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福地山門外,一道域門大開,沈寒二人的身影閃現。
山門大開,看門弟子面龐依舊掛着溫和笑意,看了眼兩人胸前的標牌,側身讓路。
緩緩臨近小型傳送臺,二人準備回往居舍,就在這時,沈寒目光隨意瞥了眼密佈天際的成千上萬層石階。
“新來的學子……不,應該是學弟。”安貝貝仰望上方的數百道五彩斑斕的小點。
點了點頭,沈寒欲擡步走進傳送門,卻又頓了下來,因爲在那數百道小點之中,兩道身影頗爲熟悉。
眯眼定力望去,一道書生打扮的男子額頭密佈汗水,肩膀跟着一位淺藍色衣裙的女子。
雖然距離相隔甚遠,但沈寒能感受到二人身上散發出的不屈與無奈。
“梅氏兄妹?”沈寒眉毛微挑,有些不確定。
“熟人?”安貝貝疑惑。
“恩。”沈寒點了點頭,“說來話長,他二人救我一次。”
“所以你打算報恩?”安貝貝撓了撓手,然後擡頭盯着那兩道身影,“不見得這兩人自己就上不去。”
“上不來呢?”沈寒皺起眉梢,道:“幫一把才放心。”
安貝貝蹙眉盯着沈寒,話語有些刻薄,道:“你把福地當成你自己家了?別忘了當初我們已經破壞過一次規矩了,退一萬步說,你幫了他二人,你自己怎麼辦?他倆上去,你下來?”
沈寒沉默着,卻也無可奈何,看着道旁巖間倔強生長出的小草,無聲抗議。
“我在這看着。”沈寒很倔強。
安貝貝惱火的抓了抓頭,道:“你可真是一個白癡!”
“你也是白癡。”沈寒忽然一笑,看着他,道:“爲了幫我解開體內的禁制,自己差點喪失生命,我爲了救你,七天七夜連續幫你灌輸靈石內的靈氣,所我們兩個是一對白癡…”
安貝貝羞惱的把臉轉過一旁,不想看他,卻考慮着該如何幫石階處的兩人。 Www_ тт kán_ C ○
千層石階處,一書生習氣的男子,面色溫和,此時一雙腿劇烈的顫抖,疲憊之感將他面色的溫和之意,逐漸覆蓋。
他忽然雙臂按着膝蓋,胸部微微前傾,看着後方那道藍色衣裙的女子,道:“小妹,上來,哥揹着你。”
“哥,不用,我撐得住。”語氣是泛起疲憊的羞澀,藍色衣裙女子看了眼四周的人羣,咬着銀牙苦苦支撐。
“怎麼?我可是你親哥,害什麼臊啊?”書生男子一笑,“上來吧沒事。”
“哥~”拉長的語調,藍色衣裙女子牽起他的手臂,撒嬌的甩了甩,“哪有啊,我真撐得住。”
“好吧。”書生男子也不勉強,嘴角忽然勾起戲謔一笑,“若是沈兄弟在此,我求求他,定然能將小妹背到山頂。”
“老哥~~”又是一句拉長的語調摻雜着羞怒,迴盪在整個山間石階處。
兩人正是梅彬與梅心,曾在沙漠施水給疲憊的沈寒。
清風吹拂,將兄妹二人的對話傳送各個角落。
沈寒眯着眸子將一切看在眼裡,眉梢緩緩皺起,清澈的雙眼倒印出千層石階,在他沉思之時,一道溫和聲音響起。
“勸二位莫要幫了別人,害了自己。”看門弟子微微一笑,平靜看着二人。
目光移開,在沈寒二人印象裡,看門弟子這是第一次開口說話,似乎不論何時,他的面龐都掛着淡淡笑意。
此人頭頂隨意盤起一個髮髻,一襲道袍乾淨如雲,腰間一柄青色佩劍,讓人驚奇的是,他穿的一雙草鞋,竟是露出了趾頭,最讓人奇怪的是,他的這些打扮,完全給人一種自然之感,渾然未覺的不妥。
沈寒一怔,旋即覺的自己的神情有些不禮貌,輕咳一聲,試探性問道:“師兄,如果師弟強行幫助山頂那兩人,你會阻攔嗎?”
不論是看門的弟子,還是打掃後山的弟子,沈寒覺得,只要是比自己先來福地的弟子,應當稱呼兄與姐。
“不會。”
看門弟子搖了搖頭,他的笑彷彿是刻畫出來一般,看着沈寒,道:“我無權過問此事,只是一個看門的。”
“不過…”他含笑望着沈寒。“仙路無情卻有情,命運擋在前方,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遵守,另一個是…”
話到這裡,他臉上的笑,彷彿另四周的景色都是爲之黯然,道:“拔劍碎天。”
拔劍碎天。
這是何等的氣魄!何等的魄力!
沈寒二人同時一怔,這樣的話,似乎並不是一個看門弟子所能說出的,二人不禁沉默着,仔細品味他說的話。
片刻,沈寒揖手一禮,道:“師弟明白了。”
看門弟子點了點頭,不再過多言語,繼續站在山門前,凝望遠處高天,彷彿看盡世間百態。
山頂石階處,梅氏兄妹艱難邁步而上,不時仰望高天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前進。
“刷”
一名弟子無力昏闕過去,白芒一閃,身影片刻消失。
此處石階也就只是剩下他兄妹二人,前方的人羣早已將他二人甩開。
兄妹二人目光堅毅,不要倒下這四個字時時刻刻在二人心間響起。
然而,這四個字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反而成了催魂的魔咒,梅心嬌軀不斷顫抖,近乎一寸一寸倒下,然後又一寸一寸直起纖細的腰身。
她知道,如果要是倒下,一切都完了。
梅彬也是苦不堪言,腳趾早已穿破鞋子,刺目的血泡遍佈腳底與腳尖,鑽心的疼痛使他呼吸急促,近乎一尺一尺的前進。
“撲通。”
腳步不穩,梅彬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鑽心的疼痛,不斷在腳底蔓延。
剛欲起身,梅彬卻是瞧見身後的梅心,髮絲向上飛舞,半閉着眼身影緩緩淡出他的視線,乾淨的鞋子早已被鮮血染紅,緩緩倒了下去。
“不要。”梅彬大吼一聲,向前撲去。
在這一刻,沈寒動了!
“轟!”
手裡拿着安貝貝的靈藥,沈寒的身形如一枚炮彈,向着上方石階處飛速掠去。
那兩道人影,也是逐漸擴大,後方隱約傳來安貝貝的自語:“白癡,看你怎麼跟長老交代,你走了不要緊,本天才還不想走,可是,你要走了我還是得跟着你走,要不然讓你懷着一身禁制便離開,本天才豈不是很沒面子?”
淺藍色衣裙的女子,緩緩倒下,她突然脣角勾起自嘲一笑,腦海突然想起了某個可惡的傢伙。
然而,在她身體快要觸及那堅硬的石面之時,並沒有發現身體傳來的疼痛之感。
竟是有一種溫暖安全的感覺,不知何時,一雙不算強健的臂膀,從背後輕輕將她攬在懷裡,她美麗的瞳孔,倒印出一雙白皙清秀的面容,對視的一瞬間,她彷彿覺得畫面永恆定在那裡。
“沈兄?”梅彬揉了揉眼睛,確定是沈寒之後,不由狂喜。
“抱歉,來晚了。”
沈寒用那不算強健的胸膛將梅心撐起,然後覺得有些不妥,看了梅彬一眼,示意讓其過來。
梅彬會意,支撐着身體來到梅心背後頂替沈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