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楚羽愣了愣。
梓桐站在她身後,可鼻間嗅到的卻是被極力遮掩的腥味。她不是梓桐,梓桐不可能是這樣的表情,而且身上也不是這樣的味道。
“你到底是誰?”楚羽握緊了手中的竹劍。
黑貓弓起了脊背,發出尖銳的叫聲。
楚羽這輩子都沒見過像他這樣騷包的男人,穿得碧綠的衣裳,看上去就像個裹着糉子葉的長糉子。所以說,人呢……就算樣子再好,不懂得穿衣服照樣不頂用。
男人生得一張極是好看的瓜子臉,眉目間竟有些風情萬種的感覺。好在他並不像扇娘這般娘炮,雖然有些妖嬈,身上還是有些男兒的英朗之氣。至少眸中凜冽,是顯而易見。
“沒想到百年之後,幽冥血會重現人間,真真是極好的。”他勾脣笑得邪魅。“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關你屁事!”楚羽冷然,“你最好放了我,否則我的同伴找不到我。會來找你算賬的!看你這一身的花俏,昨夜被殺的是你的同族吧?”空氣中透着一股子腥味,若說不是孽畜她還真不信了!
男人瞧了一眼自身,“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人。這細皮嫩肉的,身上還隱隱透着香氣。”他含笑朝她走來,“真是好聞得很!”
她身上已經沒有了傷口,這樣還能聞到自己身上的幽冥血奇香。就證明這妖孽的道行怕是不容小覷。
“站住!”楚羽厲喝,“不許過來!”
“我原是來尋仇的,卻沒想到意外撿到寶!”男子笑得詭譎,“你可比那些凡夫俗子要有趣多了,若是能跟我一道回去……”
幽冥血是可以提升修爲的!
楚羽切齒,“休想!”
下一刻,黑貓突然竄起,飛撲而上。
男人輕描淡寫的拂袖,哪知這貓跟不要命似的,爪子竟是格外的鋒利,當下撕破了他的衣袖。不但如此,黑貓一鼓作氣,再次撲了上去。
這下男人不敢再掉以輕心了,一掌便朝着黑貓的腦門拍下去。
“不要!”楚羽疾呼,提着竹劍便衝了上去。
男人見着楚羽自動送上門,也不再理睬黑貓。突然旋身作一道妖風,頃刻間帶着楚羽消弭無蹤。黑貓發出尖銳的叫聲,眼見着透明的結界消失,當下衝出巷子直奔馬車而去。
梓桐買了乾糧回來。四下沒有找到楚羽,還以爲楚羽跟着狐小步走了。可當她看到狐小步一個人回來的時候,梓桐當下意識到壞事了。
“夫人沒跟你在一起?”梓桐駭然。
狐小步搖頭,“不是讓她等在這裡嗎?”
梓桐切齒。“你不好好守着她,跑哪兒去?”
“現在說這些還有屁用,早幹嘛去了?”狐小步也跟着急了,楚羽算是比較理性之人。所以不可能不打招呼就離開。
除非,她遇見了什麼急事。
這雲陽縣人生地不熟的,還能遇見什麼急事?別是教妖孽給迷了魂就好!妖孽?
狐小步心頭一緊,“該不是昨晚……”
黑貓回來,咬着梓桐的裙襬要給二人引路。等兩人急急忙忙的趕到巷子裡,除了落在地上的竹劍,哪還有什麼人,連蛇腥味都淡了。
“該死!”梓桐提劍。“最好別落在我的手裡,否則我非削了它不可!”
狐小步想了想,“那就該去找抓住那條大蛇的獵戶,那條蛇從哪兒來的,就該去哪兒找。”放眼望去,這雲陽縣四周都是山,山上林木茂密,饒是知道在哪個位置也未必能找到蛇洞的入口。
梓桐嗅了好一陣,確定跟昨夜窗外的差不離,“這孽畜道行不低,夫人身上已經沒有傷口,可它卻還能擄了夫人,說明這東西很可能發現了夫人身上的幽冥血。”
“那這道行最少也得千年以上。”狐小步面色一緊,“我這道行,怕是對付不了這東西!”
別說是狐小步,就連梓桐都沒有把握。可是對付不了又怎樣,還不是得硬着頭皮上?
不巧的是,今兒死的就是那獵戶的兄弟,說是昨兒一起幫着獵戶捕獲了那條大蛇。梓桐去問的時候,便被府衙之人當做嫌疑人給帶回了王法大堂過審。
兩個外鄉人。說是路過此地歇一歇,卻又關心起死者之事,是誰都會起疑。
在狐小步和梓桐身上,縣太爺並沒有搜到可疑之物。
“可以了嗎?”梓桐站在那裡。冷眼看着桌案上的那把劍。那是她的劍,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離開過身邊半步。
縣太爺蹙眉,“你們兩個來自東平郡,爲何要追查李富貴的死?”
