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劣兇,鬼子,鹽邦(一)

一九O四年六月的一天下午,高雲祥領着兩個武士在佔子河鹽灘巡查,看見老毛子戈丹坐在坨臺的鹽上,張着大嘴,噢噢地 哭。

身邊有不少趕海上來的,老老少少圍着看熱鬧,也有四、五個灘主在指手劃腳地說着什麼。

高雲祥來到圍觀的人中間,看了一會兒戈丹。戈丹,黃頭髮擀了氈,瞘眼腫大了,絡腮鬍子焦焦了,嗓子啞了。

高雲祥沉思了一會,頭腦中一個閃光,他走到戈丹身旁,笑着問戈丹:“戈丹先生,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戈丹哭着說:“小日本把大俄羅斯打敗了,貔子窩的達烏斯領人跑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等死。”

圍觀的人,有的笑了,有的搖 頭,有的嘆息。

高雲祥嘻嘻一笑,拍了一下戈丹的左肩,說:“戈丹先生,不要哭,不要愁,我能幫你。”

戈丹擡起頭,瞪着淚眼看着高雲祥。

高雲祥說:“我用馬車送你,我把你送到哪兒?”

戈丹回答:“送到普蘭店就可以。”

高雲祥說:“親是親,朋友是朋友,財是財,我不能白幫你。”

戈丹說:“我把五付鹽灘給你。”

高雲祥說:“立個字據。”

戈丹說:“哈魯少。”

戈丹寫了中、俄文兩個字據,意思是說高雲祥在他危難之中救他一命,以他自己的五付灘答謝救命之恩。寫完字據,戈丹把字據交給高雲祥,笑着說:“我得救了,謝謝高二爺。”

高雲祥看着高興的戈丹,再看看手中的字據 ,右手摸着槍把,想拔出槍來把戈丹殺了。等了一會兒,他沒拔槍,把右手擡起來,招呼站在人圈外的一個武士,把他自己販鹽車隊中的一輛大車叫來,把戈丹送到普蘭店。

這件事,當時在場有五個灘主,把高雲祥恨得牙根癢癢,罵高雲祥,白揀了五付鹽灘,又罵自己笨,又罵自己飈、傻、半朝、缺心眼,碾盤大的一個香餑餑沒得着,他們回家後一宿也沒睡着,心痛啊。

一九O五年陰曆五月的一天上午,一個人站在原高家大院的門前,對門房的僕人說:“我的找高雲祥的,你的通報、通報。”

僕人一看門前站着的這個人嚇了一跳,他頭戴瓜皮帽,身穿馬褂長袍,鷹眉刀眼,鷹勾鼻子,一臉橫肉,嘴上一點仁丹鬍子,三十來歲。僕人心裡害怕,也沒敢多想,轉身進門,領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這個孩子名叫高慶龍,是高雲祥大哥的兒子。

高雲祥和高志飛分家後,在老房子後坎上建了一座五進五出的大院,大院東又蓋了十間瓦房,用大圍牆套了一個大院,爲武士院。

分家後,高志飛就把孫子高慶龍叫來,一邊讀書,一邊給他們兩位老人解悶,隔輩親嗎。

高慶龍一看門前站着的這個人,也嚇的向後退了一步。心想這人怎麼長了這麼一個惡樣子,怪害怕的。他鎮定了一會兒,問:“先生,你找誰?

惡樣子的人回答:“我的找高雲祥的。”

高慶龍聽了這話很彆扭,但他一想,還是少問爲上,他說:“先生,跟我走。”

高慶龍領着惡樣人登上房後坎坡的臺階,進了坎上大院的大門。

問門房:“我二叔在家嗎?”

門房答:“少爺,你家二叔在中院的書房裡。”

高慶龍把惡樣人領進中院東廂書房。對正在桌上看書的高雲祥說:“二叔,有客人找你。”說完,轉身走了。

高雲祥擡頭一看對面站着的人,特別是人中上那點鬍子,像個蒼蠅粘在上面,令人想嘔,這點他印象深刻。這個人是他在十年前乙未年(一八九五年)春,救過的日本人八元 雄郎。

乙未年春,八元雄郎領着十二個日本人到大海灘來測繪。因爲他們都穿軍服,剛走到林坎子河的時候,被鹽幫的人發現。鹽幫派一百多名武士,騎着馬驅趕他們。他們被攆的肝長氣短,有氣無了地滾下了老溝,鹽幫武士們看到鬼子下了老溝,掉轉馬頭向東而去。

