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搖頭,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如果我真的丟下他走了,而他又出了什麼意外,那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襟:“鄭懷遠,鄭懷遠,我不走,我要留下來陪你,我要留下來陪你。”
“江別憶,你走不走,你走不走?”他眼睛裡噴出熊熊大火來,一把推開我,把我往書櫃邊推。
我聲淚俱下:“鄭懷遠,我求你,你別趕我走,你別趕我走。我們是一家人,你還是我生命裡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不能趕我走。”
他驀地頓住,捧起我的頭,直視我的眼睛:“江別憶你冷靜,聽我說,我會沒事的,我一定會沒事的。我還要陪着你,還有孩子,我怎麼會有事呢?”
我哭倒在他懷裡,在這個時刻,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面前這個男人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我們除了是家人,還是很好很好的知己,是可以爲了彼此奮不顧身的人。
我不希望他出事,我希望以後的每一天我都可以看見他,我希望他一直鮮活地在我的生命裡。
冷靜下來,我清醒了一些,不再只是哭哭啼啼,而是點頭:“好,我可以走,但你要向我保證,你不會有事。”
他重重點頭,在我腦門上揉了一把:“說什麼傻話,我還要陪你和孩子一輩子,怎麼會有事?”
當時情況緊急,我根本沒仔細去想他這句話裡的更深層的原因。
他打開書櫃旁邊的那幅畫,露出一個小小的機關,擰了兩下,就像電影裡經常看到的那樣,書櫃突然從中間分開滑向兩邊。露出裡面的一間密室出來。
鄭懷遠把我推進去,說了個數字,然後他後退了一步,書櫃就緩緩合起來。
我們倆就這麼一個站在裡面一個站在外面,看着彼此眼中那個世界越變越小,我彷彿能看見自己的剪影在他黑黑的瞳仁裡漸漸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
頓一頓神,我不敢停留,找到第八塊地磚,敲了敲。
地面響動了兩下,圍繞着第八塊地磚的周圍突然慢慢向四周縮去,然後我還真的看見了一個電梯。
很小,頂多能容下兩個人。
我深深吸口氣,小心地順着梯子下去,然後找到按鈕。
電梯下降得很快。但是一直沒有停下來,我就在想,這裡的密室應該是通往地下室,通往遠離我們所住的這一棟別墅,最後通往小區後門。
其實我很害怕,一方面我害怕電梯出故障,另一方面我更害怕鄭懷遠出事,所以真個過程我都緊緊貼着牆壁,一動不敢動。
燈光很微弱,密閉空間裡我的呼吸聲像是重錘敲擊在地上一樣,然後更加刺耳的鈴聲響起來。
看見那個名字我一下子忍不住哭起來,剛纔明明已經鎮定了堅強了,可是看見那兩個字的瞬間,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僞裝全部卸下。
聽見我哭蓋聶一下子也慌了神:“江別憶你別哭,告訴我。你在哪裡?”
我告訴他我在電梯裡,他鬆了口氣的樣子:“很好,你現在別慌,我在來接你的路上。我保證,電梯一打開你就能看見我好不好?”
我安心了一些,可是一想到鄭懷遠我又心驚膽戰的,就問蓋聶他怎麼樣了。
“他沒事,阿彪他們已經趕過去了,我們先離開這裡,他們會趕來跟我們會和的。”
阿彪手底下那羣人都特別厲害堪比殺手的,有他們趕過去支援,鄭懷遠一定沒事。
心裡幾起幾落:“蓋聶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走麼?”