“我說過,咱們並非想要追查李富貴的案子,只是想透過他來找一個人。”梓桐冷了眉目,“我家夫人丟了,得儘快找回來。”
“你家夫人丟了,跟李富貴有什麼關係?”縣太爺不懂。
“殺死李富貴的人,很有可能劫走了我家夫人。”梓桐不善言辭。
縣太爺更不明白了,“你們不是說自己是路過嗎?那跟李富貴又是相識於何時?”
“都說了千百遍,我們不認識什麼李富貴!”狐小步顯得不耐煩,這樣下去不是耽擱時間嗎?奈何梓桐現在又不能運用術法,至少在找到不留人客棧之前,梓桐都必須剋制,所以能起作用的也只有狐小步。
“本官都被你們繞糊塗了。”縣太爺揉着眉心,“既然互不相識,那兇手爲何要殺了李富貴,又劫走你們家夫人呢?這中間想來必得有個可靠的聯繫吧?”
梓桐不言語,掌心運力,陡然將案上冷劍吸附在掌心。她掉頭就走,“等你想明白,我家夫人早就連骨頭都不剩了!”
“站住!”縣太爺驚堂木在手,“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豈容你這般放肆。”
梓桐轉身,眸光清冽。掃一眼周遭圍上來的衙役,她微微擡手,冷劍緊握。還怕什麼人間衙役。見她這副模樣,底下人也不敢輕易往上衝。這女子一看就是江湖人打扮,聽說江湖之人慣來殺人不眨眼。
“別吵了!”狐小步憤然,“我家夫人估計是一不小心看見了兇手。原本咱們也沒打算多管閒事,哪知道這兇手估摸着也看到夫人,這不……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把我家夫人擄走了。你是本地的縣太爺,一句話,這事你管不管?”
一聽說兇手二字,縣太爺的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若是能抓住剝皮兇犯,那可是大功一件啊!如此性質惡劣的案件能在自己的手上破除,傳到朝廷上,上峰必定能讓自己加官進爵。
縣太爺顯得極是興奮,“你是說你家夫人很可能看到了兇手?”
可不!
“那是當然!”狐小步一本正經的扯謊,“我家夫人半夜睡不着就趴在窗戶上看,那客棧的窗戶剛好對準了那戶人家。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多多少少都瞧着一些。正因爲如此咱們纔不敢逗留,只想着趕緊離開雲陽縣。誰曾想,還是出了事!”
“馬上去把李富貴的家人帶來,對了,還有他兄弟李來貴。”縣太爺急不可耐,“都給本官帶來!”
一聲令下,衙役們趕緊去帶人。
梓桐一臉鄙夷,仍是不屑一顧之態。
狐小步得意洋洋,有時候這胡編亂造也是挺管用的!
在狐小步的巧舌如簧中,縣太爺竟然答應了狐小步,由狐小步領着人上山去找。他哄着縣太爺說這蛇成精了,雲陽縣的衆人吃了這蛇肉,導致這蛇陰魂不散。如果不及時找到蛇窩,把蛇窩與符咒一道焚燒,恐怕來日死的人會越來越多。
因爲自家夫人不曾傷害過這條蛇,所以蛇抓了她卻沒有當場活剝。
蛇有靈性,亦有善惡之分。
狐小步說得神乎其神,然後又對着縣太爺卜了一掛,說是縣太爺家中陰氣重,前兩年幺子夭折正是因爲如此。如今大兒子又身患重病,若是不解決此事,恐怕要殃及後人。
縣太爺本就最疼幺子,如今一聽大兒子恐怕也保不住,更是把狐小步奉爲座上賓,希望狐小步能給個解決的法子。
梓桐冷眼看着那個欺神騙鬼的狐廢物,與黑貓一道站在院子裡,不屑的哼哼兩聲。
直到過午時分,狐小步才得意洋洋的出來,還是被縣太爺親自送出來的。
“你放心,這蛇既然成精了,必定有所靈物。到時候我便將蛇靈贈與縣太爺,一定能治好大公子的病!”狐小步說得煞有其事。
縣太爺可謂千恩萬謝,“多謝恩人。”
帶上乾糧,狐小步和梓桐便領着衙役們和自發組織的老百姓上了山。李來貴說,被殺的那條蛇是在翼山發現的,是以去翼山找尋定然沒錯。
蛇都有自己的固定地盤,有一條大蛇存在就很難有第二條蛇。
除非是一公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