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君早早地放下了手中的軍刀,舉起雙手,一副恭順的樣子,他很明白麪對警察的時候該做什麼,因爲他已經這樣做了許多年。
可樑哲卻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他依舊捏着吳一帆的臉左右觀看着,嘴巴里似乎還在喃喃自語着什麼。
一個警察快步走到樑哲跟前,警棍直接砸到了樑哲的頭上,然後將樑哲按到地上,手銬‘咔’地一聲拷在了樑哲的手腕上。
“狗日的!你要幹嘛?!”樑哲回過頭來,罵了身後的警察一聲,眼睛瞪得很大。
“不要亂說話……”鄭君悄聲對着樑哲說道,他的話音剛落,一根警棍便搗在了鄭君的肚子上,同時兩根警棍同時砸在了樑哲的脖子上和背上。
樑哲嘴裡哼哼着,依舊不依不饒,似乎完全不怕這些警察。
鄭君和樑哲分別被塞進了兩輛警車裡。
警車前行,樑哲擡起頭,望向了窗外,用肩膀擦乾了嘴角的血跡,臉色忽然變得異常平靜。
不一會兒,警車便來到了北城警局。
在簡單的筆錄備案之後,樑哲和鄭君被押進了拘留室。
拘留室內,鄭君蹭了蹭樑哲的肩膀,有些擔心地道:“哲哥,你沒事吧?”
樑哲笑了笑,擡起頭,望向柵欄外面:“我怎麼會有事,剛纔打得很爽,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爽過。”
鄭君眉頭一皺道:“真的?”
樑哲:“當然是他媽真的!”
鄭君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哲哥,我咋感覺你這兩天有點不大對勁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樑哲:“沒事,就算有事,也是窮的,話說你啥時候把借的錢還給我啊?”
鄭君再次沉默了,但緊接着他就笑了起來:“等下輩子吧。”
樑哲也跟着笑了起來:“下輩子你投胎做個女人吧。”
樑哲和鄭君在拘留室裡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期間鄭君一直在觀察樑哲的神情,憑藉着直覺,他知道樑哲肯定遇上了什麼事,但他很明白自己幫不上忙,因爲他知道能讓樑哲憂心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說的秘密。
鄭君輕嘆了一口氣,在樑哲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把。
“哲哥,我只想跟你說一件事。”鄭君嚴肅地道。
“啥事,不會又要借錢吧?”樑哲道。
“滾!我要跟你說正事——”鄭君罵了一聲之後,再次嚴肅道,“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個朋友……”
鄭君的話還沒有說完,樑哲忽然轉過頭望向他,臉色同樣嚴肅地道:“你有第二個朋友了?”
“快說,你是不是劈腿了?!”樑哲誇張地大聲道。
“你——”鄭君被氣得鼻子都歪了,他瞪了樑哲一眼道,“跟你說正事的時候,你就這樣,跟你開玩笑的時候,你反而一本正經,我還真是搞不懂你。”
“我現在不就是一本正經嘛。”樑哲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望着鄭君,“說真的,你是不是有第二個朋友了?”
“滾!我不想理你了!你他媽去死好了!”鄭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忽然感覺樑哲變了,變得有些離譜,有些不正常,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清楚,樑哲還是樑哲,依舊是他那個最好且唯一的朋友。
“哈哈哈哈!”樑哲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直到捂着肚子笑趴在了地上。
鄭君氣得更厲害了,不僅鼻子氣歪了,嘴巴也已經氣歪了。
“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哈……”樑哲又笑了一會,然後跟鄭君一塊坐在了地上,他嘴角含着笑,望着鄭君道,“說吧,啥正事?”
“沒事了!”鄭君瞪了樑哲一眼,“我是怕你出事。”
“放心吧,真的沒事。”樑哲輕鬆地笑了笑,拍了拍鄭君的肩膀。
“有事我肯定會幫你,就是死,也讓我替你去死。”鄭君堅定地道。
“別說這種話,這都不像你風格了,還不如罵我兩句來得暢快。”樑哲悄悄輕吸了幾口氣道。
鄭君看了樑哲一眼,沒有說話,默默低下了頭。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快步走了過來。
樑哲擡起頭,看了一眼,臉上便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警察局長李立,他的臉好像比前段時間更大了,身子也更肥碩了。
“快打開!”李立對着身旁的一個小警察怒吼一聲。
小警察哆嗦了一下,迅速打開了門。
李立快步走進去,臉上霎時露出了笑容,將雙手伸向了樑哲:“樑大醫生,讓你受苦了,都是這幫飯桶——怪我,怪我,照顧不周……”
樑哲雙手撐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將鄭君拉起來,這才轉過頭望着李立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李立將伸出去的雙手從空中放下來,笑了笑道:“樑大醫生可千萬別說這種話,你上次真的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還沒得樑哲說話,李立忽然湊到樑哲的跟前,小聲道:“告訴你個秘密,吳燁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了,一家S級重症精神病院,我想他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樑哲擺了擺手,似乎不想聽到吳燁的消息:“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李立忽然尷尬地笑了笑道:“等下走了流程就行了。”
樑哲:“走什麼流程?”
