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都來了?”
“念念不放心你,非要過來看看。”
“阿然。”方念念尷尬一笑,牽着鬱凌的手進了屋子,“你看你,還說沒事,眼睛怎麼都腫成這樣了?”
“啊?有嗎?”鬱凌窘迫地垂下頭,哭過之後,她的眼睛確實又幹又澀,十分難受。
“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墨然忽然走了過來,眼色冷淡,沉聲說道。
方念念詫異地看着兩人,而鬱凌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說什麼。
“既然這樣,那你們先聊,阿凌,我借你家廁所用用。”
方念念識趣離開,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皓煊這小子說走就走,太不負責任了!”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墨然的聲音平淡沒有起伏,聽上去感覺怪怪的。
“不怪他,我們之間確實也需要時間冷靜一下,這樣對大家都好。況且,我也並沒有告訴他我懷孕的事。”
墨然眉頭一蹙,疑惑地看着鬱凌,“爲什麼?”
鬱凌搖搖頭,“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現在更不能說。”否則黎皓煊該以爲她是在用孩子要挾他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要是皓煊不回來,你要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
也許吧,她對黎皓煊是付出了真心,肚子裡的孩子她是萬萬捨不得打掉。雖然做一個單身母親很辛苦,但是她更清楚,自己會用生命來呵護這個孩子。
無怨無悔。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的。有一件事,我想拜託你,我懷孕的事,你就當從來不知道好嗎?”
墨然眉頭緊皺,黝黑的眸子染上了一層複雜的神色。
“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念念。”
“你真的想好了?”
鬱凌點頭。
“既然這樣,我答應你,我會爲你保守這個秘密。”
“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這個孩子是墨家的骨肉,不管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我都不會讓他流落在外,所以我現在要向你說明一件事,等孩子出生後,我會把他帶回墨家。”
“……什麼?!不可以!”這是她的孩子,如果她跟黎皓煊、跟墨家都沒有關係了,那這個孩子留在墨家有什麼意思?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跟黎皓煊一樣成爲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你不用擔心,我會找到合適的理由將他接回家裡,絕不會讓他受到半點委屈,至於皓煊認不認他……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不行,你不能奪走我的孩子,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墨宅。”
墨然臉色一沉,大手扼住了鬱凌肩膀,“我向你保證,他覺得不會是一個人,如果皓煊不認,我會將他視如己出。”
“不!墨然,你不能這麼自私,他是我的骨肉,難道作爲一個母親,我連留他在身邊的權利也沒有嗎?”
“那你就留下來。”
鬱凌一怔,喃喃唸到,“我沒打算離開,我會留在這兒等皓煊回來!”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這麼激動,你爲什麼反對?”
一句話問得鬱凌啞口無言,原來自己剛纔竟然無意中泄露了心底最深的想法,她是真的想要離開黎皓煊了嗎?
“……我……”
“看你今天沒有回墨宅,我早就猜到了……”墨然語氣一轉,沉沉嘆了口氣,“阿凌,你可知道,一個人帶孩子有多辛苦?”
她怎麼會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跟皓煊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以我對他的瞭解,我知道他對你是動了真心,兩個人在一起,不能因爲發生一點點小摩擦就鬧分手,更何況,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一直是個負責人的人,這一次,我希望你也不要讓我失望。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多給彼此一點時間。”
原來墨然也是來勸她的,可是鬱凌真的被自己剛纔的想法驚住了。
她是真的想要離開了嗎?
還是應該再相信黎皓煊一回,給他多一點時間?
“這是我爲你保守秘密唯一的條件。”
“……”思索了一會兒,鬱凌茫然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我不會離開這裡,不過在皓煊回國之前,我不會再回墨宅。”
“可以,但是青龍幫的人最近動作頻繁,爲了安全起見,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謝謝你。”
在做人處事這一點上,黎皓煊真是永遠也比不上墨然。
“你別胡思亂想,皓煊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墨然一語猜中了她的心思。
“嗯。”
被墨然開導了一番,鬱凌不由鬆了口氣,看着茫茫夜色,她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黎玥跟方念念提着燉好的湯到了她家裡,陪着她度過了無聊的一上午,兩人都很識趣地沒再提黎皓煊一個字,只是每次獨自一人的時候,黎玥都忍不住連連嘆氣。
她怎麼有個這麼不爭氣的兒子,怎麼一遇到事就不負責任的開溜。
“玥姨,你又在嘆氣了?”
