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再平和不過的聲調，聽得電話那端的展越微微怔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嗯，剛到。”
沒有說自己回去了錦園還是華庭，甚至，也找不到一點其他的話可以打破兩個人之間微微的尷尬。
安靜的空間裡，溫檸聽見自己心臟砰砰的跳動聲，很清晰，卻又開始慢慢模糊。
就算只是聽見他的聲音，她也一樣沒出息的平靜不下來。
“那就好。”對着電話的沉默，比相顧無言還要讓溫檸討厭這樣的感覺，手機好像一塊燙手山芋一般，溫檸着急得想要丟開它：“沒什麼事情的話，就早點休息吧，我準備睡了。”
說完，也不等展越那邊還有沒有話要說，溫檸已經直接掛斷了通話。
害怕電話再打過來，乾脆連手機也關掉了。
真是一個不愉快的夜晚呀。
失眠到半夜的時候，溫檸爬起來，從冰箱裡面找到了沈悠悠之前買的啤酒，拎着兩罐兒走到陽臺上。
“啪——”拉罐被拉開的聲音劃破了半夜的安靜，溫檸自己也楞了一下，剛丟掉手中的拉環，耳邊突然傳來一抹熟悉的聲音，還帶着一點微微的笑意：“你也還沒睡？”
十分鐘後，溫檸和莫塵身後放着好幾只沒有打開的啤酒，兩人並肩坐在天台上，相視了一眼，都忍不住扯脣笑起來。
“你喜歡這裡嗎？”
溫檸實在沒想到莫塵居然也大半夜沒有睡覺，反而站在自家的陽臺上。
她打開啤酒的那會兒，莫塵那麼敏銳的就覺察到了。
景江公寓樓層不算矮，溫檸有微微的恐高，也不敢坐得距離邊緣太近了。
等她看見莫塵也拿過一罐兒啤酒打開喝了一口，纔開口說了他們上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夜晚的風有點涼，莫塵轉過身來，城市的燈光照亮的半邊天下，他注意到溫檸身上穿着似乎有點太少了，微微皺眉之後，直接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溫檸：“介意嗎？”
溫檸搖搖頭，“不用，我不冷。”
她還沒有穿陌生男人衣服的習慣。
“披着吧。”莫塵難得堅持。
與莫塵每吐出來一個字，就算帶着命令的味道，依舊讓人如沐春風，展越的堅持，明顯就讓溫檸感覺有些困擾了。
拒絕不掉，溫檸訕訕一笑，接過衣服披在自己肩膀上，重新撿起放在地上的啤酒，舉向莫塵：“走一個？”
莫塵扯脣，跟溫檸輕輕碰了碰，揚眉笑得英俊的五官更加溫柔備至：“搬來這裡的那天晚上，發現了這裡，還不錯，偶爾晚上上來坐坐。”
他的朋友不多，莫塵本人也不是喜歡夜生活的人。
加上他回國的時間尚短，更多的時間，他都投入到了工作上面，偶爾一個人，也只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喝一杯，並沒有太多的興致。
溫檸默然。
別人的私事她沒有興趣過問，兩個人也只是不鹹不淡的說了一點工作上面的事情。
“對了。”
一大堆的啤酒兩人分別都喝了好幾罐了，溫檸纔想起來，看着莫塵仰脖將拉罐裡面的啤酒喝完，才笑着開口：“前兩天讓所有同事都留下來加班，謝謝你。不過下次這樣的事情，其實不用這麼麻煩。”
溫檸的聲音很輕。
上週的事情，她什麼都沒有說，她和莫塵甚至沒有正面對上的機會，但不代表她到了這份上都不明白。
那麼多人，就算再不講道理的上司，也不可能讓所有的員工留下來做無謂的加班。67.356
莫塵重新拿起一隻啤酒，聞言，倒是詫異的看了溫檸一眼。
昏暗中，他眸底複雜的光芒溫檸並沒有完全看在眼中，但那抹詫異和驚訝，溫檸看得十分明白。
她微笑，抿着輪廓優美的脣瓣，好像傳統家族出來的教養優越的年輕女孩子，渾身溫潤得沒有一絲棱角，叫人驚訝。
頓了頓，莫塵收回去目光，將裹在休閒裝扮裡面的身子往後仰，撐着雙臂看向今夜佈滿了繁星的天空，“沒想到你猜出來了。”
是，作爲上司，員工的一點小動作，他也是全部都看在眼中的。
他不瞎，雖然國內的行情還沒有完全明白過來，但向來職場就是這模樣，他又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明白呢？
溫檸點點頭，纖細的手指握着還剩下一小半啤酒的啤酒罐：“他們都沒有什麼事情做，就我一個人在忙，怎麼可能還看不出來呢？”
“你對此，沒有要說的嗎？”
休息時間，莫塵秉承之前的思想，並不太喜歡討論工作上面的事情。
但既然溫檸主動說起來了，他想想兩人白天沒有時間聚在一起，也沒有逃避這個問題，反而意味深長的看着溫檸漆黑純淨的眼眸，輕聲問。
溫檸想了想，最終還是搖搖頭，“這只是偶然，下次不會了。”
她不是包子，只是剛剛進入公司，而且這份工作又是她好不容易纔求來的，她不想這麼輕易就放棄而已。
莫塵搖搖頭，目光中帶着淡淡的憐憫，“你應該很有自信。”
