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唐落看着小小拖了行李遠去,覺得累極了,靠在巷口的牆上。這五百元,不過杯水車薪,得趕緊想辦法找份長期的工作來做才行。牆上貼着一張“狗皮膏藥”,唐落湊過去看,上面是一家地下血站電話。雖然國家有明文規定,只能無償獻血,也嚴厲打擊地下血站,帶因高額利潤,很多人還是會頂風作案。

唐落口袋裡揣着剛賣血的一千元,想着母親一個人關在家裡,連東西都來不及吃,就急急往家走。在十字路口,一輛捷豹急速開來,唐落只覺得天暈地轉,跌倒在車子前面。

喬治顏急忙踩了剎車,走下車來問,“小姐,有沒有傷到哪裡?”他以爲是是自己的車子撞倒眼前的女孩,便伸手去扶她起來。

唐落腦袋暈暈的站起來說,“謝謝,我沒事。”

“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看看?”他看眼前的女孩臉色蒼白,是她,唐落。

唐落並沒有認出他來,“不,不用!”她搖頭,“我真的沒事。”她知自己跌倒肯定是因剛輸過血又沒吃飯的緣故。

“你確定?” 喬治顏有些許顧慮,這時手機響起,他示意唐落稍等,而後接起,“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到公司,等我過去處理。”

唐落看他收了電話,連忙說,“不用麻煩你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那你自己小心!”喬治顏看她一再拒絕,又急着回公司,便不再堅持,上了車子飛馳而去。

唐落正欲離去,低頭髮現自己的腳邊有一錢包,她彎腰揀起來,料想是剛纔那個男子拿手機的時候連帶着把錢包給弄掉出來了。

她對着車子大喊,“先生,你的錢包,先生!”車子早已遠起,喬治顏哪裡還聽的見。

唐落打開錢包,裡面有幾張銀行卡,還有一些紙幣,人民幣、美金、歐元都有。唐落正爲母親的醫療費心急如焚,如今看到這些錢,心想,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看起來也不像是缺錢用的,自己暫時先挪用,以後掙了還他就是。

喬治顏想到她的銘牌還在自己這裡,剛纔卻忘記還她了。他摸過口袋,才發現錢包不翼而飛,副駕駛座也沒有,想着從家中出來自己就直接去公司,只有半途中下過車,看來錢包一定是掉在那裡了。他掉轉車頭回去,到達剛纔事發地點,他跳下車來,路邊並沒有自己的錢包,連同那少女也是消失不見。

唐落又去了其他親戚家借錢,因唐家經濟一直不好,那些親戚本來就不大愛搭理他們,如今家裡又沒了頂樑柱,方秀蘭又瘋瘋癲癲起來,現在連唐落也退學了,更是看死了他們。唐落錢沒借到多少,倒反而被他們奚落一通,說她早就不該念什麼大學,兩年前就該出來工作的。唐落也只有默默受了,錢雖然不多,倒總算拿回一些來。

唐落先把母親送到療養院,讓她接受專業系統的治療,而後出去找事做。因她大學沒畢業,沒學歷沒經驗,雖然面試了好些公司,但最後都不不了了之,沒有一家有消息的。好歹她手上還有一些兼職的事,雖然薪水很低,但也只得騎驢找馬,邊做邊找。

眼見着第一期的治療費已要用光,而母親的病需要長期調養,自己的工作卻還沒着落,唐落焦急不已。她也不認識什麼人,想着小小好歹出社會很久了應該有些朋友,或者可以有工作介紹,現在只能先去求助她。

楊小小打扮的花枝招展正準備出去,一開門看到唐落站在門外,就問,“找我有事?你媽呢,這些天怎麼不見?”

“送醫院去了。”唐落走進屋子來坐下,只覺得身心俱疲“小小,我快撐不下去了。”

小小安慰她,“落落,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媽媽的治療費就像個無底洞,我覺得自己快被它吞噬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是沒辦法了。你不是認識很多人嗎,我現在急着找工作,什麼都可以,只要很快能拿到錢,你有什麼門路嗎?”

楊小小坐下來說,”人我倒認識一些,可是你也知道,他們都是亂混的,沒什麼正經工作。我這裡還有點錢,要不你先拿去用吧,我也再找其他朋友借點。”

“小小,謝謝你!”唐落很感激朋友的雪中送炭。

小小腦袋一轉,有了主意,想着打小父母就讓自己向唐落學習,把她當成榜樣,她心裡就氣,何不趁現在捉弄她一下。“我倒知道有個來錢快的辦法,你肯不肯跟我去。”

唐落眼睛發亮,“什麼事?”

“你什麼事都肯幹是不是?”

“恩!只要能掙到錢。”

“那跟我來吧。”

兩個人抵達機場。

唐落看楊小小在機場轉悠,困惑的問她,“我們到這裡做什麼?”

