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百航察覺到林建嶽臉上的一絲不屑,沒有理會,繼續說道:“其三,給老段、徐樹錚發電,就說曲總指揮指揮突圍時被炮火所傷,幸無大礙,只負了點皮外傷,請他們放心!”
林建嶽聽了這話,眉頭微微皺起,他一時沒想明白韓百航爲何要謊稱曲同豐負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韓百航也不解釋,笑看着他道:“林旅長以爲如何啊?”
林建嶽曉得韓百航是在給自己出難題,他腦子裡快速的琢磨着,隱約抓到了一絲靈光,暗想韓百航既然還打着第一師的旗號,說明他沒準備與良鄉的軍隊正面作戰,那唯一的解釋就是要出奇兵行險,只是具體如何施行不甚清楚,淡淡笑道:“韓司令要暗度陳倉,未免太不把徐樹錚放在眼裡了,他可是心細如髮的人,怕是瞞不過他。”
韓百航笑道:“林旅長不要長他人志氣嘛,別說徐樹錚只是小諸葛,就算是諸葛亮也有大意失街亭的時候,現在徐樹錚匆匆從東線趕到西線,我想他一時還掌握不了西線紛亂的情況,加之西路軍指揮部被我軍端掉,他唯一能瞭解情況的人就是曲同豐了,我詐稱曲同豐負傷,就是要請君入甕,無論公義私情,徐樹錚一定會親自探望,到時他便入我掌中,用不着千軍萬馬,只需要一個二等兵,就能擒下他,西路軍羣龍無首,便可不戰而勝。”韓百航那兩隻睿智的眼睛閃過一道灼灼光彩,擲地有聲。
林建嶽心中異常震驚,或許是他對於徐樹錚的畏懼,他從未想過用計生擒徐樹錚,現在聽韓百航這麼一講,深思起來成功的把握很大。正如韓百航所說,徐樹錚初來乍到,對西線情況一抹黑,第一師又是深陷重圍中投降,一絲風聲都沒有外露,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個陷阱。想到這裡,林建嶽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激動,既然決心要投效直軍,只有立下功勞才能爲人重視,他權衡利弊後,猛地說道:“韓司令,我願意配合你,只是有一條,這個功勞我要分一半。”
“成交。”
韓百航道:“我會向司令部說明林旅長的功勞的。”
“好。”林建嶽道:“我會下令把部隊編入貴軍,還需要韓司令幫助我一個忙,軍中曲同豐的嫡系還有很多,我稍後會列出一個名單,把這些人全部剔除軍隊,看管起來,以防止意外。”
韓百航點頭道:“可以。”
兩人達成共識,心照不宣的回到曲同豐身旁,曲同豐掃了兩人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看來你們兩人談的蠻投緣的。”
韓百航淡淡道:“曲師長,你若是好奇我們談的什麼話,我不妨告訴你。”
曲同豐擺手道:“不必了。”又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林建嶽:“這人啊,還是少知道爲妙。”
“不錯。”
韓百航哈哈一笑,道:“曲師長,日頭甚烈,就別在這裡曬太陽了,還請到我指揮部小坐吧。”
說着他揮手讓一隊士兵把曲同豐連同他的幾個馬弁帶走,接下來就留給林建嶽發揮了。林建嶽先把第一師的軍官聚集起來,宣佈全師併入韓百航的部隊,軍官們按命令執行,他不動聲色的將曲同豐的嫡系軍官標給韓百航,韓百航一個個的派人請走他們,好在這些人並不是很多,並未在軍中造成騷動。
半個小時後,部隊整編完畢,韓百航的部隊加上第一師的部隊,兩軍兵力超過四千人,韓百航事前想好了,直接用陸軍的師旅團營編制不妥,便想到了支隊的稱呼,支隊可大可小,正可呼應他的司令稱呼,於是乎第三師前進索敵支隊有了,支隊下轄十一個營,副司令由林建嶽擔任,而一連以及五排的軍官紛紛升官,各個都是營長,興高采烈的不得了。
收編了第一師,韓百航又把目光放在了據守隘口的第十五師這個營的身上,比起第一師,他自然更加信任第十五師了,找到該部營長一談,軟硬兼施的,以長官身份強行讓這個營併入了支隊,一切準備就緒後,韓百航一聲令下,全軍舉起第一師的旗幟,出了隘口沿着公路向良鄉開進。
……
韓百航率軍走了不久,周棟良派出的通訊兵飛馬趕到了這裡,只見到戰場一片狼藉,屍橫遍野,找到留下的傷兵一問,傷兵們只曉得第一師投降了,大軍剛剛開拔離開,好像是去往良鄉,其他一概不知。
通訊兵獲悉消息不敢怠慢,忙回到琉璃店車站向周棟良彙報。周棟良得知第一師投降的消息很是驚喜,可再聽韓百航領着大軍向良鄉去了,狠狠地一拍桌子,驚怒交加的怒吼道:“韓百航到底想要幹什麼!”
一旁的嶽忱安搖着頭,道:“周副團長,這個韓百航可真是給你我出了個難題,玉帥的命令是大軍在琉璃店集結,統一進軍,他這麼一進,豈不是打亂了部屬,玉帥還不把抗命不遵的罪過怪罪到你我身上。”
周棟良陰沉着臉道:“玉帥那裡我倒是不擔心,我只怕韓百航又整出什麼幺蛾子,從前線傷兵得到的情報,他不知怎麼地拉了上千人的部隊,自稱是什麼司令,這纔是殺頭的罪過,玉帥治軍森嚴,像他這樣膽大包天的異類,根本容不下。”
嶽忱安苦笑搖頭:“可是這個韓百航確實能力非凡,前面抓了段芝貴,這會有俘虜了曲同豐,整個西路軍就快要被他一鍋端了,說實話,若不是他是第三師的人,我真想把他收在麾下,用好了,這可是一把神兵利器啊。”
周棟良嘿了一聲道:“嶽長官,他是人才不假,可軍中是講規矩的地方,他立的功勞不小,可犯得的軍法也少不了,長了三個腦袋也都得掉,太無法無天了,我剛得知了一件事,玉帥親自命令選鋒隊奇襲團河,途中因消息泄露而導致全軍覆沒,整個選鋒隊只有韓百航一個排的人逃了出去,其他人不是戰死就是被俘。我本以爲他是死戰突圍出來,故而想着重用他,誰料這小子竟然是逃兵,公然違抗玉帥的命令,率部趁黑逃走了,正是由於他擅自撤離了陣地,導致選鋒隊被夾擊覆滅,這可是殺頭的罪過,就算他抓了段芝貴也抵不了,實話和你說,玉帥已經追查下來了,雷霆震怒,若不是張福來旅長求了個人情,不止他要掉腦袋,我也要受牽連。”
在軍中抗命不遵是大罪,嶽忱安爲韓百航捏了把汗,到底是有過一段交情,道:“話是這麼個理,選鋒隊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大軍重圍在固安山區,選鋒隊絕無可能逃掉,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方式看,那樣險境,韓百航能順利的撤出來,別管是突圍還是逃,只能說明他是個人才。”
周棟良聞言冷哼了一聲:“也就看他是個人才,不然我先饒不了他。”
嶽忱安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周棟良想了想道:“派出通訊兵追趕他,能聯絡上最好,若是不能聯絡上,只能如實向上峰彙報了。”說着揉着額頭,嘆了一聲道:“我只希望韓百航別再給我惹麻煩了。”
嶽忱安笑道:“也許他把徐樹錚也抓到了,這可是連中三元,到時候你怕是要笑的合不攏嘴了。”
周棟良扯了扯嘴角:“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