“傻瓜,我走了誰來保護你和孩子。”
我又哭起來,這個混蛋。陰晴不定朝雲暮雨的,一下子對我很好,一下子又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求婚什麼的,我討厭死他了。
可是現在,知道他爲了我和孩子留下來,我又開心起來。
電梯停下來的時候,我的雙腿打着顫,像是灌了鉛似的,根本沒法挪動一步。
門打開的時候,一個身影衝進來抱着我。
熟悉的味道氤氳進?息,知道是他,我一顆心終於落回肚子裡,過了很久,才緩緩擡起手,抱住他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剛纔太緊張了的緣故,此刻稍微放鬆之後,我突然覺得肚子不舒服。
不是孩子在裡面胎動頻繁的那種不舒服,而是墜墜的像是石頭要掉下來的感覺。
意識到我鬆開手並且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很痛苦的樣子,蓋聶也嚇到了,一把撐住我:“怎麼了,肚子疼是嗎,是不是驚嚇過度,是不是嚇壞了,你別怕,你別怕,我送你去醫院。”
身體騰空,整個人被他抱起來,我有氣無力環住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脖頸間:“孩子,孩子……”
他抱着我走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小區後門,果然看見姜東還有小七帶着兩個黑衣人等在那裡。
看見我們姜東和小七跑過來,異口同聲問我怎麼了。
蓋聶把我放上車,吩咐小七給醫生打電話,然後讓姜東帶着人前去支援鄭懷遠,他的目光和語氣都有點冷:“記得留活口。”
姜東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意思,點點頭,帶着人走了。
小七把車子開的飛快,他是早就會開車的,十四歲那年蓋聶就教過他開車和射擊的,可是現在他把車子開得像是蛇遊,還好這裡本來就是郊區,又是晚上,車流量不是太大,要不然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車禍。
蓋聶抱着我坐在後面,我總覺得哪個姿勢都不舒服,總覺得小腹脹痛,像是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蓋聶的手一直放在我小腹上,他一直安慰我沒事,其實他自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我一邊在心裡祈禱孩子千萬不要有事,一邊積極轉移話題:“那些殺手是衝着你來的嗎?”
他握住我的手緊了一分,點點頭:“是,他們發現鞏音殊沒有利用價值,就找到了你。對不起,小江,對不起……”
我虛弱一笑:“看來鄭懷遠還說對了,你跟刀爺鬧翻了,還是什麼?”
蓋聶握緊我:“好了好了,你就別管這些了……”
我一時有些動怒:“什麼叫別管,我要是不管,死的就是我和孩子,死的就是鄭懷遠。還有,還有你。”
前面一直罵罵咧咧開車的小七表示贊同:“就是,賤四,我說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你不是不要江別憶了嗎,你不是和她離婚了嗎,幹嘛還一次又一次來騷擾她?是不是鞏音殊滿足不了你?”
“你這熊孩子胡說八道什麼,我做什麼都要跟你交代麼?”
小七罵了一句什麼,然後把電話丟過來:“好好好,你不跟我交代,那我看你怎麼跟鞏音殊交代。”
電話穩穩落在蓋聶手裡,我根本不用低頭,都能看見屏幕上閃爍着鞏音殊三個字。
我下意識要從他懷裡起來一點,因爲我突然清醒地意識到我們已經離婚了。沒有關係了,不應該這樣。
他早就猜到我想做什麼,把我摁到他懷裡,然後接通了電話。
因爲隔得太近,鞏音殊嗲嗲的聲音傳來,夾雜着哭腔:“老公,你在哪裡,我找不到你,我害怕。”
我心裡一陣一陣的噁心,掙扎着要起來,蓋聶繼續摁住我,對着那端道:“我出來處理點事情,可能要天亮才能回來。你要是害怕,可以回令家。”
“我不我不……”鞏音殊撒嬌,“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嫌棄我了,聶,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要丟下我……”
她倒是真拉的下臉皮說這些,蓋聶皺起眉頭:“沒有嫌棄你,我真的有事,我叫妞妞和小良來陪你好嗎?”
“我不要我不要,他們都不喜歡我,他們嫌棄我。聶,你不要讓他們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你回來陪我,好嗎?”
蓋聶摁住我掙扎的身體,給我一個凌厲的眼神,看我可憐巴巴皺着眉頭痛得蜷縮在一起,他纔對那邊道:“那你先去影音室看電影好不好,我這就趕回來陪你。”
我很想挖苦他幾句的,可是小腹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像是潮水一樣席捲了我。
意識有點渙散,我感覺得到蓋聶又打了一個電話出去,然後他抱着我,跟我說着什麼,可是我聽不清。
到了醫院,自然是一番徹底的檢查,蓋聶一直陪在我身邊,當醫生問起孩子的情況的時候,我早就說不出話來,反而是他侃侃而談。
醫生對他露出讚賞的表情,隨即又問:“你們昨晚是不是有過親密行爲?”
蓋聶愣了愣,還算誠實:“是,懷孕以來第一次,但我自認爲並不算激烈,當時我們都很享受。”
我又痛又害羞,忍不住一腳踹在他腿上,混蛋,這也是能跟醫生交流的嗎?
混蛋順勢抓住我的腳,在我腳底捏了一把,對着醫生道:“情況很嚴重嗎?”