老溝裡爛泥深,八元他們滾下去,雙腿插進爛泥裡,漫過膝蓋以上,人越動掉的越深,漫過腰,上身扭動,雙手亂揮,像一羣野豬在戲泥。

鹽幫武士驅趕八元他們,高雲祥站在老溝北沿看熱鬧,鹽幫武士走後,他去看看老溝裡的八元他們,一個個像個泥猴,心裡感到好笑。笑夠了之後,高雲祥叫武士跑回家,叫來八個人,拿了四根長杆子,把他們一個個拖出來。又把他們領到家裡,換了衣服 ,洗了澡,睡了一宿好覺。

第二天,應八元的要求,高雲祥和八元拜了把子,從此,高雲祥稱八元爲大哥,八元稱高雲祥爲兄弟。

八元向高雲祥說明來測海灘的目的是修建大鹽灘,高雲祥就把八元他們化妝成中國人,並派自己的武士領着八元他們,在海灘上測繪。

鹽邦人看見是高雲祥的人,也沒阻攔。八元他們順利的在大海灘上測繪了二十多天,完成了任務,高雲祥用二輛大車把他們送到大連。

高雲祥站起來,抱拳一禮,笑眯眯地說:“大哥,少見了,這幾年你在哪兒發財呀?“

八元大步撲到桌前,抓住高雲祥的手說:“你的發財大大的有!大洋的幾千萬!你的!!你的!!!”

“大哥,你搬了個丈二和尚在我面前。”

“你的什麼的意思 ?”

“幾千萬大洋,我摸不着頭了。”

“修大鹽場 啊。”

八元哈哈一笑,拿出了一張圖紙,把紙鋪在桌子上,對高雲祥說:“這是修建夾心子、東老灘兩大鹽場的圖紙 ,從碧流河口乾島子到佔子河的馬島子畫一條橫線,從佔子河西沿往南畫一條豎線,這中間就是兩百多平方公里的大鹽場 ,這是當前世界上第一大鹽場,大日本鹽業株式會社修建 ,用的是你們中國賠款的錢。鹽場的名字叫大日本鹽業株式會社貔子窩出張所。

“這張圖紙,你的幫助大大的,大大的!我的全部的包給你,你的總包工,大洋的幾千萬的,救命之恩的大大的答謝!

“你我的合作,將成爲中日友善的樣板,大日本帝國會獎償你的。”

高雲祥沒看過圖紙,但這張圖紙他能看明白,順河而下的直線,那是鹽灘的順水壩。東西一條線,把大海灘和大海隔開,那是鹽灘裡的迎 海大壩。這中間縱橫交錯的直線,那是一付付鹽灘及溝溝壩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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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圖紙把他的腦袋漲開了,容量增大了,把他的思維 ,從五出五進的大院,幾十付灘,百八十天地的小圈子中跳出來,出現了一個奇想。金州府這個地場 ,小鼻子來,大鼻子走,大鼻子走,小鼻子來;不知哪一天,小鼻子再走,大鼻子又來;來來往往,像揀戈丹的灘一樣又白揀了一個小鼻子的大鹽場 。這是天官賜福,關老爺把金山送到咱家,我該燒香磕頭迎接 呀,千載難逢 的機會不能錯過。

高雲祥擡起頭來,問八元:“大哥,這麼大的工程,你打算怎麼幹?”

八元答:“首先的鹽邦的消滅,鹽邦的不滅,我的心頭恨恨的。”

鹽邦,在高雲祥看來是一座山,他從來沒想過滅了他們,只想和他們東西並立。今天,八元提出來要滅了他們,他就得從自身利益出發來分析滅了鹽邦後,他的得失 問題。他想,現在這個大海灘上,鹽邦、八元、自己三方,鹽幫人多勢大,八元身後是一個國家,自己有什麼呢?什麼也沒有,只有碰巧兒交了八元這麼個鬼子,八元來找到了自己。 這是因爲鹽邦武士的驅趕,給自己創造了這麼個機會。鹽邦的存在是對八元的威脅,此地八元人生地不熟,八元只有找自己。鹽邦滅了,八元的威脅解決了,時間一長,八元認識的人多了,自己就像鼻涕一樣,被八元甩到南牆上去了。八元爲解心頭恨,心滅鹽邦,那樣的話,自己該怎麼辦?他突然想到了北山上的三股土匪,他要用土匪來折騰八元,八元認識的當地人再多,他們也不敢和土匪打交道,只有找自己,自己就能抓住八元。想到這裡,他計上心來。

高雲祥說:“大哥,我提兩條建議,你看哪一條好?”

