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措辭給段祺瑞發電,忽然面前的電話跳了起來,嘀鈴鈴的鈴聲將他嚇了一跳,愣了數秒鐘,他一把接起了電話:“喂,這裡是司令部。”
“喂,我是張鼎勳,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第一師怎麼打起來了?”打來電話的人是第四混成旅旅長張鼎勳,火急火燎的發問。
“張旅長嘛,我是劉文璞!”劉文璞大聲說道:“第一師現已確實反叛了,他們攻入了良鄉縣城,正與城內守軍激戰,你部立即向良鄉靠攏,逼迫敵人退出良鄉,要先避免與敵交戰,等待司令部的命令。”
張鼎勳很是吃驚道:“第一師怎麼會反叛,是曲總指揮率領的嗎?”
劉文璞沉聲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第一師出了這麼大的事,曲同豐難辭其咎,你部也是從前線退下來的,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異常?”張鼎勳疑惑道:“還請劉副參謀長明示。”
劉文璞道:“第十五師叛變,第一師叛變,有沒有可能,我軍中還有部隊也叛變了,或是有叛變的可能。”
張鼎勳倒吸了一口冷氣,結結巴巴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但請徐參謀長放心,我第四混成旅絕對忠心耿耿!”
劉文璞道:“張旅長,我是放心你的,只是你要警惕別人,我這不是特指誰,只是給你提個醒,我軍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咱們不能亂,要穩住,要撐住……”
話說了一半,電話忽的嘟嘟斷掉了,劉文璞餵了幾聲,發火道:“通訊兵,他孃的電話怎麼斷了。”
通訊兵忙進來檢查一番,道:“報告長官,看樣子是城外的電話線斷了,我們立即派人檢修。”
劉文璞搖了搖頭,擰着眉頭去草擬電報了。
……
各路直軍清掃掉涿州的皖軍後,按照吳佩孚命令,齊聚到琉璃店車站,一時間琉璃店方圓幾十裡被大軍擠得滿滿當當,各部隊軍旗招展,軍號連營,軍威空前狀況。
琉璃店車站,昨夜的大火早被撲滅,車站庫房被焚燒大半,殘壁斷垣間還冒着濃煙,清理出的道路兩邊橫疊着死去皖軍的屍體,被一輛輛小車搬運至車站東側的溝谷,屍體很快就將谷底填滿,直軍就地填土,將屍體掩埋,於是乎琉璃店少了一個無名谷地,多了一個填滿屍骨的土包。
車站長長的月臺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直軍士兵,他們一個個腰桿挺得筆直,步槍上的刺刀寒光閃閃,刀身殘留着血跡斑斑,可見這支軍隊並非是充作依仗的樣子兵。
嶽忱安率領第十五師的一衆將官在月臺肅立着,一旁是周棟良率領的軍官,他們正在迎接即將到站的吳佩孚專列。嶽忱安顯得有些忐忑,畢竟他是投誠而來的,底氣略有不足,顯得焦躁不安。周棟良在旁看的清楚,不由得微笑道:“忱安兄,玉帥在電報裡可是對你及第十五師讚許有加,我看玉帥這次到了,一定會重用老兄的,保不齊就一步提拔到中將師長了,兄弟我先在這裡道喜了。”
嶽忱安聽了大喜,面上卻謙虛的擺手道:“棟良兄廖贊,我才疏學淺,哪能擔得起師長重任,說句真心話,我希望玉帥能派一位新師長來指揮本師,而我能做個旅長就心滿意足了。”
周棟良讚歎道:“忱安兄心胸寬廣,着實讓人佩服。”心裡卻在冷笑,說什麼做個旅長就心滿意足了,騙鬼去吧。
兩人閒聊說着話,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悠長的汽笛,周棟良精神一震道:“列車要到了。”
兩人注目望着西方,過了幾分鐘,一列冒着濃煙的鐵甲車頭拖拽着長長的軍列緩緩駛入車站,車輪間噴出的大團水蒸氣瀰漫了整個車站。
列車停穩,滑軌車門打開,首先下來的是大批的衛隊,與站臺上的士兵接防,同時一箇中校軍銜的副官快步走到周棟良和嶽忱安面前,敬禮道:“兩位長官,請隨我來。”
一行人來到軍列中部的車廂,車廂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披着黑着將軍大氅的中年人來,此人一嘴短短的紅鬍子,長臉高額,顴骨很高,有些突出的大眼透露着懾人的霸道之氣,他就是赫赫有名的直軍前敵總指揮兼西路軍總司令吳佩孚。
“敬禮!”一個大嗓門的直軍軍官挺直胸膛大喝道。
“刷!”月臺上的直軍士兵整齊劃一的行持槍禮,周棟良和嶽忱安齊齊向前一步敬禮道:“玉帥!”
吳佩孚站定,目光炯炯的看了周棟良和嶽忱安一眼,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對嶽忱安伸出了手:“嶽副旅長,我們又見面了,我若記得不錯的話,上次見面時還是民國七年吧。”
嶽忱安受寵若驚的握住吳佩孚的手,忙說道:“您說的對,民國七年時第三師南下衡陽,在北京的踐行酒會上,我曾有幸一睹玉帥的風采,想不到玉帥還能記得我。”
吳佩孚哈哈笑道:“怎麼記不住,你嶽忱安敬了我兩杯酒,慶祝我旗開得勝來着。”
嶽忱安臉上泛起激動的笑容,心中的那點忐忑徹底沒了,挺直胸膛誠懇的說道:“玉帥,其實我很早以前就仰慕您了,希望能留在您麾下,效犬馬之勞。”
吳佩孚微笑道:“嶽副旅長願意追隨我麾下,吳某求之不得,不過犬馬之勞是馬弁做的,你是久經沙場的驍將,還是在戰場上爲我殺敵取勝吧!”
嶽忱安大喜過望,啪的打了個立正道:“卑職遵命。玉帥,卑職歸附以來寸功未立,還請命此次進軍以第十五師爲大軍先鋒。”
吳佩孚大手一揮:“準了。”
嶽忱安眉開眼笑,心裡卻期待着吳佩孚委任他爲第十五師師長的話,可吳佩孚似乎沒有這個打算,談話就此打住,轉而和一旁的周棟良說起話來,讓他心裡好不氣悶失望,可臉上仍舊掛着笑容,不敢顯露出一絲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