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九原是要帶着他們都去看電影的,可是爺爺逛了一天着實累了,蓋盞便讓李初九帶着小安去見見世面,自己同爺爺在夜幕降臨之後回了家。剛剛到家不久,李初九家的司機就將下午買的一車東西全送了過來。
蓋盞正裹在那堆東西里沒理出個頭緒,爺爺就因吃了那碗味道和樣子及其不對勁的面後拉了肚子。家裡沒有常備藥,蓋盞忙天趕地的到街邊的幾家藥鋪買了藥,幸好爺爺吃過之後沒甚大礙,沉沉的睡了。
蓋盞在自家小院裡溜達了一圈,將下午買的一堆雜亂無章的東西粗粗收拾了一番,同老鬼和小鬼閒話了幾句,就覺自己自從拉了肚子之後肚子就發了餓,幸好這年過的十足充裕,廚房裡什麼現成的都有,蓋盞煮了兩碗麪條同小鬼一起“哧溜”的吃了個乾淨,這才覺得身心俱暢。老鬼看着他們吃的不亦樂乎,心裡有了幾分嫉妒,將兩條眉毛扭成一串,苛刻的評論他們的吃相過於粗魯。
等收拾了廚房,蓋盞跑到自家客廳牆上的一個大時鐘上去看時間,他將脖子仰的發酸纔算讀出了個大概時間,“十點過三……不,過……”老鬼忍無可忍,“十點一刻!我說主人你的臥室不是有一塊手錶麼?爲什麼不戴着呢?”
蓋盞對老鬼的話毫不理睬甩着手出了門,準備去擺弄李初九今天在街上買的幾盆盆栽,折騰了一番之後小安還沒有回家,隨即使喚老鬼和小鬼出門去探探。
小鬼和老鬼領了命,一陣風似的去了。蓋盞在廚房燒了一大壺熱水,正要裝進幾個暖水壺裡,忽聽得小鬼從門口傳來一陣尖聲尖氣的鬼叫,驚得蓋盞把茶壺裡的熱水撒到了自己腳上,燙的他在原地蹦躂了兩步倒抽一口涼氣,齜嘴道:“小鬼,你幹嘛呢!一驚一……”話還沒有說完,小鬼鬼臉就竄到他的面前,一雙眼眶裡的眼珠子也噴了出來,險伶伶的掛在外面,臉上青氣滿布,鬼影都發了虛。
蓋盞一見也急了,忘記自己手裡還拎這個大水壺指着小鬼怒聲道:“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小鬼張着嘴嗚嗚嗚的說不出話來,雙手雙腳直指着門口鼻子嘴巴全嘬一塊了。
蓋盞拎着大茶壺踩着腳下的一雙棉拖鞋就往門外衝,誰這麼大膽子敢在自家門口欺負人?剛跑到門口就見門上插着一張黃色的紙符,紙符隨着夜晚吹來的冷風正自飄動,老鬼就被封在符內。
那張紙符足足插進門板裡一寸深,蓋盞將插在門上的紙符抽了出來不動聲色的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裡,估摸着這紙符的主人道法只怕不在自己之下,便沉聲道:“是哪位高人可否出來一見?”小鬼戰戰兢兢貼着蓋盞站着,發着抖說不出話來。
打了春之後,這風是一陣大過一陣,吹的門口的桂花樹“唰唰”作響,就在桂花樹搖了三晃之後,蓋盞將手上那隻大水壺裡剩的半壺熱水全灑了出去,等茶壺內的熱水落了地,蓋盞也在原地騰空轉了三轉,右手的手指間夾着一張紙符。小鬼似是受到大的驚嚇已經完全呆住了,怔在原地無法動彈。
蓋盞把手上的茶壺往地上一放,將夾住的紙符扔在地上,大聲問了一句:“到底是哪位高人在此?還請現身一見!”良久,門口的冷風狠狠拍上了蓋盞的面頰,一個粗重的嗓音在巷子口道:“好身手啊!”
蓋盞順着門口屋檐下的一盞橘色的路燈,看見巷口一個灰黑色的身影。那人四五十歲的年紀竟也做了一副道士打扮,一個鞋拔子臉,一對狹長的眼睛,脣邊一叢花白山羊鬍子,手裡握着一柄拂塵。
那人緩緩朝蓋盞走了過來,蓋盞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那人的一舉一動,心道:可惜這紙符全在房內,身上一張也沒有,待會要是動起手來,只能將這隻茶壺砸過去了。蓋盞對着那個鞋拔子臉的道士道:“請問您是?”