八元說:“兄弟,你的說說。”

高雲祥說:“第一,滅鹽邦、建灘開工同時幹,鹽邦人多勢衆,你得調兵,動槍動炮的,一天兩天你還滅不了,建灘這面,我一動手,大海灘上就是千軍萬馬,一面是槍炮撕殺,一面是千軍萬馬修灘,修灘的人看熱鬧還是幹活?這樣影響工程進度。

“第二,滅鹽邦在二年之後,二年之間把林坎子河以西大壩修起來,潮水我們控制,鹽邦沒有海水也就不能曬鹽,他們只有兩條路,一是投降,二是不投降就滅了他!”

八元說:“兄弟,你的謀略的有。要西。對鹽幫的不通知,不談判,不接愛,通通的消滅!”

高雲祥問:“大哥,各家民灘怎麼辦?”

八元答:“民灘的不動,統一納潮,產鹽按市價全部收購,不準外賣。不同意,統統的趕走!要叫他們的明白,現在的這裡,是大日本的關東州,不是你們大清的金州府!”

高雲祥說:“這個我去同他們談。”

八元高興的說:“兄弟,你的大大的好,省了我的時間。”

高雲祥說:“大哥,我們是兄弟,是朋友 的對吧?”

八元點頭說:“是的,是的。”

高雲祥又問:“我是爲大哥幫忙的人,不是你的狗,不是你的奴才 ,對吧?”

八元點頭說:“你的狗的不是!奴才的不是!!兄弟大大的是!!!”

高雲祥說:“你要對你的同事、上級、下級講清楚。”

八元:“澳,我的明白了,你的擔心的,兄弟,你的放心,我的一定會講清楚 。”

高雲祥說:“大哥,東面的武士大院給你做辦公室。”

八元說:“阿里嘎道。”

高雲祥說:“從明天開始,你領人去蓋你的辦公樓,我去招人修壩修灘,咱們倆同時幹起來。”

八元稱讚說:“兄弟,你的很會幹活的,條理清楚,我的佩服。”

× × ×

一九O六年陰曆十月初,八元在夾心子坎上東頭(東經122.25度、北緯39.28度)的地方建 起了一座辦公樓。

這座辦公樓是白色的,像一個繁體的鹽字,最高四層,四層頂上立着一根旗杆,掛着一面膏藥旗,迎着初冬的小北風,蠻橫地抖動着。夾心子地區的人,叫它爲小白樓,叫到至今。

小白樓門朝西,門上掛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大日本鹽業株式會社貔子窩出張所(原貔子窩化工廠的前身)。

小白樓向西套了一個大院,院內,食堂、水井、宿舍、庫房、澡堂子等一切設施齊全。

在高家大院與小白樓北部,八元又霸佔了夾心子農民的二十多畝耕地,建起了十幾座日式大瓦房,一座瓦房東西兩戶,二個大院。這是出張所日本職員的家屬區。

上凍前,八元及職員家屬全部搬入新居。

× × ×

高雲祥的工作量海去了。

第一是招人。

他叫外管家賀四方去招兩種人,一是二包、三包的包工頭,二是擡大泥的苦力。

第二是叫大車隊隊長陸吉安把大車鐵木輪,全部換上日本產的膠皮輪子,去大連拉建灘的鋼筋、水泥、木材及一切材料;去安波、雙塔拉石料。

第三是建工棚。

他叫槍隊隊長鄧勇,領人在西山頭下的開闊地上,建二十幾排大棚,並用木樁圍成一個大院。

第四是在大棚內開商店。

他叫內總管安排幾個人,在大棚院內開一個大櫃(商店)。這個商店的特點,大棚院內的苦力,可以記名賒賬,發薪時結賬。

第五是逼西灘灘主繳灘。

一天下午,他帶着王猛、李剛、吳強到佔子河自家灘的坨臺上開會。

他說:“日本人在咱這兒建個大鹽場 ,有多大呢?從佔子河到碧流河這麼大。”

灘主們的眼睛瞪大了。

他說;“這麼大個傢伙,把咱都包在裡面了,怎麼辦呢?八元說了,咱們灘不動,曬的鹽日本人按市價收購,不準咱們往外賣!

