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車子離開，幾人又齊齊看向還站在原地沒動的老爺子。
張安峰上前兩步，“爸，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張業馬上就開車趕過來了。”張納川擺擺手，“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都趕緊回去吧。”
林怡見老爺子沒別的指示，連忙關切地看向小兒子，“小洲，怎麼樣啦，胳膊還疼嗎？”
“嘶，比剛纔好點了。”張凌洲小心動了動胳膊，皺巴着臉忍不住小聲抱怨，“這個姜令曦，看着細胳膊細腿的，沒想到手勁那麼大！”
張納川這還沒走呢，聞聲回頭，皺眉看向母子倆，“姜姑娘的名字也是你個臭小子能叫的？”
張凌洲現在只要聽見老爺子的聲音，渾身皮子就是控制不住一緊。
不然呢，那個姜令曦應該還沒他年紀大呢，難不成自己還要叫姑奶奶？
林怡原本想跟着抱怨一聲的話也連忙改口：“你也是，沒事招惹人姜姑娘幹嘛？”
又被親媽往背上拍了一記的張凌洲：“……”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唄！
天知道他原本只想着請人去喝杯酒吃點宵夜啊！
當然，要是氣氛正好，你情我願，共度一個美妙的良宵也不錯。
但事實是他被當着面給拉黑了啊！
這委屈他還沒地去說呢。
想到自家親姐還沒出聲，他扭頭投過去一道求安慰的眼神。
張凌暄：“活該！”
她現在心情不好，看這個弟弟也格外不順眼。
就這麼個看見個長得好看的就走不動道的德行，憑什麼被爸爸更看重！
“爺爺，爸，媽，囡囡困得不行了，我跟奕笙明早還得上班，就先回去了。”
說這話的時候，張凌暄心存期待地看向爺爺。
這邊距離她和奕笙住的地方有些遠，但距離博物館那邊要近得多，爺爺會不會就近讓他們先過去住上一晚？
反正許令安已經坐車走了，已經佈置好的住處空着也是空着。
張納川對上大孫女看過來的眼睛，只是輕點了點頭，“去吧，路上小心點。”
張凌暄深吸一口氣，強擠出來一抹笑，“知道了爺爺。”
張業開車趕過來，剛下車就察覺門口這氣氛有點不對勁。
上前挨個把人叫了一遍，“叔爺，峰叔，林姨，小洲。”
張安峰冷冷看了他一眼。
自從這兩年這小子入了老爺子的眼，到現在儼然就是一副貼身親信的架勢。
他敢肯定老爺子跟他那個便宜外甥女做親子鑑定這事，就是這個張業忙前忙後去辦的。
可惡居然半點消息沒給他透露，直接把他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還差點暴露了自己還偷偷要了個私生子的事！
張業被看得額頭頓時冒了一層汗。
他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
老爺子年紀越大就越任性，脾氣也與日俱增，身邊的晚輩也都可勁順着，生怕惹了老人不痛快，看起來確實是又孝順又聽話。
但這年頭誰又沒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呢。
他這幾年冷眼旁觀，要說前幾年，峰叔這個兒子對老爺子還有差不多七分真心孝順，到現在，眼瞅着老爺子越來越不好伺候，還牢牢把持着手裡的產業沒有要分配給後代的意思，這孝心估摸着也就只剩三分。
如今老爺子又多了個親外孫女，對於峰叔來說就相當於又多了個爭家產的，甚至老爺子還會因爲愧疚對外孫女多多補償，這……峰叔一家能高興纔怪！
但這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再說了，當初是因爲老爺子的賞識，他現在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在老爺子和峰叔之間，哪怕峰叔日後會是自己的老闆，他心裡還是更偏向老爺子。
做人要知恩圖報不是？
