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另外還有點事……”鬱凌窘迫地回答道。黎皓煊的每一次靠近，都讓她的心激動無比，鼻息之間全是他身上的氣息、那種讓她思念的無數個夜晚的氣息、專屬於他的氣息，她真的快要被折磨瘋了。
“我以後……還能再見到菲兒嗎？”沙啞的聲音中透着一絲不捨。
“……也許吧。”她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索。
只是也許？就是在委婉的拒絕他嗎？也罷，只要他們一家三口幸福，他不敢奢求太多。
“我送你們下去吧。”他緩緩放開手讓出了一條路。
不得不承認，黎皓煊今天的狀況讓她十分疑惑，她猜不透這個男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保留了一切關於她的回憶、明明那麼不捨卻還裝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瞥見他肩上的繃帶，鬱凌猛地停下了腳步，“你的傷，怎麼樣了？”
黎皓煊淡淡一笑，“沒事。”
“哦。”真的沒事嗎？她不放心，真的很想親自拉開他的衣服看一看。
兩人誰都沒在說話，氣氛忽然有些尷尬。走到門口的時候，鬱凌再次停下了腳步，她今天算是白來了嗎？不行，還沒有問清楚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她決不能這麼輕易離開，就算是死，也要讓她死個明白。
“菲兒，你先去看會兒電視，媽媽還有話跟叔叔說。”
聽到叔叔二字，黎皓煊忍不住自嘲一笑。不過菲兒似乎站在他這一邊的，聽見鬱凌這麼稱呼他，忙糾正道，“是粑粑……粑粑……”
“菲兒……你去看電視吧。”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了，但看到父女倆互相處的還算融洽，她懸着的心也漸漸放鬆。
“是菲兒主動叫我爸爸的。”他急於解釋，不想讓鬱凌誤會以爲是他教唆的。
這倒是事實，況且她也無權干涉。
“聖誕樹……那棵聖誕樹爲什麼還在？”
“我覺得用它裝飾一下房間也還不錯，所以一直留着。”那棵樹擁有他們之間太多的回憶，是他一輩子的留念。這個時候再說這些似乎沒有太大意義，而且只會徒增煩惱，他只能選擇違心。
“只是裝飾嗎？”鬱凌定定看着他，“那爲什麼這個家的一切都跟我離開的時候並無兩樣？”
“……我很少回來這裡。”這話倒是真的，所謂睹物思人，每來一次這裡，他的心都會異常疼痛。
“黎皓煊，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你準備什麼時候從法國回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更改，是我對不起你。”
“那，這些年……你真的有在找我嗎？”
千真萬確的事，她卻一直不肯相信，是因爲對他太過失望了吧。
“我找過你。”
“找過？那爲什麼又放棄了？”
他從來沒有放棄！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她不應該質疑他的毅力，更不應該質疑他的真心。
“回答我。”
“阿凌，我只想你過得幸福。”只要她幸福，不管再痛，他也會放手。
“你認爲我現在很幸福？”
黎皓煊眉色一沉，“難道不是嗎？菲兒有一個愛她的好父親，而你也有一個愛你的好丈夫。”
“如果我說，事情並非你看到的那樣，你會相信嗎？”
“我看到的是冷爍很愛你，你們一家三口很融洽！”
黎皓煊之前的那股衝勁兒哪去了？是打算放棄她了嗎？
“你就沒有其他想跟我說的了？”
“祝你幸福。”黎皓煊咬着牙說出了這幾個字。
滾燙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她真想衝上前好好揍他一頓。
“黎皓煊，你曾經說過只會愛我一個人，爲什麼要跟熊貝爾訂婚？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有多痛！”
因爲心痛，所以失望，所以纔會選擇將心寄託給另外一個男人嗎？“你以爲我的心就不痛嗎？你以爲我當時爲什麼要這麼做？我特地將訂婚的事宜誇大，弄得人盡皆知，就是希望能夠藉此讓你看到，把你氣出來！”
這是他久尋未果之後做出的一個大膽決定，可終究還是以失敗告終。
訂婚禮上，鬱凌並未出現。
“傻瓜……你真是一個大傻瓜！你這算什麼破辦法！”
“你以爲我願意嗎？你一夜之間失蹤，彷彿人間蒸發完全沒有一點消息，你說我該怎麼做？”