“誰要是不同意,鹽灘沒收,光腚滾蛋!你們掂量着辦吧。”

灘主們眼睛冒火了。

不少人齊聲說:“這不是明搶嗎?”

高雲祥把眼睛一瞪說:“現在是什麼時候 ,你們認爲你們是誰呀?現在是日本人當家,咱都是奴隸 。不是大清的時候 ,這裡三不管,咱自己說了算。往後的苦日子,你們等着吧 !”

灘主們低下了頭。

他說“我等你們半月,到我家東大院找我,過期不辦,你們是知道我劣兇的。”

說完,高雲祥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身後的灘主們紛紛地咒他:“你這個驢養的,生孩子不長屁演!”“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生孩子少個爪!”

× × ×

賀四方露臉了。

他,領着十多個武士,領着一個二十多人的戲班子,坐着二十輛大馬車(最多達上百輛),車上插着膏藥旗,浩浩蕩蕩在莊河地區,從西向東,從北部山區到南部海邊,忽悠當地人。

每到一個大一點的集鎮 ,他就搭起戲臺子,掛起膏藥旗,唱它三天大戲。當戲臺下人山人海時,他站在戲臺上,閃動那金魚眼,亮開大嗓門,薄薄的嘴脣飄飄着:“現在的貔子窩的東面,有一片大海灘,叫東老灘,日本人在那裡要建大鹽場 。這大鹽場有多大呢?從碧流河到佔子河四十多里長,中間修一條大壩把海水擋住 。裡面修鹽灘曬鹽。這夠大了吧。\

“這麼大的鹽場,大清人是沒有錢建的,是日本人來建,要 用上萬人擡泥修大壩,日本人給 錢。

“我給你們說,擡大泥、修大壩、掙大錢,窮鬼能腰纏萬貫,要飯的也能變富漢!”

“我給你們算個賬,一般人一天擡五方土,一方土五毛錢,一天可掙兩元五毛錢,一個月可掙七十五塊錢,一年裡,除了閃腰岔氣,鬧個小病小災的,按十個月算,就是七百五十塊錢,體格好的人,一天可擡十方土,那就一千五百塊錢。這可是白嘩嘩的大洋啊!

“一年下來,買地,蓋房子,到娶媳婦,這三件事不是都全辦了嗎?第二年回家來,錢袋子往炕上一放,炕沿一靠,孩子一抱,媳婦一笑,這是什麼樣的日子啊。這是一個窮變富的好機會呀,你們可千萬別錯過。

“擡大泥那活累呀,豬肉燉粉條,大餅子苞米粥管夠嗆!半月二十天,還有一頓白麪餑餑粳米飯。

“過年回家,每人給你們做一件蘭士林布大褂,雄耀耀回家過年 !

“現在報名的,先給你五塊大洋熱熱手,管大家一頓飯,粳米乾飯,白麪餑餑,豬肉燉粉條海蠣子豆腐湯,管夠。

“肚子是你們自己的,命也是你們自己的,可別撐死喲。

“吃飽了,我用大車送你們走。以後你要去我也收你們,但是那得要用你們的11 號了。’’

窮苦的人們聽傻了,想富的人看到了銀光閃閃的大洋;捱餓的人肚子裡嘩嘩響,嘴裡流口水;想娶媳婦的人有了奔頭。

他們哪,爭先恐後地報名。

賀四方這麼到處忽悠 ,二、三個月時間,大車不斷地把三、四千人送到西山頭工棚大院。

大海灘熱鬧了。

一條線,在佔子河西沿,從張網橋開始往南到潮印;另一條線,在老溝右岸,從上頭入灘口到下頭出灘口處的潮印;按日本技術人員插的木樁一字排開,擡泥修壩。半年之後,修灘修壩的人達到上萬。

上萬人在大海灘上出大力,流大汗,不是賀四方忽悠的那麼美好,實際情況令人悲傷,他們吃的是苞米皮子參點面子的大餅子,拉的屎幹了之後,被風一刮就跑了。苞米粥稀流流,蘿蔔瓜子死勁齁。粳米白麪沒看見,管夠吃變成了不管夠。

這個工程,高雲祥是頭包,再包給二包,二包包給三包,三包包給四包,層層扒皮。擡一方土不是按中國的尺子計算,而是按米計算。賀四方的一方土,使擡泥人上了當,擡一立方米土到了擡泥人手裡,就成了毛八分了。掙大錢,屁話。