楊小小笑嘻嘻的說,“看到沒有,那個穿牛仔褲的中年男人,你過去,把他錢包拿來,我在後面給你看風。”

唐落驚訝的睜大眼睛,無法置信的看着小小。

小小撇撇嘴,“這有什麼?別大驚小怪的,你剛從我這不就拿了好幾千,就這麼來的,你要嫌不乾淨,就別拿走啊,去還是不去?”

唐落實在無法接受,小小看她這樣,就對她說,“看我的。”

那中年男子的錢包就塞在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楊小小裝做不經意的靠近她,順手過去,錢包已落在她手上。唐落只看得目瞪口呆,小小走過來,立馬把錢包轉交到她手上,唐落就像抱着個燙手的山芋,不知道藏起來好,還是還給他纔好。

那男子已是發現自己錢包失蹤,在地上尋找張望,自言自語道,“奇怪,我的錢包呢?”

小小用眼神失意唐落,這個時候唐落也無法了,只得趕緊塞進口袋裡藏了。不遠處的喬治顏把這一幕盡收眼底,他驚詫的看着唐落,怪不得上次自己錢包失蹤,想必她是故意碰瓷順手牽羊去了。

他朝她走過去,想着要她還自己錢包來,還未接近唐落,小小已是發現了他,看他來者不善的樣子,小小料想他是看到了剛纔的一幕。

她一邊示意唐落趕快離開,一邊又走上前來擋住他的去路,“帥哥,這麼巧,才下飛機?”

喬治顏鐵青着臉說,“讓開。”

小小笑嘻嘻的,“怎麼才幾個月,就裝做不認識人了,上次在酒吧,你不還說我漂亮來着想泡我。”小小聲音尖利,旁邊已有幾個人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喬治顏看她說話沒個正經,一門心思想着要找唐落,不耐煩起來,“小姐,至少有半年我都沒有去過酒吧,而且我不認爲你是那種可以讓我有興趣的女人。”說着她推開小小,可是哪裡還有唐落的影子。

喬治顏想着她們倆是一夥的,既然唐落不見,乾脆抓了她也是一樣的,誰料一轉身,小小已不見,在十幾米開外,她衝他做了鬼臉,而後消失在茫茫人羣裡。

楊小小和唐落躲在機場廁所裡。

唐落靠在牆上,脊背還是涼涼的,瞪着小小,“嚇死我了!”

楊小小得意的笑,“怎麼樣,刺激吧?我還以爲你是乖乖女呢,會把錢包還回去,沒想到也很機靈的嘛。”

唐落無奈的說,“還不是因爲你,我總不能看着你被逮吧?”

小小拍拍她的肩膀,“夠義氣。”

唐落摸出口袋裡的錢包說,“我們還是把錢包送到櫃檯去,那人肯定會找過去的。”

小小一把奪過錢包說,“你傻啊,剛纔我差點就被那多管閒事的給逮個現形,我還給還回去。”

她打開錢包,把裡面厚厚的一疊錢全拿出,塞唐落手上,“拿去交治療費。”隨手把錢包放在洗手檯上,“放心了,證件什麼都在裡面,總有人會撿到還他的了。”

唐落到超市買日用品,正在架子前仔細看商品,旁邊走過來一年輕女子,“麻煩借過下。”

唐落走到一邊,客氣的說,“你先。”

那女子從架子上取下物品,眼睛掃過唐落說,“你是...唐落,對不對?”

唐落驚喜的說,“艾學姐。”

原來中學的時候, 艾小眉和唐落都是學校話劇團的,倆人常常在一起排練節目,還曾在學校公演過。艾小眉當時就特別喜歡這個學妹,覺得她對人有禮貌,排練的時候也勤快。只不過艾小眉那時候在高中部,而唐落在初中部,當唐落升上高中的時候,艾小眉早已念大學了。

“算來你現在也該念大三了,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艾小眉很感慨。

唐落眼神瞬間黯淡下來,把自己的狀況都告訴了艾小眉,又說目前正在找工作。

艾小眉聽了很惋惜,她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唐落,“這是我上班的公司,現在正在招聘職員,你明天過來找我。”

唐落接過名片看,新天地傳媒集團,人事部經理,艾小眉。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唐落喜上眉梢。

翌日,夏之茉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新天地傳媒。公司目前只招兩個崗位員工,市場部的銷售和總經理秘書,因前任總經理秘書懷孕,正在休產假中。

雖然銷售的薪水比秘書高些,但是艾小眉考慮到唐落並沒有銷售的經驗,以及拉廣告箇中的複雜,處於保護學妹的初衷,她安排唐落做了總經理秘書,負責行政事宜。

唐落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第一天上班,爲了給公司留個好印象,她早早的就到了公司。她特意換了一身天藍色套裝,還化了個淡妝,開始收拾起總經理辦公桌,今天的她既優雅又不乏少女的青春活力。公司員工碌碌續續過來上班,唐落給他們衝了咖啡,又給辦公室的花草都澆了水。

“喬總,早!”員工看到喬治顏進來同他打招呼。

“早!”喬治顏點點頭。

喬治顏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看到一女孩正背對着自己,低頭認真的抹着桌子。他走到辦公桌旁放下公事包,頭也沒擡,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你就是我新來的秘書?艾經理已經跟我說了,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唐落這才發現有人進來,連忙擡起頭歡快的說,“是的,喬總,早上好!”

