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寧玥瀅早早便起來了,洗漱之後,便到院子裡練了一下功,活動活動筋骨,以保證身體每日都處於一種好的狀態。
這樣的習慣,自她登上城主之位開始,便一直在堅持着。
這時,蝶雨走了出來,面色有點深沉,道:“玥瀅,嵇鳩給我傳來了一封急書。”
“什麼急書?”寧玥瀅停下鍛鍊,抽出一塊透着香氣的白色帕巾,擦了擦額頭的一點汗珠,“莫不是他要叫你回去?這也挺好的,至少,他在心中還是重視你的。”
說着,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
蝶雨右手一伸,一張捲起來的紙條遞到了寧玥瀅面前,目光閃了一下,道:“不是,是件對你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他,找到碎遲鏡的下落了!”
瞬間,寧玥瀅的笑,凝固了。
她呆看了蝶雨一會,才緩緩地接過那張紙條,慢慢展開。
上面的內容,其實是寫給蝶雨的。
嵇鳩說,他佈置在外面的情報員無意間在龍背山發現了碎遲鏡的蹤跡,讓蝶雨將這個信息轉告給寧玥瀅。
龍背山,位於罡雍城西南側五百里之外,是一片連綿像龍一樣的山脈,地勢險惡,常有各種野獸出沒,而且,那一帶鮮有人煙。
對於碎遲鏡在焚霄峰遭到重創的事情,早已人盡皆知,自然,嵇鳩也不可能不知道。
璒璃山雖然不大,但是,卻有着一套極爲強悍的情報系統,在外的情報員數不勝數,遍佈各地。如此,無意間發現碎遲鏡的蹤跡,其實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偶然性的東西,往往,也存在着一定的必然關係。
另外,嵇鳩信中所謂的“無意”,也說不定是有意的。
寧玥瀅與碎遲鏡的血海深仇,他一直都知道。如今,碎遲鏡遭此重創,神魂不能出竅,或是爲了幫她一把,他便私下命人到處去搜尋碎遲鏡的下落。以他坐擁的強大的情報體系,要想找到碎遲鏡,也不能說容易,但是,至少,也要比寧玥瀅自己去找容易很多倍吧?
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
至於嵇鳩是怎麼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月鏡城在寧玥瀅的治理下,已有兩個半月,一切都在步入正軌之中。
徐然親自培訓的那五十名精英,經過嚴厲的訓練,如今也已經能夠獨擋一面,開始接替徐然管理起軍中的一些繁雜之事來。
整個月鏡城,被治理得井井有條。
寧玥瀅找到了徐然,說了嵇鳩發現碎遲鏡蹤跡的事情,道:“我們,要不要現在出發,去龍背山,找碎遲鏡報仇!”
徐然正在擦着手中的那柄鐵刀,在聽了寧玥瀅所言之後,默然片刻,道:“嵇鳩的情報,可靠麼?”
“以我對他的瞭解,這個信息倒值得相信。”寧玥瀅復仇心切,不管這個信息可不可靠,她都想去龍背山走一趟,何況,這個信息還是嵇鳩給的,她自然相信。
徐然放下手中的刀,面對着寧玥瀅,道:“既如此,等你把手中的事情都處理完後,我們這就出發吧。”
經徐然這麼一說,寧玥瀅才記起自己是月鏡城城主,縱是想走,也不可能馬上就走,至少,得將手中的事務移交出去,給一些大臣,讓他們替自己去處理。
“好,我這就去辦!”
半年多了,可算是終於有碎遲鏡的消息了,寧玥瀅此刻的內心,復仇的焰火在熊熊燃燒着。
經過一天的事務交接,忙裡忙外,寧玥瀅終於忙完了手中的事兒,將很多事情交給了童老處理,同時也分了一些給別的大臣,畢竟,不能什麼都壓在童老身上,必須找一些人出來爲他分擔分擔。
“寧城主,你這是打算要去哪裡?”在事務交接完畢之後,童老忍不住問。
“追殺碎遲鏡!”
童老畢竟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寧玥瀅自然沒必要對他隱藏目的。
“什麼,找到碎遲鏡了?”童老驚得手中的文件都差點跌了一地。
“嗯。”寧玥瀅點了點頭,然後面色深沉地看着童老,“童老,這件事情一定要替我保密,切不可讓外界知道我不在月鏡城,只要報仇了碎遲鏡之後,我立馬就返回來。”
“我知道。”
童老自然知道其間的厲害,一旦外界知道寧玥瀅不在月鏡城,先不說城外會怎樣,城內的那些黑惡勢力殘餘說不定又會立即冒出頭來,大搞破壞,後果不堪設想。
城內雖然已經有了自己的軍隊,但畢竟才訓練兩個多月,不論是能力還是經驗,都還是太嫩了些,一旦發生什麼大的事件,他們不一定應付得過來。何況,領隊的,都是一些本來就已經退休了的老將。他們經驗自是豐富,但身體上卻已經不復當年之勇了。
簡直就是一副“上老下小”的狀況!