買個日用品到大櫃上去賒賬,結算時比市價貴兩倍。

坎上村落的房地漲價了。

窯子鋪一排排,賭房一排排,酒店一排排,大煙館一排排……

這些苦力一年下來,別說是一件蘭士林布大褂,就是原來的衣裳都破爛了,只有披着麻袋來遮羞了。橋板最高有五米以上,掉下來傷殘死亡有多少,只有天知道。

來一波人,跑一波人。

工程幹到一九O七年,老溝右邊到佔子河之間十多裡的海灘上,順水壩,旱壩已經建成,迎水壩由西向東,擡泥人已經排開。灘面上的大小灘道 ,小鐵軌道已經修成;各種鹽池子,大小水圈,溝溝壩壩,已經成型。

八元在小白樓頂上,每天用望遠鏡望看擡泥修灘的人,工程進度令他滿意。臉上掛着比哭還難看的笑。

爲什麼八元不在老溝右邊修壩呢?因爲老溝右邊一直到東老灘歸鹽幫管。

老溝,實際是一條小河,當地人叫老溝。它在小白樓東,與小白樓相距二華里,它發源於北部丘陵,穿過大海灘,向西南而去,流入黃海。它有七丈來寬,六、七尺深。漲潮時,溝滿沿平,退潮時水只有腳脖子深。由於它有這個自然條件,曬鹽用水方便,建灘花錢少,所以兩岸建起了幾十付鹽灘。面向老溝的順水方向,左邊有十家灘,是鹽幫的一個分舵。這個分舵 往東一直到碧流河邊的大海灘,有百十來家鹽民,歸鹽幫管。溝右邊到佔子河東岸,有二十幾家鹽民,歸劣兇高雲祥所管。鹽幫有百年基業,人多勢衆,八元有點怵,暫緩不動。

× × ×

一九O七年陰曆四月初的一天上午,天空萬里無雲,小西北風溜溜着,是曬鹽的好天氣,八元穿着大佐軍裝,騎着棗紅色大馬,領着夾心子小衙門的一個警察和四個巡捕,在老溝右邊的順水大壩上亮相,向西南漫步,肩牌上的黃星閃閃 發光。

高雲祥和兩個武士騎馬緊隨其後,他看着八元傲慢的樣子,心想:鹽家不是家雀啊。

老溝中游的左邊十家灘西南邊的灘壩外,有一塊高地。

八元走到這裡,下了馬立身隔溝望那塊高地

高雲祥來到跟前,下馬和八元站在一起,問八元:“大哥,要在此處截斷老溝?”

八元看着那個高地,說:“兄弟,你的找一個幹活的棒棒的工頭來。”

高雲祥對身邊的武士一揮手,那武士把馬交給另一個武士,轉身下了大壩,鑽進修灘的人潮中。好一會兒,領着一個驢臉倒掛的人來到八元面前。

八元問:“你的貴姓?”

工頭回答:“八元先生,我的免貴姓孫。”

八元又問:“你的工頭的幹活?”

孫工頭回答:“八元先生,你的活,我的人一定的能大大的幹好!”

八元手指那塊高地,說:“把這一段的老溝堵上,壩要寬,和腳下的壩一樣的高,你的明白?”

孫工頭回答 :“我的明白,我的明白!“

八元說:“漲潮時,一定的要修好的!“

孫工頭回答:“好的。“

孫工頭組織了百十來個人,漲潮前,把老溝扎死。

八元和高雲祥從頭看到了尾,當擡泥的人把壩擡起來,八元驗收之後,對身邊的警察山口說:“你的派巡捕晝夜的守護!”山口回答:“哈一”。

八元上了馬,騎着馬回小白樓了。

八元走後,山口安排一個姓佟的巡捕看守老溝截壩。

老溝被截斷,十家灘受到了嚴重威脅。

第一,海水被截斷,如同做飯斷了糧,不能曬鹽了。

第二,上游的河水往下流,老溝的水在上漲,幾天時間就水漫金山了,鹽將全部化掉。

十家灘活不了啦,向鹽幫總舵傳話告急。

老灘後的一個山丘,山丘南坡下有一個六十多丈的一個方式大院,亂雜石砌成的二丈高的大牆。

大院內,正房在北,配有東西兩廂。

正房,高大寬長,大門上方掛着一塊大匾,上面寫着“議事廳”三個大字。

議事廳中間一把大座椅子,是總舵主坐的,面對總舵主東西各擺放一排座椅。最前頭兩把座椅,東面的座椅是鹽幫副舵主坐的,西面的座椅是鹽幫總管坐的;其餘是各分舵主坐的,正分舵主在東,副分舵主在西。

