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面對現實
究竟爲何要幫他,他自己心裡都不清楚,他是這條擁有數十年經驗的馬幫的頭他是馬鍋頭劉德,他甚至連一個家一個孩子都沒有,他曾經冷眼旁觀過那麼多孩子慘死他人之手,他見過多少血流成河的場景,紅綢一般鮮豔得好看,但是隻可惜他們是馬幫,而並非綠林好漢,過多的牽掛只會拖累自己,他也從未想過自己就這樣在四年前前往青州的路上遇見了慕容,在四年後的今天在酒家裡遇見了雲深,他沒想過自己會向這兩個人伸出援手。
爲什麼。他亦不知曉。或者這個孩子與他太過有緣,又或者這兩個孩子太過讓他心疼。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雲深更是心底一陣委屈,更是淚流不止,他就一個人站在那個僻靜的地方,看着橘色的夕陽透過森森的深林,叢叢的枝椏滲透進來,散落在他的臉上,一陣醉人的暖意穿透了全身,心頓時靜了下來。
哭累了,傷透了,絕望了,也頓悟了。
一路上抹着眼淚往回走去。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廟門口,看着裡面忙來忙去的衆人,光頭轉過身去,看着愣在門前的雲深,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外凸的門牙,“雲深你回來的正好,飯準備好了,你湊合着吃哈。”
“我……”眼光不自信地瞥向一邊默默抽菸的馬鍋頭劉德,一時間不敢進來。
“回來就好,明日我們就上路了,你與我們一起吧。”在鞋底磕了磕煙槍,看了一眼雲深,“過來吃飯吧,吃飽了早點睡,我們明日一大早就要趕路了。”
好在一個馬幫中的幾個人都挺照顧雲深的,雲深扭扭捏捏地走進來,光頭就把碗遞給了他,然後拉着他坐在自己旁邊,笑着像是照顧自家小弟弟一樣給他夾菜。
啪一聲,劉德伸過筷子一把敲掉光頭的筷子,不悅地皺着眉頭,“讓他自己吃,你們都閒着沒事情做了是吧,吃飽了是吧,吃飽了就到外面去給我操練起來,別在這佔着位置。”
全場頓時一陣肅靜,大家都不再言語,埋頭吃着自己的飯,光頭吐了吐舌頭,趁機又給雲深夾了口菜放在他碗裡,然後吃自己的去了。
一邊往嘴裡扒着飯,一邊悄悄看着一臉嚴肅的劉德,心裡有些委屈但是又不敢哭出來,只是憋在心裡,沉默的吃晚飯之後就跟着光頭去洗碗。
“雲深啊,你別怪老劉,他也是爲你好,老劉比我們所有人的資歷都老,你也知道,我們跑馬幫那是乾的這個世界上最艱難的勾當,隨時會在途中喪命,所以,不光是你,我們剛進馬幫的時候,也都是被老劉這麼一路打過來的,但是啊,我們現在仍舊感謝他。”光頭笑着拍了拍雲深的肩膀,拿過雲深手中的碗,“他若肯對你嚴苛,那就證明在他眼裡,你還有得救。”
“……大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開口卻發現他並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些尷尬地改口喊了聲大哥,然後靦腆又尷尬地笑了笑。
“哈哈,我姓孟,叫孟廣,你可以喊我孟大哥。”手胡亂在前襟上抹了兩把,拉着雲深坐在水泊旁邊,“雲深啊,我不知道你的過去究竟經歷了什麼,但是你決定留下來,加入我們,同我們一起走,那麼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我們這一羣人,或者在常人眼裡看來都是一羣亡命之徒,經歷過許許多多常人無法承受無法理解的過去,但是我們聚在了一起,我們彼此發誓,無論未來會以何種方式將我們分開,我們天涯若比鄰,永遠都是好兄弟。”
“哎,光頭,你們在幹嘛呢,老劉要安排明日事項了,你們趕緊回來。”遠處衆人都已經聚集在了一起,有人遠遠地衝他們招了招手。
孟廣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後的泥土,應了一聲,然後朝他們跑去。
“光頭,告訴雲深,我們的宗旨?”大家圍坐在篝火前,劉德人就是一臉沉默地抽着菸袋,淡淡開口。
“馬幫信譽第一,寧可斷頭,也絕不棄途保命。”很難想象這裡究竟是一羣什麼樣的人,雲深知道,他們定然是個個身懷絕技,他也很難想象他們究竟信奉者什麼樣的信念,馬幫行萬里啊,遙遙長路艱險猶如攔路虎,到此時,他仍舊覺得自己像是經歷了一場夢一樣,忽然從一個世界跌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從藥王谷到馬幫,期間不到一天的時間,雲深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留在劉德的馬幫裡。
或者,因爲這裡有慕容御疆的痕跡,記憶斷斷續續,他仍舊記不得他與慕容御疆之間他究竟是忘記了什麼,他只是,終究無法不去面對現實,他記憶中那個自己最爲信任的張瑞他在自己身上動了手腳,他讓自己忘記了與慕容御疆之間的種種過去,他讓她一想到慕容御疆就會心痛難抑。
“雲深?你在想什麼?!”劉德沉悶的聲音響起,嚇得雲深渾身一顫,慌亂的擡起頭來,搖了搖頭。
“沒什麼……沒什麼……”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以怎樣的心態回去,那日的分別,他看着慕容御疆的背景如此清冷,如此孤單,也如此絕望,他說他放他離開,同樣也等待他回來。
紅顏依舊,只是難賦深情,從他這樣固執地出現在在他的生命裡,他就已經欠他太多太多。
也許這輩子都還不清了,他碾碎了他的愛,破壞了他的一世英名,他成爲了紅顏禍水,他讓一個一世霸主變成了沉溺男色的魏王。
他想回去,只是並不是此時這個懦弱膽小的孩子,他要好好地記起他,他要記起他全部的愛,他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邊,他要做他一個人的雲深。
“雲深,你同我睡一起吧。”雲深一直一言不發地坐在衆人後面,心裡想着慕容御疆就覺得很不是滋味,劉德看着雲深這個癡呆呆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又拿出一牀鋪蓋來鋪在自己旁邊,拉着雲深躺下來,此時天色已晚,衆人已經紛紛入睡,雲深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忽而,身後一雙大手拍了拍他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