“是你!”喬治顏驚訝的看着她,覺得這個世界還真小,最近一連幾次遇見她。

“真巧!”唐落認出他正是自己上次跌倒時扶了自己的男子,開心的說,“上次謝謝你!”唐落並沒有提錢包的事情,對於“借用”他的錢,她抱着僥倖的心理,私下覺得他不一定清楚錢包就是被自己撿去了,等她存夠了自然會把那筆錢還上。

喬治顏等着她把錢包還給自己,卻見她並無任何反應,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心下光火,卻又不好發作,沉下臉來冷冷的說,“沒人告訴你嗎?我不在公司的時候,不喜歡別人進我的辦公室?”

唐落不明白爲什麼他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馬上低聲道歉說,“對不起,沒人告訴過我,我只是...”

喬治顏既然已認定她是小偷,心術不正,如今見她辯解,更是惱怒,鐵青了臉說,“沒有人告訴你的事情就可以做嗎?”

唐落滿臉通紅,不敢再說,只一味說着,“對不起!”

“出去!”

唐落走出辦公室,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坐在總經理室門前的辦公桌旁,委屈的直掉眼淚。

“唐落,你怎麼了?”艾小眉正有事找喬治顏,看到她在一旁落淚。

“我沒事。”她連忙擦乾淚水。

“是我招你進來的,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就跟我說。”

“謝謝你,學姐,是我自己做錯事,不該趁總經理不在的時候進他辦公室。”唐落解釋道,“我只是想趁他沒來之前收拾乾淨而已!”

艾小眉很困惑,“他以前沒這樣的規定啊,萬露露也常給他整理,也沒見他生氣。”

“學姐,我沒事了,你忙你的。”唐落開了電腦。

“那你做事吧。”又鼓勵她,“加油,認真表現!”

“恩!”唐落微笑着答應。

“還有,”剛走兩步艾小眉又回頭,“在公司,你還是和其他人一樣,叫我艾經理,私底下,就我們倆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學姐。”

“喬總,這份文件需要簽字。“艾小眉把文件放他桌上。

喬治顏簽過字後把文件遞給艾小眉說,“艾經理,我不覺得唐落可以勝任做我的秘書,我看過她的履歷,僅高中畢業。”

艾小眉挑挑眉頭,“你從前從不看重學歷這些的,你曾對我說過,人只要肯做肯拼,一切皆有可能。也是因爲你的這句話,當初我才下了決心到新天地來。不要告訴我,你對她有偏見!你早上還對他發脾氣,爲什麼?”

喬治顏皺眉,“她告訴你的?”

“不是,我問她的。” 艾小眉不解的看他,“唐落不是個愛打小報告的人,說起來,她也是你的學妹,若不是家裡出了意外,她現在是青城大學三年紀學生。”

喬治顏不置可否,他又怎會不知。

“所以我還是很瞭解她的,雖然我們當年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人的天性和品格是很難改變的。”艾小眉希望他們兩個可以友好相處,畢竟一個是她的學妹,一個雖是她上司但也是好朋友。

“很多事情都會改變,對於她,你不見得比我更瞭解!總之一句話,你是否同意辭退她?” 喬治顏不想讓步。

“你認識她?有過節?” 艾小眉不明白。

“有些事情我不想多說,明天上班之前,我不希望再看到她!”

艾小眉聳聳肩膀,“恕我不能答應,人是我請來的,在她工作沒有過失之前,我不能沒有理由就辭退她,這是我的原則,也是公司用人的原則。”

喬治顏拿這個學妹沒轍,“小眉,你總是喜歡與我作對!”

“問題在你,當初是你非要我到你公司來幫忙,又答應不干涉我的工作,如果你非要插手我的事,以後我還怎麼工作?你不相信唐落,就算相信我,反正試用期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後她做的不好,你還是不認同她,那辭退她也不遲。”

“好,以三個月爲期限,做的不好,到時候只能讓她走人!” 喬治顏同艾小眉約定。

新天地傳媒在本城同行業中也算是龍頭老大,在這一行極負盛名。喬家家境相當殷實。但是喬治顏留學畢業後並未立即回來接管家中事業,他母親在他十歲那年自殺後,他和父親喬致遠的關係就一直不好。直到今年喬致遠身體出現種種問題,幾次三番召他回來,他纔不得不放棄自己在英國的事業,回到中國。

喬治顏一到公司,便大刀闊斧的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他的行事作風和自己父親並不同,喬致遠做事講究穩中求勝,不溫不火平平緩發展。而喬治顏則比較強硬,在生意上的原則是快狠準,這和他膽大霸氣的性格有關,在他剛接管公司的時候,很多人認定他是個對生意一竅不通的紈絝子弟,如今看他在生意上另有一番策略和手段,倒也刮目相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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