正房往南是大院的大門,門樓高聳,上面一塊大匾寫着“鹽幫總舵”四個大字。

門前有一個大廣場,有幾百畝的面積,中央有一根一抱來粗的,五、六丈高的旗杆,頂上飄着白底青龍大旗。

總舵主郭虎接到老溝分舵的傳話告急,立即派武士傳話給老灘、碧流河兩個分舵正副舵主,同時令老溝分舵來的傳話人,回去傳話,各分舵正副舵主明天召開緊急會議。

第二天早晨太陽剛露頭,人員全部到齊,坐在議事廳裡各自的座位上。

郭虎,三十來歲,大膀背,黑紅的臉,濃眉大眼,粗黑的辮子盤在頭上,坐在那裡像一座塔。

他說:“我爽小鬼子他娘來,八元把咱的老溝給扎死了,這是鬼掐脖子,他媽的太兇啊!怎麼辦吧,兄弟們都說說,有什麼好辦法去爽小鬼子他娘?”

老溝分舵舵主郭振天說:“八元他孃的在乙未年來測灘時,被咱給攆到老溝裡沾了糖葫蘆。他奶奶的,他現在還記着仇呢!進灘時就放出他孃的鬼臭屁,對咱鹽幫是不通知,不談判,不接受!他媽的,就是說,叫咱像佔子河灘主那樣給他孃的當狗,人家還不要哪!爽他奶奶的,辦法只有一個——針鋒相對!他扎他孃的,我撅他媽的,就這麼和他奶奶的爽些日子,看看他奶奶的什麼架式再說。’’

老灘分舵舵主郭振武說:“人家他孃的是一個國,咱是一個小幫,一個小幫去擺弄一個國,是拿雞蛋碰石頭,如果說雞蛋不去碰石頭,摔到八元的臉上,那一定會很好看,看的人一定不會笑。”

衆人嘻嘻一聲笑了一下。

碧流河分舵舵主郭振成說:“他孃的,真是的,大象大個兇狼,惹不起咱還躲不嗎!咱前有鹽灘後有莊院,不能曬鹽去種地去!破財消災,人圖個平安,風水輪流轉,老毛子來了小鬼子跑,小鬼子跑了老毛子來,再等他孃的十年二十年,再來個大爺小鬼子再跑,咱再回來。”

老溝分舵副舵主孫玉雲說:“我們外姓人不好說這句話,但我家是咱鹽幫一個小份子,鹽幫完了我們家也破了,鹽幫好了我們家也好了。我們孫家跟鹽幫有四代了,也是鹽幫的老人了,把鹽灘白給他媽的小鬼子,回莊園去種地,對不起老祖宗!”

郭虎說:“八元穿着軍裝,騎着大馬去扎老溝,他顯擺他孃的騷勁給咱看,那意思是明擺着的。

‘‘昨晚,我和副總舵主,再加上老總管,我們三個人,一宿沒閤眼,比量過來比量過去,當狗是個死,躲了也是個死,針鋒相對也是個死。他孃的,死有多樣,有躺着死的,有跪着死的,有站着死的,我們選 他孃的哪一種呢?!

“我們郭家的祖先,傳說從明“洪武”年間來到這裡,開始是曬滷水熬鹽,到後來是曬滷水曬鹽,已經有四百多年了吧。開始是郭姓人家,到現在已有三十多個姓了,郭姓只佔了一半,孫副舵主見外了,

“這個事,要是咱自個國家,來修大鹽場 ,是咱自家的事,一塊肉在鍋裡,多多少少好商量,小鬼子是個什麼東西,是個狼,狼進了家,張着大嘴對你說,我是來和你親善的。摑摑都不讓,還親親,誰信呢?!大家要記住,狼走到哪兒都是吃肉的,你和狼親善,就是拿刀把自個身上的肉刮下來給狼,狼進了家只有打,打不死狼,你就被狼吃掉。

“我們要像老祖宗一樣,四百多年來,在六次滅幫大難中面對豺狼強盜,凡是能拿刀拿槍的都英勇去戰。

“知其不可爲而爲之。這是孔聖人的一句話,這是我們老祖宗的精神!我們老祖宗英雄豪氣!