醫生沉思了幾秒鐘:“情況不算嚴重,按照你的分析,應該是過度驚嚇所致,觀察兩天。”
我們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蓋聶,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我躺在那裡,看着他一張臉上佈滿了喜悅,忍不住也笑起來。
他送醫生出去,兩個人在門口又說了什麼,只看見蓋聶像個好學生似的點頭。
腦海裡閃過的不是我們以前在一起的甜言蜜語,而是自從我們鬧離婚以來的前因後果。
想的頭都痛了,一個一閃而過的想法在我腦海中慢慢形成:蓋聶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
如果他不愛我了,他要跟我離婚,那麼他應該是再也不出現在我面前纔是。
可是,我剛到鄭家那一次,雲南那一次,還有昨晚,還有現在,到底怎麼解釋?
聯想到綁架案和今晚的殺手,我有理由相信,蓋聶一定是在背後密謀什麼事情。而且不想要我摻和進去。
剛纔我問他是不是和刀爺鬧翻了,他避而不答,是在避諱什麼?
腦海裡不禁聯想到臥底警察這種事,莫非蓋聶是?
那也太狗血了!
“想什麼?”
身後被溫暖熟悉的氣息包圍,脖子上纏上來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下一秒我就倒在了他懷裡。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脫口而出:“我在想,你還愛不愛我?”
身後的人頓了頓,幾秒鐘之後他抓起一綹我的頭髮把玩着,語氣玩世不恭:“哦,想出什麼結果,說出來我幫你參謀參謀。”
我保持不動:“結果就是,你還愛我,但是你爲了我和孩子考慮,只能先跟我們撇清關係。因爲你要去做一件大事,你怕會連累我們是嗎?”
身後的人沉默,但是我注意到他的手輕微顫抖了一下,我抓着他,轉過身面對他,淚眼朦朧:“我說的對嗎?”
他看着我,目光很坦蕩,看不出一點情緒的起伏。
良久,他捏了捏我的臉,笑得有點讓我琢磨不透:“江別憶,你還真把自己當算命的了?”
我的語氣冷下去:“你就告訴我,你還愛不愛我?”
他譏誚地笑了笑,聳聳肩:“好吧,我承認,我還有那麼一點愛你。但是,你應該很清楚,對我們男人來講,女人不是用來愛的,而是用來幫助自己得到想要的東西的。比方說,金錢,地位,榮譽。我這麼說,你懂了嗎?”
我笑了笑,遠離他一點:“你這意思,就是我跟你門不當戶不對,配不上你唄?”
他沒說話,我縮到被子裡,悶悶的:“我知道了,多謝你提醒。現在你可以走了,以後不要來打擾我跟鄭懷遠。”
他不走,站在牀頭,居高臨下看我:“是你要聽真話的,說出來你又生氣。”
我冷笑:“是,是我自作自受,是我癡人說夢。我總以爲你來找我是因爲你還愛我和孩子,我以爲自己對你始終是特殊的存在。是我太高估自己了,現在我已經在你的提醒下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的位置。你放心,我不會纏着你,孩子也跟你沒關係。殺手什麼的,也不需要你操心,有鄭懷遠在,我是生是死,都與你無關。”
他有點莫名其妙:“什麼叫與我無關,江別憶你……”
我突然坐起來,抓着枕頭砸在他身上:“我叫你滾哪,有多遠滾多遠。以後都別出現在我面前。”
正好小七拿着單子進來,看見我的樣子他自然以爲是蓋聶又欺負我了,衝過來一把推開他:“你幹什麼,你還嫌害她不夠是嗎?”
蓋聶頓在原地,深深看我兩眼,轉身走了。
小七走過來,很怕弄疼我似的,輕輕抱住我的肩膀:“好了好了,臭男人,有什麼值得爲他哭的。”
我抽抽噎噎的:“鄭懷遠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接起電話,鄭懷遠就問我:“問題嚴重嗎,現在還疼嗎?”
我倔強地擦擦眼淚:“不疼了,你沒事吧,你在哪裡?”
回答我的,是呼呼風聲,還不到一分鐘,他就出現在門口。
我推開小七,跳下牀赤腳跑過去,也不管小腹還脹痛着而醫生又交代過不要用力,我什麼都管不了,我只知道,看見他的那一刻,我就想這麼做。
鄭懷遠張開懷抱抱住我,語氣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埋怨:“好了好了,我沒事,你怎麼還是長不大啊,將來你可怎麼辦啊?”
