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內一片狼藉。
看着古樹拔地而起與幾丈深的大坑,擎宇吐出口氣,道:“好險!”
望着遠處天際,沈寒眸光清澈,站在原地許久,不知在想什麼。
“孩子,離開這牢籠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凌有爲微微一嘆,有些不捨。
“長老,你爲什麼不問問,凌雲飛是不是我殺的?”沈寒問道。
“我心裡有數。”凌有爲擺了擺手,道:“有些事,看穿但不能說穿,深究反而於人於己都不利…”
很顯然,凌有爲並不糊塗,只是力不從心。
看着眼前髮絲已然花白的凌有爲,沈寒能感受到面前老人揹負的壓力,如果點破此事,非但救不了自己,更是連同將他自己也是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只能忍氣吞聲。
從老人的神色中,沈寒可以看出那份無奈與憤怒。而這份無奈與憤怒,全部是爲了自己不貧。
想到此處,沈寒有些苦澀,眼眶有些溼潤,道:“弟子明白了。”
“在凌家這些年,您對我二人的大恩大德,弟子終身銘記。”
沈寒掀起潔白的道袍,跪拜下去,道:“弟子無以爲報,還請長老受我三個響頭。”
與此同時,擎宇也是‘撲通’跪拜下去,道:“長老,我這人粗心大意,但並不代表我忘了您的大恩。”
“你們這是作甚?”凌有爲轉過身去,並不接受,有些生怒,道:“趕緊給我起來!”
“這次我可就不聽您老的了。”
擎宇嘿嘿一笑,以極其之快的速度磕完三個響頭。
凌有爲來不及阻止,只能阻擋欲叩首的沈寒,道:“趕緊給我起來,在不起身我可真生氣了!”
沈寒目光堅定,望着頭髮花白的老者,道:“這三叩首,您必須接受!要不弟子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莫要胡說!”凌有爲一怒,道:“來日方長,怎麼沒機會!?”
“長老,凌戰的心機,並非你我二人想的那麼簡單。”沈寒搖頭苦笑。
“此話怎講?”凌有爲微怔,道。
“現在所有人都認定是我殺了凌雲飛,不論如何凌嘯都不可能就此作罷。”
“在凌家還好,有您和家主坐鎮,凌嘯不敢貿然行事,他不敢!”沈寒看着擎宇,道:“我一個公認的廢物,凌戰爲什麼幫我您也知道,若是沒有擎宇,怕是我早已沒機會跟您說這番話。”
凌有爲又是一怔,想起了某種可能…
擎宇也是苦苦思考,到現在才明白事情並非那般簡單…
“只要我一旦離開凌家,您認爲凌嘯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嗎?”沈寒跪在地面,看着潔白道袍,道:“而凌戰爲什麼只給我三天時間準備,因爲他怕遲則生變,要是我在凌家就這麼死了,那麼您與擎宇定然憤怒,那他就得不償失了。”
沈寒繼續說道:“憑我對他的瞭解,我離開凌家的時候,他定然會拖住您,好讓凌嘯下手!”
凌有爲身形猛然一顫,原本蒼老的身影,彷彿更加蒼老,沉默不語,滿腔憤怒卻又那麼無力。
“王八蛋!”擎宇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是一個死局,所以,我這三叩首,還請長老一定接受!”沈寒堅定說道。
凌有爲嘆了口氣,雪白的髮絲,更爲花白,轉過一旁不想接受,卻也沒有阻止。
“第一叩,弟子感謝您將我與擎宇二人帶回凌家,若是沒有你,我二人恐怕早已暴屍荒野。”沈寒叩了一首。
“第二叩,弟子感謝您不嫌棄我一個廢物,不棄不離的耐心教導。”沈寒叩了第二首。
“第三叩,弟子感謝您每次有寶藥靈果,都是爲我二人留着,即使是我二人忘記看你,導致那些靈果已經腐爛,弟子不孝,讓您寒心了。”沈寒叩了第三首。
雖然凌有爲是轉過身去,但從他身體不斷髮出的抖動,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即使是一位修爲高深的老者,這一刻也是身體顫抖,發出哽咽聲。
回過頭來,凌有爲將沈寒額頭上的塵土擦去,擦的很輕,生怕弄疼了他,枯瘦的手掌伸出,將沈寒緩緩扶起。
凌有爲聲音沙啞,道:“孩子,保重!”
語罷,凌有爲不肯再看沈寒一眼,沖霄而去,留下兩滴清淚,從高空緩緩飄落點在沈寒的臉頰。
望着那道模糊的身影,沈寒、擎宇二人,同時深深一禮。
……
……
後園道場,山巔之上。
“好久沒來這裡了啊…”看着曾經喝下數瓶的靈藥玉瓶,沈寒有些感慨。
“我決定了,我也跟你走。”
擎宇嚴肅的說道。
“你走得了嗎?”沈寒看了眼天際。
“走不了就逃…”擎宇認真的說道。
“逃得了嗎?”沈寒搖頭一笑,道:“不被抓回來那就太奇怪了…”
“恩,不過我跟你逃不是目的。”擎宇埋頭深思,道:“凌戰發現我跟你一起逃了,肯定會將我抓回來,爲了讓我看到你安全,他定然不會帶着凌嘯,即使帶了也會隱藏起來,這樣我就會爲你爭取點時間逃離…”
“不過我怎麼覺得這像是廢話?”擎宇惱火的抓了抓頭髮。
“不!這個方法可以!”沈寒猛然站起,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不過這樣做太冒險了,恐怕會拖累你。”
“你覺得可以?”
擎宇眼睛一亮,道:“就這麼定了,你別磨嘰,我什麼性格你知道…”
沈寒確實知道他什麼性子,沉默許久,方纔道:“喝幾杯吧…”
……
……
轉眼兩天時間便是過去,夜已至,望了眼星空,沈寒已是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
“從哪走?”擎宇問道。
“正門吧…”沈寒想也未想,道。
“我草,你瘋了?”擎宇驚訝。
“你認爲我們真逃得了嗎?與其這樣不如從正門。”
沈寒一笑,道:“這樣凌戰也會明白你我二人的想法,說不定凌嘯就不來了呢…”
“真的假的?”擎宇問道,然後似是想起什麼,移動的腳步一顫,猛然道:“不對!即便凌嘯放了你,凌戰也不會放了你!”
“有你在,凌戰肯定會放了我。”沈寒一笑,道:“凌嘯就不用說了…”
“我們同時忘記了一點!”擎宇的表情異常嚴肅,道:“凌戰早已打好了算盤,如果你走了,定然想着來救我,但又實力不夠,最簡單的方法是什麼?”
“就是放出‘戰神體’的消息’利用別的門派來救我!”擎宇的表情有些凝重。
沈寒猛然一怔,確實沒有想到,沉默片刻,搖了搖頭,道:“所以我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