“這件事情,我與徐然去就行了。”在忙完了各種事務後,寧玥瀅打算連夜出發,生怕一旦晚了一步,碎遲鏡就離開龍背山去別的地方了,到時便又不知該上哪裡去找他。
蝶雨嘴脣動了動,像是在猶豫,眸中光芒略有閃爍,道:“好,那你們自己要多加小心,碎遲鏡這個人,狡猾得很。”
“那麼,小言就託你替我照顧了。”寧玥瀅抓住蝶雨的手,眼裡滿是對她的感激。
“放心,別忘了,他也是我的弟弟呢。”蝶雨嫣然一笑,“何況,不是還有夢琪嘛,我們兩個,一定會將小言照顧好的。”
“就是。”一旁的樑夢琪一臉微笑。
這時,已是子時,小言早就睡下了,寧玥瀅也正是藉着他睡着的時機,離開月鏡城,追殺碎遲鏡,並不讓他知道真相。
“小言起來後若是問起,你們就說我代表月鏡城去處理一些城外事務了,幾天後就會回來。”臨行之前,寧玥瀅還是有點不放心,於是又囑咐了一句。
“嗯,知道呢,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什麼都不會對他說的。”蝶雨道。
樑夢琪向前一步,目光看向徐然,道:“徐公子,我們的玥瀅可要交給你了,你可要將她完整無缺地帶回來。不然,我們可不會放過你!”
“這是自然。”
徐然面色平靜地點了一下頭。
而後,寧玥瀅與徐然齊齊走出屋子,擡頭看了一眼璀璨的星空。
“今晚的星空,真是明亮。”寧玥瀅嘆了一聲。
剛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姐姐。”
寧玥瀅回頭,看到小言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臉惺忪,顯然是剛剛醒來的。
“小言,你怎麼起來了?”寧玥瀅微微一驚。
“姐姐,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哪裡?”小言揉了一下眼睛,目光疑惑地朝寧玥瀅望來。
不待寧玥瀅回答,一旁的蝶雨就走了過來,溫和着聲音道:“小言,你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辦,過幾日就回來,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小言大大的眼眸溜溜第轉了一下,像是在思索着什麼,道:“可是,上次,姐姐離開,就離開了半年。”
說着,純真的臉上,透露着一種掩飾不住的委屈。
寧玥瀅於心不忍,走了過來,一把將他抱住,道:“小言,姐姐答應你,這次,很快就會回來的。”
“真的嗎?”
似乎,因爲有了上次的經歷,小言的眼睛裡多了更多的疑惑。
“當然!”寧玥瀅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甜美的微笑,“別忘了,十四天後,可是姐姐的生日。那個時候,姐姐定會陪在你身邊,一起吃蛋糕。”
“嗯。”小言乖巧地點了點頭,眸子裡的光輝是那麼的明亮,“那姐姐可要儘快回來。”
“好!”
寧玥瀅緊緊地將他擁抱。
終於,寧玥瀅告別了弟弟,告別了蝶雨與樑夢琪、肖岱勞、小白白,還有月鏡城,然後踏着夜路,朝龍背山去了。
以他們如今的速度,包括每日正常的休息時間,從月鏡城到龍背山,至少要三天路程。
寧玥瀅與徐然二人拿出儘可能的速度,並肩而行,腳下竟像是不沾泥土一樣,有一種在飄飛的感覺。
“半年了,碎遲鏡的實力恐怕已經恢復了不少,不過,我們兩人聯合,將他拿下應該不成問題。”行進之中,徐然看了寧玥瀅一眼,道。
“他有一塊魂玉,我們還是得多加小心。”寧玥瀅看了一眼被她隨身攜帶的那塊魂玉,眼裡流轉着一種不可放鬆的光輝,道。
“這個魂玉,究竟是什麼東西,怎麼會蘊藏着如此強大的力量?”徐然掃了一眼被她掛到脖子上的魂玉,眸子裡閃着一絲疑惑的光。
寧玥瀅道:“這塊魂玉,可是你的東西呢,你居然也不瞭解。”
徐然道:“這是我父親當年送給母親的,至於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我也不清楚。”
“碎遲鏡手中雖然也有一塊,不過,看樣子,他好像也不清楚這是什麼東西。”寧玥瀅想起焚霄峰的那一戰,碎遲鏡使用魂玉的那個情形,歷歷在目,“這個魂玉,真是謎一樣的存在,越來越令我覺得好奇了。”
她忽然想起,她與徐然的第二次相遇、與嵇鳩的初遇、與青尋的初遇,都與魂玉相關,可以說,這個東西,對她這一路來的影響,確實不小。
似乎,有些東西,在冥冥之中,就已經佈置好了。
魂玉,究竟是什麼來歷呢?
這個疑問,深深地印刻在寧玥瀅的腦海裡,不禁讓她起了一絲絲的遐想。
連續趕了三天的路,在第四天的時候,終於,他們二人,齊肩站在了龍背山的腳下,擡頭,望着深秋裡這片蒼茫如龍一般的山脈,那種透露着險惡氣勢的景緻,大到山石,小到草木,無不讓他們感覺到其中所隱藏的殺機,是那麼的不可思議,令人難以琢磨。
碎遲鏡,我們……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