我站在他面前,掰着他的臉左看右看,又查看了他的胸膛,確定他除了一點擦傷外並沒有更嚴重的傷,我的一顆心才落地。
姜東買了一些吃的回來,我們四個人窩在陽臺上,沉默着吃東西。
鄭懷遠先是給我剝蝦,最後才吃,可他是最先吃好的,就沒動幾口。
姜東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可是他至今還心有餘悸,語氣裡對鄭懷遠全是偶像般的崇拜:“你太厲害了,提前就把奶奶他們安頓好,要不然,真不敢想象會怎樣。”
鄭懷遠掏出煙來,打火機都冒火花了,看了我一眼,又收起來。然後揉了揉我的腦門:“不抽不抽,你多吃點。”
姜東和小七擠眉弄眼的:“喲,看不出來你也是妻管嚴。”
我們都不想解釋,鄭懷遠聳聳肩:“沒辦法,除了寵着,沒別的辦法。”
許是看到他沒事,而且小腹的脹痛舒緩了一些,我的胃口也來了,吃的很多。
吃完才發現大家都停下來,就看着我,鄭懷遠笑得溫潤:“吃好了我們就來討論一下接下來的事情。首先可以確定,奶奶他們是安全的,至少目前爲止,沒人敢明面上跟鄭氏作對。其次,就我們目前控制住的那兩個殺手的口供。他們和綁架鞏音殊的人是一夥的,他們是令懷易的人。但我認爲這一條值得商榷。第三,我們得先離開這裡一段時間,暴風雨要來了。”
我的思緒全部被他最後一個問題吸引:“離開,去哪裡?”
他眼神亮晶晶:“浪跡天涯,你怕嗎?”
我搖頭:“不怕,跟你在一起,去哪裡我都不怕。”
他對着小七使個眼色,然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讓他們收拾東西,你也累了,先睡會兒。”
我笑起來:“你的腿有牀舒服麼?”
他也笑起來,不過下一秒神色悽然:“丫頭,你知道嗎,我經歷過很多腥風血雨,從來不會害怕。我總覺得生死有命。可是就在今晚,我害怕得發抖。”
我順從地靠在他腿上,嗅着他身上那種和蓋聶截然不同的味道:“嗯,我知道,你害怕我出事。我也一樣,鄭懷遠,我也從來沒有那麼害怕。”
他摩挲着我的頭髮:“那咱們倆算不算生死與共?”
“當然算,我們的關係已經超越了血緣。”
“好了我知道,眯一會兒,好了叫你。”
我閉眼,過了一會兒:“鄭懷遠。”
“嗯。”
“你說,那些殺手真的是令懷易的人嗎?”
“自然是不信的,我的人還在審訊,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不過有件事很奇怪,就在我們跟殺手交火的時候。好像就在不遠處,還有一個殺手。”
“啊,也是來暗殺我的?”
“應該不是,因爲關鍵時刻他幫了我的忙。初步確定,是自己人。只不過,我還拿不準到底是誰?”
“是鄭家派來的人?”
他沉思了幾秒:“應該不是,我是跟老頭子說過的,鄭家不要插手,否則事情會越來越麻煩。”
“你跟我說說,何出此言?”