郭虎說着,站了起來,繼續說:“我們鹽灘是神州大地的一個角,大壩小壩連着神州的五嶽三山,大溝小溝連着神州的江河百川;我們曬鹽人,頭頂日月,腳踩星瀚,吞噬四海,縱橫天下,雙臂一揮,驅趕銀山,何等豪氣;在風雪嚴寒、烈日雨電中煉就的鋼筋鐵骨,在鬼子面前能被嚇倒嗎?不能!絕對不能!!!能被打死,絕不能被嚇死!

‘‘鹽灘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家業,不能白送給八元,我們必須和八元一戰,來顯示咱鹽家的骨氣!來顯示咱中國人的骨氣!讓八元看看中國人的精氣神!

‘‘現在我們面臨滅幫的大難,大家都在考慮我們死後,扔下的孤兒寡母,老弱病殘怎麼辦?“

“我們老祖宗聰明,給我們鹽幫留下了一個在大劫中不死的秘方。這個方法就是明暗兩條線。明線,就是現有的總舵和三個分舵,擺在明面上,大家都知道;暗線,只有歷代總舵主一個人掌控,連副總舵 主和總管都不知道,今天我不能告訴你們,這是關係到咱鹽幫立而不倒的神法。

“在明線被滅後,暗線接手,養活老弱病殘,孤兒寡母,教育後代,報仇雪恨,興幫立業,我講這個,叫大家放心,消除後顧之憂。快到端午節了,過了端午,大家就把老婆孩子,老弱病殘送到莊園去,利手利腳的和八元他孃的去爽一爽。”

說到這裡,郭虎喊:“老溝分舵,你們二人回去,先和八元他孃的過家家,他擋壩,咱就撅壩,他們用警察 ,你們就用自己的武士,他們用兵,你們就點菸報警,總舵武士就參戰!

“我爽八元他孃的,就這麼弄怎麼樣?”

大家齊聲說:“就這麼弄吧。”

郭虎說:“好,他孃的,就這麼弄,散了吧。”

老溝中游,與小白樓遙遙相對,左面有一片零亂的鹽灘,分散着十個土高臺子,高臺上建有瓦房和大草棚,這就是夾心子有名的十家灘,高臺上的瓦房,就是每一家的住房。瓦房間數多少,是根據這家的人口多少和夥計多少而定了。

十家灘東北頭,有一座高六尺,長二十多丈,寬十多丈的一個土高臺子。高臺子四周有二十多間瓦房圍成一個大院,院外東邊有一個二丈高的煙囪,院內中央有一根用木架子架起來的幾丈高的旗杆,上面掛着白色青龍大旗,在海風中理直氣壯的招展着。

大院在老溝壩上有一個大門,門樓上一個大匾,匾上寫着:“鹽幫老溝分舵”六個黑色大字。

門樓向西南二百多步,有一座木橋橫跨老溝,橋面有五、六尺寬,名叫老溝橋,是鹽幫修的。這座橋伸出一條車道向西北直通坎上,小白樓建在道左邊。這是十家灘外賣海鹽,內進生活用品的唯一通道 ,也是灘外趕海的唯一通道。

郭振天在總舵開完會回來,當天晚上跟武士把那老溝截壩給撅了。

第二天早晨,太陽剛出來,披着滿身霞光的 鹽哥們在扒鹽。

孫玉雲領着四個武士拿着槍站在老溝橋上。

郭振天領着四個武士拿着小鐵方杴,站在老溝左邊截壩的殘處。

八點多鐘,高雲祥跑到八元的辦公室,進門就對八元說:“大哥,工頭向我報告,老溝截壩開了。”

八元罵了一聲“八嘎”,喊人備馬,急忙穿好軍裝,走出小白樓的門,騎着馬,飛奔老溝而來。

高雲祥急忙跑回武士大院,領了兩個武士,騎着馬隨後趕去。

八元騎馬來到老溝橋,看到老溝橋上站着一個粗矮個的人,這個 人五十多歲,黑紅的田字臉上一對虎眼瞪着八元,粗粗的辮子盤在頭上,穿了一身白色武士裝,雙手端着槍,在他身後,有四個身穿白色武士裝的武士雙手端着槍,一字排在那裡。

