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謹一聽便知道,溫暖或許還在想她的設計稿的問題。很認真的想了想,這才謹慎的開口道,“既然是有靈魂的設計,那他肯定要讓人印象深刻吧?”
“嗯,”溫暖自己一琢磨,也覺得很贊同,如果讓人看了都記不住,那還算得上什麼有靈魂的設計?隨後更好奇的問道,“還有呢?”
閻謹一聲輕笑,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
溫暖以前這些事情從來都不會問他,只當他是個眼裡只有金錢的土財主,生怕他說了什麼話玷污了她神聖的藝術。今天不但問了,好像還有些贊同?
他該高興溫暖的心扉漸漸向她敞開嗎?
閻謹愉悅的彎了彎嘴角,再開口語氣裡總帶着一種讓人信服的味道,“既然是要有靈魂的作品,我們不妨別將其看作是一件作品,只當是一個跟我們一樣存在的生命,有自己的特點,有自己的思想,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能讓人們在看到的那一瞬間,激發同感,又能因爲獨特之處,讓人爲他而着迷。”
閻謹說話的聲音頓了頓,似乎還在想着應該怎麼陳述,溫暖卻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快,快,你繼續說,我還想聽。”
閻謹只是無奈的說道,“我也只是猜測着這麼說,要我說更多,我也是說不出來了的。”
他不是藝術專業的,藝術細胞亦是有限,還真沒什麼特別能給溫暖提供的。
好半天溫暖都沒有說話,閻謹猜測着溫暖此刻腦海中肯定又無數創意的火花在碰撞,爲了不打擾到溫暖,他默默的走着不出聲。
“我明白了,我哦明白了。”溫暖有些激動,一連說了兩遍,整個人還趴在閻謹的背上動了動,閻謹都不禁猜想,此刻若是她站在平地上,怕是要蹦起來吧。
閻謹將溫暖之前晃動得有些下滑的身子又往上頂了頂,確保溫暖不會再掉下來之後,這才配合的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東西是死的,不管怎麼都是死的,若是想它充滿靈魂,那肯定是人賦予它的,但是一件作品展現出來之後,觀賞它的人有很多,如何才能讓每一個人看它第一眼都印象深刻……”
後邊的話溫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反覆的在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而事實上,閻謹這個給予她啓發的人都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麼,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閻謹感受着背上的人開心的情緒,自己的嘴角也不禁勾出一摸笑意。
只是忽的,那銀鈴般的笑聲頓珠,同時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環住的雙手一緊。像是感受到她緊張的情緒一般,閻謹也連忙出聲問道,“怎麼了?”
不一會兒,閻謹就聽着溫暖帶着哭腔說道,“怎麼辦,我都忘記了自己最終定稿的設計稿長什麼樣子了。”
閻謹聞言也是一僵,好半天,才終於吐出幾個字道,“那還真是個,失敗的設計作品。”
聽到閻謹也這麼說,溫暖心裡更加難過了,明明之前還對自己的稿子百般呵護,不小心弄到了水漬還心疼得要死,一晃眼,自己的心態改變,它居然淪爲了糟糕的設計。
連自己的創造者都能忘記長什麼樣的設計作品,又能有幾個好的?
而更加悲催的是,她明天就要交稿子了!
齊土土大大,我對不起你!
溫暖幾乎是一閉上眼,都能夠看到自己家和齊土土揮手說再見的畫面,一下子心如死灰。
“暖暖。”閻謹忽然輕輕的叫了溫暖一聲,但是語氣是說不出的嚴肅,“難道你不應該慶幸,你在交稿之前自己就發現了問題,而不是將有問題的稿子上上去,讓齊土土對你失望嗎?”
溫暖呼吸一頓,又聽到閻謹繼續說道,“我們行業都流傳一句話,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都有可能,就連我們閻氏每次競標的標書也都是改了又改,直到最後一刻才真正定下的,難倒你們設計界就不一樣嗎?”
溫暖愣愣的聽着閻謹告誡她的話,沒有做聲。
“你是明天幾點交設計稿?”
溫暖下意識的說道,“齊土土下午不見外人。”
閻謹立即反應過來,“那就是上午你就得交過去?”
