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深夜,容晴心煩氣躁,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於是起身披了件袍子來到小花園處。
在她與雪茗失蹤的時期,爲了保障其他人的安全,麒鳳粼安排他們住在縣衙官邸,這裡守衛森嚴、環境清幽,頗爲一個不錯的選擇。
容晴走入花叢中,卻見一抹白色身影立在荷花池邊,凝視着水面的一輪圓月,它散着淡淡的光輝,映亮一池春水。
是雪茗!
容晴心裡咯噔一下,轉身欲走。
“爲什麼要逃。”不是問句,而是陳述着事實。
容晴停住腳步,更加佩服去對方的功力高深了!她無可奈何地來到對方身邊。“我只是不想打擾你罷了。”容晴不敢正視對方的眼眸,將自己的臉藏於陰影之中。
“你沒有打擾到我,而且,我也正在想關於你的事。”
她可以感覺到對方灼灼的目光。“我的事?”
“是,與其自尋煩惱,還不如找當事人問個清楚。”雪茗的聲音中帶着寒意,“你是不是又使了那邪門功夫控制了脈象,所以子魚纔會診錯脈?”
這個時候,容晴真有點埋怨對方的腦筋爲何這般好使!
“你就那麼希望我短命嗎?”她鬱悶。
雪茗寒氣逼人。“如果真是如此,我只會對你的病情視而不見,隨你怎麼胡扯。”
感受到對方的怒氣,容晴不語。
“告訴我,你的真相。”
容晴直視對方,帶着殘酷的笑意,“告訴你又如何,你是要向‘藍玄’的主子通報?還是要透露給將娶我爲妃的太子?抑或是宣告天下,好讓‘萬星’瀕臨破碎?”
“容晴!”雪茗的眼中狂風暴雨,他因爲剋制着怒意而嗓音低沉沙啞。“你是認真的嗎?”
“認真的。”她絲毫不畏懼,迎面而上!
雪茗恨不得將對方的僞裝徹底撕毀,似乎眼前這個女子總能知道如何挑撥自己的情緒。
“原來,你擅長的不是自虐,而是怎麼去虐待別人。”
“你過獎!至少我虐待不了雪茗你。哦,不對!是‘景國’的七皇子、‘聖國’公主原月夜的正妃——明雪殿下。”
雪茗抽氣。“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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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容晴笑得愜意,“是脂環告訴我的,我還真沒料到你是這樣的身份呢。”
“那,你也知道我救下脂環的事了?”
容晴笑容更盛,“我當然看得出你們關係匪淺,你救下她也在情理。”
雪茗咬牙切齒!“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爲何你受傷醒來又變了一個樣?!”
心裡一絲嘆息滑過,容晴的表情瀕臨破碎……
“我只是想讓一切都恢復軌道,我是‘萬星’當家,你是‘藍玄’的部下,大家各歸其位不好嗎?”別再有任何牽扯了!她欠不了更還不起!還有一年的期限,說不膽怯那是假的!
“那我退出‘藍玄’。”
什麼?!容晴不可思議地盯着對方。
“我答應過你會治好你的病,與其因爲身份而讓我違背諾言,還不如從這個矛盾的身份中脫離。”
容晴雙手絞在一起。“你瘋了?!要是沒有‘藍玄’的勢力,‘景國’要殺你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雪茗眼神明亮,閃着某種情緒。“頂多,只是再換一個身份,再換一個面具罷了。”
容晴怔了怔,半天才回味出這話中的意思。這不是在變相地解釋那天湖中的人就是你麼?她神色窘迫,低着頭。
看着眼前女子臉頰飛出兩團羞澀的紅,雪茗迷住了眼,那動人的容顏,連月光都爲之黯淡……
“你們在幹什麼?”蕭瑟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
容晴一驚,看過去竟是白染。他穿着雪緞裡衣,外面披着幽藍的袍子,邁着優雅的步子而來,若不是看出他下巴繃得緊緊,容晴根本發現不了對方不佳的心境。
“我們只是偶遇,略談幾句。”雪茗淡淡地說道。
“這樣啊~~~~”白染挑眉看着容晴平靜的表情,見她方纔的柔情全然不見。“小晴怎麼換了一付態度啊,難道是不喜見到我?”
容晴皺眉,對於他親暱的稱呼感到有些膩味。“怎麼會,只是沒想到白染也有半夜遊園的習慣。”
白染輕笑,“那不是很好,我與小晴愛好一致啊~~~~”
容晴退縮,爲何她會覺得對方此時的笑容有點毛骨悚然!別說,白染多少還是繼承到其父的氣勢。
“我先回房了。”容晴僵硬地笑了笑。
“怎麼我來了你就走呢?”白染依然展顏。
容晴假裝哆嗦一下,“我呆了一段時間了,覺得有點冷,所以想先回房了。”
雪茗聽了正欲解開披風,卻沒想到一件幽藍將容晴好好地包裹着。
“那穿着這件回去吧。”白染話語輕柔。
感受着袍子上殘留的溫度,容晴心裡有些慰藉。
“那我先行一步了。”她福了福身,便轉身翩然離去。
白染目送着對方,覺得她像是夜晚的一朵藍色的蝴蝶,迷幻幽靜。
“你,最好別打她的主意。”
雪茗一怔,望着對方。
白染轉頭看着他,滿臉陰鬱,“因爲,她是我的。”
半晌,雪茗纔回過神,他並未料到對方會對容晴如此執着。
“她的身心都由她自己決定,你操控不了。”雪茗嘆息。
“哦?”白染嘴脣劃過一個殘酷的弧度,“那我就會將她的身體和心全部俘虜,我要她成爲我的女人,一輩子,她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雪茗看着對方嗜血的笑容心裡滋生出一種不安。愛情,可是會讓人發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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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所有人整裝待發之際,子魚和子燕聞出空氣裡散發着的詭異氣息。只是經過一個晚上,大家的表情都變得複雜糾結。
難道昨晚發生了不爲人知的事?子燕向姐姐傳遞眼神。
可見不是什麼好事!子魚回傳。
哇!那我豈不是錯過一場好戲?!子燕欲哭無淚傳遞中……
有些好戲還是不看爲妙。子魚安撫信號傳遞中……
-_-|||容晴見這倆姐妹眼角抽搐,心想今天是走好運啊還是走黴運!