那道士在蓋盞家門口停住腳步,手中拂塵一甩對着蓋盞道:“貧道,孤峰山古蒼觀萬虛道長是也,幾天前從你這路過就覺得有鬼氣,原來是你小子在此處養鬼。此等天理不容的事,貧道今夜就要替天行道。”
那萬虛道長話一說完那對狹長的細眼就眯成了一條縫,對着蓋盞揮了揮拂塵腳下踩天罡陣準備找蓋盞單挑。蓋盞對着他冷哼了一口氣:“這個孤峰道長,你聽我說完好不好?”那萬虛道長一聽朝地上“呸”了一口:“孽障!貧道法號萬虛!是孤峰山古蒼觀!”蓋盞被他這一句“孽障”給惹毛了,怎麼我就成孽障了?
“嘿!我說你這蒼觀道長當真好笑!這大半夜不回家睡覺到我家管什麼閒事?我是養着這兩隻孤鬼那又如何?我並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還不需要你來替天行道!”
萬虛道長心頭有氣這小子幾次三番故意叫錯自己的名號分明就是挑釁,看來今晚不把他打趴下就出不了這口惡氣。萬虛道長拂塵一揮對準蓋盞身後的小鬼就掃出去兩張符。
小鬼嚇得抖成一碗水,只恨不能跑到蓋盞身體裡去。蓋盞重重的“哼”出兩串鼻音,怎得還有人找上門來欺負他們這些孤寡老人?雙腳在原地一紮穩穩蹲了個馬步,左右兩隻手像打太極一般在身前一劃就將萬虛道長掃來的紙符接在手裡。以前有人空手接白刃,如今蓋盞在自家門口來了個空手接紙符。
這紙符雖是接住了,但這萬虛道長髮來的這兩張紙符力道極大,震得他虎口發麻。蓋盞一時有些心虛,到底是大地方人才濟濟,不想今晚碰見的這個長臉老道士道行倒挺高的。而一邊的萬虛道長在親眼見着蓋盞接住自己的幾道紙符後,心頭也驚訝不已,這普天之下竟然還有人能連續接住自己的五道符,真不知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子。
蓋盞將接住的兩張紙符往地上一扔怒氣衝衝的斥責道:“這天底下哪有你這般不講道理的人,竟然跑到我家門上欺負人!你看見這兩隻小鬼出去傷天害理了麼?人家說打狗還要看主人……”
蓋盞話音未落,那萬虛道長就又掃過來三張紙符,這幾張紙符來勢洶洶,角度刁鑽。蓋盞只覺三股凜冽的冷風撲面而來,颳得他這臉上生疼。蓋盞頓時收住話頭沉氣凝神,瞪大眼睛,只聽得“唰唰唰”三聲,蓋盞將身子扭了個九十度,脖子轉了個整,雙腳在地上斜拉拉的橫出去四五步,雙手各接住一張紙符,一口白牙也咬住一張,這造型是尷尬了一些,但好在接住了。
萬虛道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好傢伙自己看家本領都要使出來了,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竟然接的住了我這招!
蓋盞吐掉嘴裡的紙符,雙手叉腰對着那個萬虛道長就道:“你怎可這般偷襲?若是要同我對招,那就等我回去裝整一番再來同你鬥法,你看我這拖鞋穿的極不合腳……”蓋盞的話又沒有說完,那萬虛道長的跨了個弓步,左腳在原地一蹬做了個瘌蛤蟆的起跳姿勢,竄了出去,手裡的拂塵對着蓋盞的面門就是一掃。
這萬虛道長的拂塵不知是何物所造,自帶一股嗆人的香氣不說,那拂塵上一叢白毛看起來軟綿綿的,但甩在空中竟有凜冽的聲響。由於這腳下棉拖鞋磕巴了一下,蓋盞躲閃不及右臉還是被萬虛道長的拂塵的幾根尾巴尖掃到,瞬間就在臉上劃開了幾道口子。
這臉上吃了疼,腳下的棉拖鞋更是拖後腿,左腳絆着右腳的褲腿自己把自己絆了個趔趄,朝右邊摔了出去。蓋盞心頭一緊,幸好只是臉上擦了一下,要是身上被它這麼掃了一下那就要見筋骨了。
沒了蓋盞的保護,一直躲在蓋盞身後的小鬼被萬虛道長掐着脖子捏在手裡。小鬼的兩隻眼睛本就已經從眼眶裡脫了出來,此番受了這萬虛道長的手勁,兩隻眼睛算是徹底從眼眶裡掉了出來,一直拖到了下巴上,嘴裡的半條舌頭先眼珠子一步也耷拉到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