驚,臉色頓時大變,失聲叫道:“我的軍官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