李立:“都是那幫飯桶!在你們進來的時候你們不是備案了嗎?需要有個人來簽字保釋,放心,不用花錢,走個流程就行了,我雖然是局長,但也不能濫用權威不是……不過,我會把這次的案底給你們去掉,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樑哲望了一眼李立,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往後走了兩步,直接坐在了地上:“等你弄好了再來叫我們吧。”
李立腮幫子抖動了兩下,笑道:“放心,樑大醫生,很快就好了。”
李立快速走了出去,剛剛離開拘留室幾米遠,他便對身後的警察道:“通知樑哲家屬了嗎?”
那個警察道:“通知了的,不過他家屬來不了,說是讓另外一個人來。”
李立臉色一沉:“不管是誰,只要是人就行。”
李立說完之後,掏出了手機,往前快速走了兩步,然後撥打了一個號碼。
樑哲和鄭君兩個人在拘留室裡沉默着。
過了沒多久,拘留室的門被打開,一個警察招了招手道:“你們可以走了。”
樑哲站起身子,晃動了一下脖子,和鄭君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先後走了出去。
在警局的大廳中,他們再次遇到了李立,李立像是和他們偶遇一樣,笑着跟他們打招呼,樑哲腳步沒有停下,繼續朝着門口走着。
李立將臉湊了上去,小聲道:“樑醫生,跟你打聽個事。”
樑哲:“說。”
李立:“你診療室裡的那個助手還在嗎?”
樑哲眉頭一皺道:“問這個幹嘛?”
李立尷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沒事沒事,如果你的那個女助理還在的話,麻煩你跟她說句話。”
樑哲:“什麼話?”
李立:“肖小錘是個好警察。”
樑哲愣了一下,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你什麼意思?”
李立嘿嘿一笑:“她自會明白的。”
李立說完之後,便伸出手右手到樑哲跟前:“樑醫生,我們有緣再見。”
樑哲冷冷地望了李立一眼,沒有握手,直接轉過身朝着門外走去。
樑哲和鄭君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門。
大門外站着一個身穿一身白領西裝,留着短髮的女人。
短髮女人望了樑哲一眼,嘴脣嚅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話,但沒有說出來,緊接着,她又望向了鄭君,嘴角露出了一絲略顯苦澀的笑容。
鄭君眉梢一動,快步走到短髮女人跟前道:“沈奕菲,你怎麼來了?”
沈奕菲偷眼瞄了一眼樑哲,道:“你們兩在一起,準沒好事。”
鄭君尷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額頭道:“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就在此時,一個拄着柺杖的老者從不遠處走了過來,老者擡起頭,和樑哲四目相對。
樑哲的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他頭都沒回地道:“你們聊着,我有事先走了。”
鄭君和沈奕菲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樑哲便已經跑遠了。
沈奕菲的嘴巴努了努,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鄭君望着沈奕菲道:“你們關係還那樣?”
沈奕菲甩了甩頭髮,臉上換上了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你知道的,他就是那樣一個人。”
鄭君忽然道:“不過我感覺他最近這段時間好像有點……奇怪……”
沈奕菲:“他不奇怪誰奇怪,他一直是最奇怪的。”
鄭君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我還以爲你覺得我是最奇怪的呢。”
沈奕菲笑了起來:“如果你再不找個女朋友,我就真覺得你奇怪了,是對你的生理感到奇怪。”
鄭君:“那你找男朋友了沒有嘛?”
沈奕菲笑着搖了搖頭,雙眼像是蒙了一層沙子,撲朔迷離。
鄭君和沈奕菲兩個人一邊走着一邊聊着,夕陽西下,將兩個人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
在道路的另一頭,樑哲正在快速跑動着,一邊還不停回過頭望着身後,像是正在躲避着什麼。
“咚!”一聲輕響。
前方的一棵樹後忽然閃出一個身穿黑衣的老頭,老頭的柺杖在地上重重點了一下,然後緩緩擡起頭,獨眼裡射出一道銳利的目光,緊盯着面前幾米遠的樑哲,低沉着聲音道:“樑哲,真是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