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百航被自己人打暈之後,順着來時的小路擡着趕緊撤退。百人小隊的實力不容小覷,要是有人能夠看到他們撤退的那一幕,就一定會發現,他們的陣型絲毫不亂,隊伍之間配合密切,時刻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動靜,而且行進的速度極快,每隔十分鐘,便會有兩個隊員自動上前替換擡着韓百航的那兩個人,使全部隊員都保持着充足的體力
和快速的前進速度。
他們穿過了樹林,穿過了峭壁和羊腸小道,馬上就可以退回到馮玉祥駐守的北古口,這時候,韓百航慢慢的轉醒了過來。韓百航看着眼前的場景,覺得自己的後腦一陣疼痛,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打暈了自己,強行將自己擡了回來。韓百航的手臂還受着傷,他靜靜地躺在擔架上,沒有起身,也
沒有喊停。他沒有去怪罪自己的士兵,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們只是想讓自己活下來而已。韓百航心裡很清楚,他的百人小隊是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他們並不會臨陣逃跑,他們
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活下來。這個百人小隊是他韓百航自己的武裝,他們並不忠於直系,不忠於吳佩孚吳大帥,而只忠於自己,他們的行動準則第一條就是保證韓百航不能夠出現意外,韓百航心裡隱
隱有些感動,當年他是如何嚴苛的訓練這些士兵,現在這些士兵就是怎樣用自己交給他們的東西來保護他韓百航。
要是沒有百人小隊,韓百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面對張學良的第三兵團的時候抵抗這麼久,如果沒有百人小隊的話,自己恐怕早已經葬身在敵人的刺刀之下了吧。
韓百航躺在行進的擔架上,喊了一句:“高洪義!”
每次只要他喊出高洪義的名字,高洪義便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自己的身邊,然後打一個立正,敬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大聲回答道:到!
可是今天韓百航喊出高洪義的名字,一切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發生。
韓百航以爲高洪義在隊伍的遠處,又喊了一聲,可是依舊沒有應答。
韓百航好奇的看看周圍的百人小隊,發現他們一個個表情嚴肅,眼睛溼潤,低着頭一言不發。韓百航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他朝擡着他的百人小隊成員吼道:“高洪義呢?他人哪去了?”
接着他又發現,不止是高洪義不見了,還有石頭和平時大大咧咧的虎子也都不在隊伍中,韓百航又一次喊道:“還有石頭,虎子,他們人呢?人呢?”其他的士兵都沉默不語,一個個眼睛早已經潮溼,擡着韓百航的士兵看到韓百航急的要從擔架上跳下來,他害怕韓百航再次傷了受傷的手臂,連忙帶着哭腔道:“師長,高
團長和石頭虎子他們……他們爲了掩護我們撤退……他們,他們跟敵人拼命去了!”
韓百航猶如五雷轟頂,自己最最過命的三個兄弟,爲了自己能夠安全的撤離,放棄了自己活下來的機會,親自上陣跟敵人拼命。韓百航想都不用想,當時的情況,自己這邊已經兵敗如山倒了,就算高洪義三人衝進戰場,也不可能改變任何結果,依照他們的性格,只有活活的戰死,其他的士兵顯然
是料到了這個結局,所以才……韓百航甚至痛恨自己沒有留下來與他們一起戰鬥,也痛恨自己沒有本事戰勝張學良的第三兵團,如果自己能夠打敗張學良,自己的兄弟或許就不用死了,可是這一切,都
已經不可能了。
直奉大戰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這場大戰不知道已經卷走了多少人的性命,他就像一隻失去了控制的猛獸,無情的殺人,如此的麻木不仁,如此的血腥。可是沒有看見最後的勝利,誰也不知道這場戰爭何時會停下來,張學良的第三兵團也收到了嚴重的創傷,自己第二十七師,第二十八師的戰士減員已經快要達到了三分之
二,其餘的部隊減員也超過了一般,張學良心疼啊,他覺得這場戰爭是時候該停止了。張學良的使者徐詳謙再一次來到了馮玉祥的指揮處,沒有人知道他是用什麼方式與張學良進行的聯絡,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到達了馮玉祥的指揮部,也沒有人知道他帶
來了什麼秘密。
馮玉祥不是第一次見徐詳謙了,上一次徐詳謙給他帶來了五十萬大洋的銀票,還有一個問題,今天,馮玉祥知道他是來要答案的。馮玉祥上一次不能給他明確的答案,那是因爲直奉大戰的走勢還不明確,現在,戰爭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就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條件合適的話,馮玉祥自
己毫不介意自己就是這根稻草。
徐詳謙看着馮玉祥思考的表情,他早已經知道馮玉祥想要的東西,他從懷中輕輕的掏出幾張匯票,緩緩地放在馮玉祥面前的桌子上,慢慢的推了過去。
馮玉祥看到桌子上的匯票,心裡一喜,上面的一張是十萬大洋,看樣子一共有五張,這又是五十萬大洋,他老張家還真是有錢啊。
馮玉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摘下頭上的軍帽,就要蓋在匯票上,這時候徐詳謙一把把手放在銀票上,擡頭看着馮玉祥道:“馮將軍還沒答應我的條件呢!”
馮玉祥尷尬的笑了笑,道:“既然張少帥這麼有誠意,那我馮某人自然是盡犬馬之勞了,您回去報告張將軍,我一定按照信上說的,到時候準時反了他孃的!”
徐詳謙這才把手鬆開,把匯票往前推了推,道:“那還是麻煩馮將軍在這封信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吧!”
徐詳謙知道這個馮玉祥是有名的倒戈將軍,爲人靠不住,但是隻要他在信上籤了字,那到時候就由不得他了。馮玉祥看着徐詳謙拿出來的信,上面寫着他將如何倒戈,尷尬的笑了笑,心裡本不想籤,可是前前後後拿了人家一百萬大洋,最終還是在信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