“終於要上路了!”她伸了個懶腰,收拾好心情。
“小晴,”子魚靠上來,“再怎麼說你也是太子殿下未來的妃子,和別的男子同坐一車總是不好,所以讓子燕和你與太子殿下同坐一輛馬車,其他人則選另一輛如何?”
話音剛落,子魚只覺得周身射來幾道凌厲的目光!她一陣發抖!心想怎麼連一道感激的光線都沒有啊~~~~
容晴托腮,覺得有理!況且子魚看着其他人她放心!
“好吧,”她欣然同意,笑容刺得幾人非常不適。“那麼太子殿下,請~~~~”容晴彬彬有禮。
“哦,恩。”麒鳳奎不敢與她對視,直接上了馬車。
等到子燕和容晴坐定,馬伕駕車奔馳。
半天下來,麒鳳奎隻字不發,捧着書卷漫不經心地看着,眼神卻總有意無意瞟向容晴。
容晴眉角抽搐,實在忍受不了如此‘偷偷摸摸’的行爲,直接正視着對方,擺出自以爲最親切明媚的笑容。“殿下,你是有話要對我說麼?”
“呃,沒有。”麒鳳奎矢口否認。
沒有才怪!你偷看的技巧那麼蹩腳是個人都看得出來!看就看唄!欣賞美人有何罪啊!幹嘛還要否認!啊啊啊啊!!!!好想吐槽啊!可是他偏偏是太子又是自己未來要利用的對象!不能得罪啊~~~~~
“這樣啊,看來是我誤會了。”容晴笑容有些死板。
麒鳳奎眼神猶疑了一下,開口道:“那個,容晴,你的兩位哥哥真的是你的親哥哥嗎?”坦白說,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水平!
容晴心裡一顫,自然也省略了對方沒有用尊稱這處弊病。
“當然是了。”她擺出非常自然宛如春風拂面的表情。
麒鳳奎沉眸。“真的是?”
被對方這麼一看,容晴發虛了。難道他發現了什麼端倪?若是沒有發覺什麼,也不會問這個問題啊!
“我騙你幹嘛,你看我們兄妹的長相不就知道了。”容晴明白對方沒有見過容嵐和容枼,所以底氣十足。
“可是,以容夫人的年齡來算,生下大公子的時候她年紀尚輕,‘蜀雲’的風俗不比‘玄國’,百姓成婚普遍較晚。”
“呵呵,是嘛。”容晴倒沒想過這點。
“老爺夫人兩小無猜,成婚早也是自然,我爹孃成婚的時間比他們還早呢~~~~”子燕一邊斟茶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愧爲子燕!掩藏內心動向的高手!容晴鬆了口氣。
“哦?那敢問容老爺和容夫人姓氏,老家何處?畢竟也是未來的國丈,怎麼好如此疏忽?”麒鳳奎眼裡精光閃過。
容晴咬了咬脣。這可不是玩笑了!麒鳳奎有心探她的底,連敷衍都不行!
“殿下,你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麼事直接問吧。”
見對方如此灑脫,麒鳳奎倒是不習慣了。他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你母親,和‘蜀雲’的‘寧賢皇后’是何關係?”
子燕面無異色心裡卻一震,茶杯裡的水有了輕微的晃動。她自是不知‘寧賢皇后’這一環,所以頗爲詫異。
這個時候容晴真想雙手一攤耍無賴一回,可是她剋制住了!如果知道自己的母后和妹妹其實沒死,還安然地活着,那對於麒鳳奎可是很重的打擊,更何況一直以爲是親妹妹的人竟要成爲自己的正妃,那估計是會讓他暴跳如雷!
這個問題,必須回答的很有水平啊……
容晴沉默了半天,才幽幽開口:“‘寧賢皇后’仙逝這是天下皆知的事,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殿下何苦追究呢,還是讓皇后靈魂得以安心,早些投胎纔是。”
可見,考慮良久的回答依然挫的可以!
麒鳳奎臉色一點點暗下去,“你這是叫我不要在管這事麼?”
“殿下,”容晴端正表情,不敢有絲毫差池。“‘寧賢皇后’的生平我自是不知,可是,我的母親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她嫁給了心愛的男子,生下了兒女,過着美滿的生活,並獨享着深如大海般的愛情,我斗膽說句,恐怕連‘寧賢皇后’都無法與我母親的幸福相媲美!所以,我的母親怎麼可能是‘寧賢皇后’,難道,殿下曾見過你母后笑得那般動容?”
麒鳳奎一怔,往昔浮現出水面。
他已經淡忘了母親的音容笑貌,卻惟獨記得月下那孤獨的身影徘徊在百花叢中,卻帶着一絲蕭瑟與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