身後傳來方念念的聲音,黎玥慌忙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換了一張笑臉,“沒事。”
看了客廳一眼,方念念降低了音量,“玥姨,您別太擔心,年輕人談戀愛哪能沒有個矛盾,這叫好事多磨。”
黎玥苦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好事多磨?呵呵……”
“好了,我們進去吧,別讓阿凌一個人呆太久了。”
“等等,你哪天還是幫我給阿凌的母親打個電話,讓她過來一趟,這孩子這樣我真有些不放心。”
讓鬱雯來A市?方念念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忙點頭答應了下來。
“讓雯姨來勸解阿凌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您放心,等下午回去,我就幫您聯繫她。”
聽方念念這麼一說,黎玥稍稍鬆了口氣,因爲黎皓煊而對鬱凌的歉疚也消除了不少。
黎皓煊已經走了三天了,沒有短信,沒有電話,彷彿從她世界裡消失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看着手機上的照片發呆了,昨晚又做了一個關於孩子的夢,扶着自己小腹,鬱凌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車上播放着輕柔愉悅的藍調,看着窗外閃過的風景,她的思緒漸漸飛到了遠處,直到車開到墨宅,看到大門口輪椅上那個人,她纔回過神來。
是了,她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墨狄了,輪椅上的人縱使強打着精神,但總給人一種風燭殘年的無奈。
蒼白的臉上爬滿皺紋,褶皺裡一雙滄桑的眼睛炯炯有神,看到來人之後,綻放出一抹會心的笑意。
“大叔。”
墨狄頷首而笑,“真的不進屋坐坐?”
“不了,我陪你去醫院吧。”
“好。”看得出鬱凌不情願,墨狄也不打算爲難。
在喬和鬱凌的幫忙下,墨狄上了車。
目送他們的車輛漸漸駛離,方念念嘴角閃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轉身走進洗手間,她撥通了一個號碼……
鬱凌以爲是墨狄去醫院做檢查,誰知到達目的地之後她才發現墨狄居然是帶她來探望熊壽華的。
對於熊壽華這個人,她着實沒有好感,在門口爭執了半天,看到墨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這才勉爲其難答應了下來。
不過進屋後,不等她開口,熊貝兒已經擺出了一副臭臉。
若不是熊壽華呵斥住了她,估計她得朝鬱凌撲過來報仇了。
墨狄跟熊壽華無奈對視,而熊貝兒跟鬱凌則是大眼瞪小眼兒。
倒是墨狄先開了口,語氣裡滿是打趣,“你看這兩個孩子,真是,好啦,大家都是姐妹……”
反正兩人對彼此都沒有多少好感,聽到姐妹一詞,兩人不約而同地反駁道:“誰跟她是姐妹!”
熊貝兒怒氣衝衝地瞪着鬱凌,十分不滿熊壽華對她的那股子討好的意味。
她可是堂堂青龍幫的千金,熊壽華這樣對鬱凌,不是讓她的身份直接掉價嗎?她咽不下這口氣!
對此,鬱凌同樣嗤之以鼻。
“乾爸,您遠道而來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來探望我爸爸,但是這裡有她無我!”熊貝兒指着鬱凌說道,“你到底是要我這個乾女兒還是要她留在這裡?”
墨狄跟熊壽華默默對視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呵,鬱凌輕聲冷哼,她今天本來就是不想來的,要不是陪墨狄,她這輩子都不會來探望熊壽華。
而現在,她更不想留在這裡看別人臉色,於是想要離開,但墨狄似乎猜中了她的心思,拉住了她。
“孩子……”
看到他眼裡的期冀,鬱凌又有些心軟。
熊壽華一聲低喝,呵斥了熊貝兒的無理取鬧。
“貝兒,來者是客,不能失禮,我是怎麼教你的?”這些日子以來,貝兒的精神狀況漸漸好轉,聽話多了,但一遇到黎皓煊跟鬱凌的事,還是這麼死腦筋。
一個個都不幫着自己,熊貝兒氣不過了,撅着小嘴跑了出去,“好,她不走,我走!”
“貝兒!”看到熊貝兒氣急敗壞地走了,熊壽華十分爲難,艱難地在病牀上挪動着身體,但再努力卻仍舊只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背影,“唉,我這個女兒真是被我慣壞了。”
“是啊,一直以來,我們都把她捧在手心當做公主,誰叫你跟我都更喜歡女兒呢。”他是沒有女兒,要知道,這一點上,他可是十分羨慕熊壽華的。
熊壽華看着鬱凌悵然嘆了口氣,眼眸裡不由泛起了一層複雜的神色,彷彿通過她的眼睛,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影。
“是啊,想當年小雯……”
鬱凌眉頭一皺,及時打斷了熊壽華的話,“大叔,你們聊,我在外面等您。”說完欲走,卻再次被墨狄叫住。
“阿凌!”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想要修好兩家的關係,可不能讓鬱凌先走了,“你留下來陪陪我們吧?”
命令的語氣裡,卻帶着委婉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