溫檸沒有再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點什麼。
如果她終於有一天站在莫塵的位置上面，她肯定也會很有自信。
或者說，弱點越少的人越有自信，而現在的她，渾身，都是弱點。
隨便一個人，都能將她好像螞蟻一樣的給捏死。
“以後好好做，如果……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我。”下樓的時候，時間已經午夜兩點了，莫塵等溫檸開門進去，正準備關門的時候，驀地吐出一句讓溫檸完全意外的話。
他們之間大概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她有什麼問題的時候，能這麼放心大膽的找高高在上的莫塵嗎？
溫檸甚至覺得，莫塵這個人，大概比展越還不好親近。
他給人的感覺，太過疏離了。
“謝謝你。”
房間裡面的燈光從溫檸背後照來，莫塵眯了眯眼睛，點點頭：“好了，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
翌日。
大早上的，景市幾乎全城都開啓了堵車模式。
等溫檸心急火燎的坐着公車趕到了公司，依舊遲到了足足十五分鐘。
認命的打卡之後，她剛在座位上坐下來，便聽見了前面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酸楚的響起：“不有這麼有錢的男人嗎？連輛車都買不起，天天跟我們一樣擠公交呢！”
溫檸愣了一下，被旁邊喬欣扯着手腕拽着她坐下去，隨後喬欣在她耳邊輕聲道：“甄珍也遲到了，還剛好被總經理下來的時候看到了，剛被訓斥了一頓呢。”
溫檸反應過來，意識到剛纔在公司樓下看到的熟悉背影原來是甄珍。
幸好，她剛纔進公司大門的時候崴了一下腳，導致她比甄珍進公司足足晚了五分鐘，還就錯過宋嘉了。
嘴角勾出一抹笑容，還沒笑開，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上忽然跳進來一條簡訊。
“中午休息時間，你們公司對面大廈五樓明日咖啡，溫檸，我找你有事。”
陌生電話號碼。
喬欣看見了溫檸遲疑的臉色，小聲問：“怎麼了？遇上什麼事了嗎？”
溫檸搖頭，想了好半天，也沒有想到這個電話號碼到底是誰的，而且翻了通話記錄，裡面並沒有這個號碼。
“有人約我午飯時間去對面明日咖啡，喬欣，你中午有空嗎？”
不願意麻煩別人，但溫檸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想了想，她抿了抿嘴脣，問喬欣。
喬欣很快點頭。
溫檸沒有再理睬那個電話號碼，甚至沒有想要回電話過去問對方到底是誰。
一直到午飯時間，溫檸和喬欣找到了明日咖啡，遠遠的，溫檸被服務員帶到展母的卡座旁，才驟然醒悟過來。
這個時候來找她的，又是在景市，還能有誰呢？
喬欣跟在溫檸身邊，瞧着她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不由拽了拽溫檸的手臂，朝卡座上正望着溫檸這邊，似笑非笑的展母，“溫檸，你……朋友嗎？”
展母的裝扮向來都足夠稱得起貴氣兩個字，不管是穿在身上的衣服，還是一身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首飾，和渾身高高在上的氣勢。
喬欣這話問得有些勉強，因爲展母看着年紀比溫檸實在大了太多了，都足夠做溫檸的母親了。
溫檸很快從看見展母的驚訝當中回過神來。
回頭拍了拍喬欣的手背，向她傳遞了一個自己沒事的眼神，揚眉微微一笑：“不是朋友，但認識，你在那邊坐一會兒等我吧，點點東西吃，一會兒我過來埋單。”
昨天晚上的最後，展母欲言又止的時候，溫檸就大概的猜出來說不定展母什麼時候還會找上門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會這麼快，而且上一次在宋嘉的辦公室裡面沒有討得了好，這一次，她也知道換地方了。
喬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那你小心點。”
對面的中年女人，給喬欣的直覺，並不怎麼好呀。
而且，喬欣總感覺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一樣，只是她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戴眼鏡，因此也看不清楚對方具體長什麼模樣。
眼看着喬欣走向另外一邊的卡座，明顯想着距離這邊遠一點，溫檸心中一暖，才提步往展母的方向走去。
“我以爲你見到是我，會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