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抓了毛毯蓋着我,緩緩道:“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可以確定的是令懷易早就想單幹,也就是說,他和刀爺早就面和心不合,因爲他出事後刀爺一直沒想過要救他。我們可以理解爲刀爺早就想除掉這個兒子,也可以理解爲令懷易並沒有掌握太多赤羽門的把柄,所以刀爺有恃無恐。我們還可以確定,蓋聶並不滿足於屈居與刀爺之下,而是想創立自己的江湖。那麼,我們沒辦法確定的就是兩點。”
我很自然接口:“第一,刀爺到底知不知道蓋聶想獨立。第二,烏卡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嗯,聰明,當醫生可惜了。”
我笑了笑,繼續分析:“從目前我們看到的情況來看,烏卡並沒有站在令懷易一邊,否則也不可能不救他。那麼我們大膽假設一下,烏卡一開始確實想和令懷易合作,可是接觸下來發現令懷易並不是自己想要的金牌搭檔。因爲他發現蓋聶更有野心更有但是也更有能力。所以兩個人一拍即合。”
鄭懷遠笑得特別好看,捏了捏我的臉:“好了好了,孕婦不能浪費太多腦細胞,否則會一孕傻三年。”
也不知道男人們那些亂七八糟的理論是從哪裡來的。
我以爲鄭懷遠會帶我去深山老林或者別的地方,誰知道他直接帶着我們到了半山腰一塊很大的空地,而一架直升機正嚴陣以待。
風太大了,鄭懷遠用他的風衣緊緊裹着我,聲音飄散得有點遠,最後又回到我耳朵裡:“這次要去的地方非常美,非常安全,非常適合養胎。”
“說的那麼神秘。”
“真的,這是我爲你精挑細選的,你一定會喜歡。”
他帶着我進了機艙,把我安頓好,從錢夾裡面拿出一張卡給我:“就知道上次給你那張卡你不會用,這張是用你的名字開的戶,密碼是你的生日。想吃什麼就去買,或者叫他們去買。總之,不要虧待自己。”
我還沉浸在第一次坐直升機的驚喜裡,根本沒注意到他是在跟我告別,他把卡塞在我手裡,深深看着我,很認真問:“江別憶,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就只是平常男女,你會跟我在一起嗎?”
這個問題很奇怪,我看着他,試圖從他眼睛裡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可是他很坦蕩,等着我的回答。
心裡百轉千回的。從第一次見面就對他莫名的親切,到後來知曉我們是一家人,到我離婚後他一直無微不至照顧我,爲了奮不顧身……
其實他給我的感動比蓋聶給我的還要多,我對他的依賴也比對蓋聶的多。
我看着他,很認真回答:“如果真像你說的,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鄭懷遠,我承認我現在還愛蓋聶,但是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不愛的。”
這個回答簡直牛頭不對馬嘴的,可是他卻聽懂了,點點頭:“你先坐,我去交代他們幾句。”
他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來看着我笑了笑:“江別憶,你記住你說過的話。”
說完他就徑直跳了下去。我捂着越跳越快的心臟,琢磨着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過了很久,他還沒回來,我就想下去看一看,前面的機械師提醒我:“江小姐,您坐好。”
我訕訕地坐回去,然後就看見姜東和小七上來,吩咐起飛。
我嚇一跳:“鄭懷遠還沒回來呢。”
他們走過來坐在我身邊,姜東握住我的手:“憶憶你聽我說,鄭懷遠不跟我們走。他還有事情要去做,做完了就來跟我們會和。”
“什麼意思?”
小七最是乾脆利落:“你拐彎抹角的幹什麼,就直接告訴她唄。鄭懷遠要去調查殺手的事情,拜託我們先過去照顧你。”
這怎麼行。
我要下去,姜東拽住我,厲聲道:“他已經走了。江別憶。他就是怕你不走,纔不告訴你的,你還不明白嗎?”
手心裡還捏着那張銀行卡,好像還有他的溫度,該在我身上的還是他的風衣,可是他竟然要丟下我,獨自去冒險。
飛機緩緩起飛,我趴在舷窗那裡,看着黑漆漆的下面,欲哭無淚。
我根本不知道,載着我的飛機越飛越高,而那個孤獨溫潤的男人,就站在草坪上,目送飛機走遠,直至消失。
自始至終。他都沒說出那句話。
我是哭得睡過去的,醒過來發現飛機早就停下來了,姜東和小七憂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直起身子,揉了揉紅腫的眼睛:“這裡是哪裡?”
姜東遞一杯水給我:“大理,你還能堅持麼?我們要去沙溪。”
沙溪?
這名字好熟悉。
想起來了,上次鄭懷遠帶我過來的時候,曾說過沙溪是大理最值得去的地方,說那裡的時光是靜止的。
他倒是想得到這麼遠,把我丟來這裡養胎。
我自嘲地笑笑,不由得又想起他問我那個問題,哎,孕婦腦細胞不夠用,不想了不想了。
從大理到沙溪還有好幾個小時的車程,上車之後姜東就吩咐司機開慢點,小七則幫我準備了很多很多吃的。把我伺候得很舒服。
沒想到還真是個時光都會靜止的好地方,完全看不見商業的喧囂繁華,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流車流,一切都像是爲我這樣的人量身定做的。
司機帶着我們繞啊繞,到了一個四合院門前,他示意我們到了。
門打開的瞬間,我就看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累得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