八元看到這架式,知道鹽幫開始向他宣戰了,他冷笑一聲,但他一看這五個人手中的槍是日本產的,心裡吃驚不小,他有點丈二和尚……

這匹馬常來這裡,道路熟,不用人指揮,自己就知道怎麼走。

八元在想槍的事,那馬已經把他駝到截壩處。

馬停住不走,八元回過神來,低頭看那截壩,中間一個大開口,溝兩邊掛着殘壩土基。

左邊的殘壩上站着一個身穿白色武士裝的人,五十多歲,細高個,紅黑的同字臉上佈滿了皺紋,龍眉龍眼,雙眼有神,稀稀的頭髮辮了一條辮子盤在頭上,手拿一把鐵把小方杴,寒光閃閃;身後四個武士穿着白色武士裝,各人手裡拿着一把木把小方杴,一字排開,周圍還有一羣二十來個鹽家的孩子。

這時,高雲祥打馬追來,停在八元身旁,對八元說:“大哥,眼前拿鐵杴的那個人名叫郭振天,是老溝分舵的舵主;站在橋上的那個叫孫玉雲,是副舵主。

八元沒理高雲祥,張嘴喊:“姓佟的巡捕,哪裡的幹活的去了?”

佟巡捕應聲而到。

八元問:“這是怎麼的回事?”

佟巡捕:“我的,我的……”

八元抽出戰刀,一聲八嘎,把佟巡捕劈了。

老溝兩旁看眼的人都驚呆了,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郭振天一揮手,領四個武士退出十步以外,看八元行兇。

八元喊:“孫工頭的,擡泥的幹活。”

高雲祥立即叫武士去找孫工頭,孫工頭滿頭大汗地跑來,雙腿打戰地站在八元面前。

八元看着孫工頭說:“你的快快的把它的堵死,明白?”

孫工頭站在壩上一揮手,四、五十個擡泥人跟 着他往老溝橋上跑……是想上對面原來挖泥的地場去擡泥。當他們跑到老溝橋時,被孫玉雲用槍頂住 了,孫工頭立即轉身,跑回八元身邊。

八元手握戰刀,惡眉高挑,怒視着孫工頭。

孫工頭不敢看八元,轉身對擡泥的人說:“你們都下去,從壩根往外數二十步,挖坑擡泥。”說着他又在擡泥人中點了八個人,說:“你們就從我站着的地方開始,往兩邊數三步,各往下修個斜坡道,不用架橋,擡泥人上來快,下去也快,漲潮前把老溝扎死,幹不上去,八元就能劈了咱,快點吧。”

孫工頭說完,跑到修灘人中,組織了一百多付擡,擡泥人從右邊斜坡上壩,空擡人從左邊斜坡下壩,從壩下看,形成一個八字人流。不一會兒,老溝又被扎死。

八元笑了,對孫工頭說:“你的很會幹活!”

八元轉過身,邁步在截壩上來回走着,邊走邊踩,有時雙腳並在一起,使勁往下壓一壓。

從海灘的南面和西南方向上來一百多的趕海人,一窩蜂似的涌到老溝壩上,像漲潮似的順着大壩向上涌來。前頭的幾個人看到老溝截壩又起來了,邁步踏上了老溝截壩,迎面碰上了八元。

八元問:“你的什麼的幹活?”

前頭的趕海人回答:“扒蛤。”

八元認爲這個趕海人罵他,他加重語氣回罵:“八嘎牙路。”

趕海人從筐中拿出八個深藍色的牛眼蜆子。擺在地上,說“八蛤壓路。”

八元大喊:“八嘎牙路七古校。”

趕海人又從筐裡拿出八個大牛眼蜆,七個小牛眼蜆子擺在八元跟前,說:“八個大的七個小的。”

八元的臉變成豬肝色,歇斯底里了:“摳裡哇南底斯嘎:”

趕海人瞪大了眼睛,說:“口裡挖的南京蛤,上哪兒去弄啊,這不難爲人嗎?!”

這時,一隻海鳥從頭上飛過,一潑屎從天而降,落在八元的頭和臉上,八元用手一摸,弄的滿臉都是。

八元一聲“八嘎”,抽出戰刀,把那個趕海人給劈 了。

嚇的衆趕海人後腿 十多步,驚恐地看着八元。

八元惡眉高挑,刀眼閃着兇光,怒視着趕海人。

場面靜的只能聽到流水聲。

一個孩子跑到截壩上,站在八元面前,指着八元說:“你欺負人!”說完,提了一提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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