不過，現在老爺子找回親外孫女，百年之後納川私人書畫博物館的最終歸宿，還真不定會花落誰家。 想通這些後，再面對張安峰瞥過來的冷眼，張業就鎮定了不少。
甚至在扶着老爺子上車後，他還轉身朝看過來的夫妻倆點頭道了聲別，這纔回到駕駛室。
張安峰憋了好一會了，終於忍不住冷哼一聲，“這個張業，可真是老爺子養在手底下的一條好狗！”
林怡看了眼丈夫，跟着抱怨道：“這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張業纔是老爺子的親兒子呢。對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遠方親戚都這麼親近，也不見對你這個親生兒子這麼好。”
這無疑是往張安峰已經冒火的腦門上又澆了一勺油。
“行了，別杵門口了，回包廂再說。”
他絕不能任由這事態朝他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老爺子現如今對自己這個外孫女正熱乎着，不過沒關係，從長計議。
他還能對付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
林怡正要跟上丈夫的腳步，眼角餘光瞄到正準備開溜的小兒子，“你去哪？”
張凌洲腳步一頓，“爸，媽，兒子就不打擾你們了吧，我自個回去就行。”
“回哪？你那單身公寓還是你那堆狐朋狗友開的酒吧？”
張凌洲：“……”
自家親媽能不能不這麼敏銳啊！
他今天又是被拉黑又是捱揍還挨訓的，現在整個人鬱悶得厲害，確實正打算跑酒吧喝杯酒好好疏解下心情。
不過回答是不可能這麼老實回答的，“我今天又是坐飛機又是坐車，剛又招待找回來的小表妹，哪還有精力去泡吧，肯定是回公寓啊。”
林怡這纔想起來兒子這一天滿當當的行程，特意回來這麼一趟還沒能落半點好，心下不由一軟，“回去早點休息。”
事實卻是，分成三撥各自回了住處的張老大一家，沒有一個能好好睡下的。
一閉眼腦海裡浮現出來的全都是在飯桌上老爺子對許令安滿心滿眼的疼愛，對比下來，他們全都成了路邊沒人要的雜草。
再想想老爺子名下的宅院地契，私人博物館，這一輩子收集的名家字畫，還有出身幾百年世家的老太太留下的大筆嫁妝……
這麼多東西擺在眼前還不能碰，甚至還有可能直接在眼皮底下溜走，哪裡還能睡得着哦！
*
先把外婆和小磊哥送回家，許令安跟着姜令曦折回劇組酒店。
到酒店已經十點多。
許令安在電梯上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就看到早在一刻鐘前，外公那邊已經給她發了條消息。
【外公已經到家啦，安安呢？】
【也到了外公，在酒店電梯裡。】
【好好好，你明天不是還要拍戲麼，記得早點休息，別玩手機太晚了。對了，外公給你發過去幾張剛佈置出來的房間照片，你先看看，要是有不喜歡的就直接跟外公說，外公好重新佈置。】
許令安剛點開這條消息下面發過來的第一張圖片，電梯門打開。
姜令曦偏頭看了眼正垂着腦袋認真看手機的小丫頭，伸手推了推她後背，“先出電梯再玩手機。”
許令安不好意思地抿抿脣，放下手機先出了電梯，走在走廊上輕聲說道：“姐姐，剛剛外公給我發了幾張佈置出來的房間照片。”
兩人頭碰頭把幾張照片給看完，姜令曦點點頭，“老爺子品味不錯。”
她這話倒不是恭維，甚至說得還有點保守了。
要是沒看錯的話，方纔圖片一角的梳妝檯上，光是放上面的那方紫檀木雕花妝奩，看包漿得是五百年往上的古董了。
不出意外，裡面應該還有些首飾什麼的。能被放進這麼個古董妝奩的，不是古董都不好意思被放進去！
更別說還有牀對面的牆上掛着的那幾幅字畫，都是老爺子的親筆，她之前查過，這樣的畫放在外頭一幅就能拍賣到幾百萬乃至千萬，關鍵是好些人捧着大筆的錢想求都求不到，現在掛得跟不要錢白送似的。
老爺子確實是真捨得！
不過，這圖片要是讓張老大一家看到，怕是要眼紅得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