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拖曳着影子折在席夢思軟牀上,沒有關緊的窗戶掛在窗櫺上,幾縷月光靜悄悄地潛進屋來,我低頭望着鞋尖,覺得氣氛好生詭異,也沒有想說話。
青衣坐在桌子角邊,望着某女被月光襯的柔和的側臉,聲音唸的也是輕輕地,“你叫什麼名字?”
我倉促擡頭撞見他舉着一杯盞,低眸細啄,好看的臉上就露出一雙探究的眸,噙着好奇的星芒,我不知他眼底平靜的湖面是否暗藏洶涌,可此刻望着竟入迷了三分。
暗歎:就算是土匪裡面的頭頭,要一舉一動尤是優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偏他動作行雲如水,氣質高節落他身上沒有半分唐突,就是別人想裝恐怕入鏡三分也模仿不出這個境界。
想到這裡,我腦海裡不知不覺地飄出一抹影子,從假山轉出,行步翩躚,二十來歲,着一襲白衣,手捧一卷書…
他踱步朝我近來,一面望着我,一面憶着腦子所想與那小童對話如下,
“槃生,清蒸,水煮,紅燒,爆炒,你怎麼看?”
…
“能不能吃餃子?”
…
“不行!她這麼瘦,餃子的肉餡是很講究的,不肥就不好吃!咱就燉了給你熬排骨湯補補可好?剩下的還能做肉排,槃生吃三分熟,我吃全生,帶血的好吃。我不愛吃人的心臟,那玩意兒最髒,可以喂野狗。”
…
我搖了搖腦袋把奇怪的畫面從腦海裡面拋出,把青衣男子多瞧上幾眼,燭光曳曳之下,他一身青衣,從木凳上站了起來,靠近我端倪道,“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沒,沒!”我撐着身子在他向前一步時候同時後退幾步。
他就站住,“我又不是吃人的鬼怪你就怕我成這樣,還是來時候我的手下欺負了你?看你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我不過是覺得可愛極了,要是我的小妹再世,恐怕也就這麼大…”他比了比我的身高,說這裡,他停了下來,沒有再說,視線移到右上角,顯然在回憶一些不開心的事情。
我不敢打擾他回憶過去,見他的身上潔雅的氣質倏忽一變,即使有意要抑制臉上還是不可隱藏地露出淡淡的陰鬱,他是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一定埋在心底很深,想起來一定很痛。忍着不說話真的好堅強!我想安慰,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已經看他自嘲般冷笑了一下往後走出,又坐回剛纔的木凳上,直接把酒壺裡的酒一飲而盡,他擡頭,紅色的酒水穿過雪白的脖頸,我瞥到他好看的喉結…羞羞地移開目光,月亮照着臉上的光都變的好不自在。
“我問你叫什麼,爲什麼你半天不答我?其實我是知你爲何來找我…但是…你就不怕死嗎?”飲了幾口,我擡眸見他目光迷離,不似與我對話,又不敢不答,看來短短几秒內就從回憶裡面走出來了呢,真快呢…“恩…我叫柳蓓蓓。”
他拿着玉壺的手指一晃,“我想給你取作預訂美味小排骨的人一定是你的…恩?一定是一個很有趣的傢伙。”心裡補道,柳蓓蓓麼…疊名呢…其實不是很喜歡疊名呢!
我怎知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只覺得他指尖翻動之間,有銀線千匝纏繞在心頭,又聽他語帶小嘲,急忙吐道:“我忒不好吃!我有各種病啊!比如狂犬病,艾滋病,羊癲風,抑鬱症, 肺癌,腦癌…還有白血病…急性…”
他沒聽我說完,細長手指抓住壺把,搖了搖玉壺,壺口向下,愣是沒有多出一滴酒水,輕聲道,“我對吃你沒有興趣!”
“呼…”原來不是要吃我啊…
“剛纔我說知你爲何而來,若是別人我定是不肯,就看你這麼可愛,我且給你打個折,你看怎麼辦?”他把玉壺擺在桌上,凝着我說道。
“打折?”我疑惑。
“還記得我屬下說你不是好人嗎?哈哈,你覺得我會做些什麼事情來驗證一下你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我怎麼知道!”翻了個白眼對他的話感到很無語…
“北域黃區的西郊城邊,阪月橋旁,有一戶品姓人家,家裡住着個老頑固,名叫品筧,是千年鐵樹的守樹人,鐵樹的茶葉用來泡茶可清心滋口,潤肺補血,還有靜氣養顏的作用,他是我的好友,前幾日說有幾包茶葉要贈與我,可我這樣的高手是不會礙下面子去黃區跑一趟的。你去找他需報說是清風寨寨主段世盛的朋友,他就會接見你。”他轉移了話頭問我,“你可願意幫我這個忙?”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的樣子…
“所以只要我去黃區和他要茶就好了嗎?”
“恩!等你拿到了,我便把你要的東西給你!想來那薛小公子就不會爲難你了。”
原來他都知道了呀…
…
“一言爲定麼!”臉上有點囧,但是這件事情聽起來比起偷他的筷子還要簡單啊!偷他筷子可能還要被馬賊追殺,茶樹那麼大,地上撿一片也可以啊!哈哈哈!我真聰明!
“一言爲定!” 爲什麼她要看起來那麼開心…段世盛垂眸看着滿地遺落的白霜,這小孩單純地…讓我的罪惡感很深吶!好在她已答應,我的計劃就簡單多了…
“恩!謝謝你了,好人…”
“不用謝!”我樂呵呵地傻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從一個小陷阱掉入另外一個更深更大的陷阱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