“是的。”
“從現在到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你還有十四個小時。”
溫暖忽然眼睛一亮,“你說的對。”
“那麼。”感受到溫暖忽然又活過來的氣息,閻謹也勾了勾嘴角,“我們快些回家吧,就在前面不遠了。”
溫暖擡起頭,看向千面,的確已經能夠看見自家的房子了,馬上就像握住畫筆的心情更加急切起來。
“快,快放下我,我自己走。”
邊說着邊急切的拍了拍閻謹的肩膀,閻謹應了她的要求,蹲下身,將溫暖穩妥的放了下來。
溫暖便迫不及待的拔腿就跑,閻謹抓鬥抓不住,一點都不像之前那種懶洋洋的不抱就絕走不動的模樣。
閻謹本來也就知道之前溫暖是裝的,也沒打算跟她計較,可是溫暖一跑起來,連着兩個大咧咀,都差點摔倒在地,看得身後的閻謹心肝也跟着一顫一顫的,連聲喊道,“溫暖你給我慢點走!”
可是溫暖一撒丫子跑起來就不管不顧了,全將閻謹的話當成耳邊風,頭也不回。
再一次差點摔倒之後,閻謹再也忍無可忍的拔腿去追溫暖。
溫暖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過頭,見到閻謹追上來,下意識的跑的更快了,不禁有些興奮的笑出了聲,還高興的衝身後的人大喊道,“你別追我啦。”
閻謹見溫暖走個路都走不安穩,這會兒跑起來,居然還回頭看他,這麼不看路的跑,能不摔着嗎?
“行,你別跑了,你不跑我就不追你了。”
溫暖一下子玩心大起,何況閻謹這句話,她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你不追我我就不跑!”
兩人這麼你追我趕的,很快就回到了家。
終於在閻謹抓着溫暖,狠狠打了她三下屁股之後,才終於放了溫暖去趕她的設計稿。
而閻謹也直接一頭扎進了浴室。直到不斷落下的水滴將他全身都淋溼,洗去了他今天一身的疲憊,閻謹這才低低的笑出聲。
那種低沉的嗓音逸出來的笑聲,帶着濃濃的滿足感。對於一個很少情緒外露的男人來說,這樣誠實的流露自己,也只能是在這個密封的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環境下。
閻謹事實上是一個非常隱忍的人,尤其是面對他命脈溫暖的時候,他更多的是隱藏起自己真實的情緒,卻經常做出令她反感的事情。
這樣的行爲總是情不自禁,他居然也無法控制。或許是因爲他太在意,所以纔會越誠惶誠恐患得患失而導致他就像青春期的小男孩一樣,一舉一動完全被荷爾蒙操控吧。
不過今天,感覺真的很好呢。
完全當他學會剋制,理性的跟溫暖相處時纔會更加的輕鬆而又和諧嗎?
恍惚又想起,那是很多年,溫暖不知道從哪本言情書上看來的一句話,還跑到他面前來說:“閻謹你知道嗎?這書上說‘喜歡就放肆,但愛是剋制’哦!”
現在的他還能記起溫暖那時說這句話的時候,無憂無慮的暢快的臉,好像只是爲了炫耀她知道了什麼高深的道理一般。
其實那時的她也根本就不懂吧,而他,現在好像有些懂了。
但是溫暖,可千萬別再讓我失望啊。
當閻謹擦着身上並未完全乾的水珠,邊慢慢踱步到溫暖所在的房間的時候,就看着溫暖還坐在座位上發呆。
“不是很急嗎?怎麼還不開始?”閻謹不禁有些疑惑的出聲,身子就着溫暖旁的桌子上倚着。
溫暖聞言擡起頭,見是閻謹,很自然的就露出一張哭喪的臉,憋着嘴,委屈的說,“怎麼辦啊謹,我之前明明腦子裡很有想法,現在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沒有抓住。”
閻謹仔細的看了一眼溫暖委屈的模樣,這才終於伸出手,在溫暖臉上揉了揉,同時命令道,“別對我露出這個表情,真是醜死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第一次看到溫暖對他露出這種依賴的表情,感覺很不錯,實在是太不錯了,不錯到他幾乎有些忍不住了。
單純的溫暖還真信了閻謹的話,當即收好表情,就算正在苦惱,她也要美美的!可是她還是好着急啊,該怎麼辦纔好。
就算是沒有撅着嘴,一雙委屈的溼漉漉的眼神不經意的再次朝着閻謹的方向看過來,勾得閻謹心癢癢。閻謹不得不再次在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挺住,這才伸出雙手強行將溫暖的腦袋換了個方向,這纔開口說道,“你先被着急,先靜下心來,閉上眼睛,之前靈感來之前,你來想些什麼,這會兒重新想一遍,然後把它們畫下來。”
閻謹的聲音如同擁有鎮定人心的魔力一般,她原本浮躁的心,真的隨着閻謹的話,一點一點的平靜了下來,細細感受着此刻腦海中迸發的一切。
“可是,我不知道該畫什麼。”仍然有些茫然,溫暖一邊感受着自己腦海中紛雜的思緒,握着繪筆的手卻不知該從哪裡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