那個時候，她以爲他是薄情寡義，可沒想到當中卻有這麼多原委。
“後來，你爺爺大壽，我在宴席上看到了一個跟你很像的人，可那終究不是你……”那時候，他的心一度絕望。
“我想你肯定在生我的氣，所以纔不肯出來見我，於是這幾年，我加倍努力，不停地增加曝光率，就是希望不管你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能夠看到我。”
“傻瓜……”此時此刻，她只想罵他一句傻瓜，“我當時其實就在那兒……”陰差陽錯，沒想到他們就此錯過。
回想起來，他當時就十分確信自己是看到了鬱凌，唉，只嘆天意弄人。
“我還去看了你的電影，還有你的訪談錄。”
“既然你看到了這些，也應該看到了我對你的表白，爲什麼到現在纔出現？”
“對我的表白？”記憶忽然回到電影院那一刻，她的心再也按捺不住激動，撲通亂跳。但一說到這個，鬱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確定那段話是對我說的？那那個林軒又是誰？”
說到這裡，黎皓煊忽然輕笑，“傻瓜，你連自己的藝名也不記得了嗎？”
“我的藝名？”她什麼時候有個藝名的？鬱凌滿腦子疑問。
“你跟我合作拍廣告的時候，我曾經幫你取過這個名字，你忘了嗎？”
拍廣告？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更何況那裡面還有這麼多不開心的事，她怎麼還會記得？
“阿凌，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找你，我對你的心也從來都沒有變過。我們之間的事，確實是我有錯在先，我現在也不奢求你能夠原諒我，我只希望你能夠一輩子都好好的，只要你過得幸福就好。”
說到這裡，鬱凌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前一把捶在黎皓煊胸膛上，“黎皓煊你什麼意思？你就想把我丟給別人不管了嗎？”
他也捨不得，他的心也疼痛萬分，可除了這樣做，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難道就要因爲他的不能割捨而不破壞她的家庭幸福嗎？
“對不起。”
“混蛋！”現在誤會都解開了，她的一顆心又完完全全回到了黎皓煊身上，“你不愛我了嗎？你不想跟菲兒跟我生活在一起嗎？”
“阿凌……”
“你還記得冷爍說的那個秘密嗎？我們要離婚了，黎皓煊，我跟冷爍要離婚了！”
“什麼？！”黎皓煊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除非你會因爲我離過婚而嫌棄我……”
“我沒有！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夫妻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嗎？好端端的爲什麼要離婚？
鬱凌又哭又笑，猛地撲進了他懷裡，貪婪地呼吸着屬於他的氣息。
“因爲我忘不了你，冷爍他是一個好人，他選擇放手來成全我們。”
冷爍曾經對他說過知道這個秘密絕對不會讓他後悔，他當時一直以爲是菲兒的身世，卻沒想到是他們離婚的事。
震驚之餘，黎皓煊腦子裡現在一片茫然。
“皓煊，這三年裡發生了太多的事，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我跟冷爍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除了你之外，我的心裡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
多年的委屈傾涌而出，鬱凌哭的稀里嘩啦，將所有的淚水都抹在了黎皓煊身上。
緩了半天，黎皓煊終於回過神來，一把緊緊擁住了鬱凌，“我信，我相信你。”
“……那你現在……還要放開我嗎？”
“不，不會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放開你了！”
“媽咪？”
看到黎皓煊懷裡又哭又笑的鬱凌，菲兒十分納悶，皺着眉怯怯叫了一聲。
“媽媽沒事，菲兒，來……”
一家三口緊緊相擁在一起，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一幕，此刻就算是讓他們去死，也值了。
發泄了一會兒，鬱凌偷偷擦掉了眼淚，“皓煊，帶我去見玥姨吧，不管再遇到什麼困難，不管她再如何反對，我都絕不退縮！”
黎皓煊卻似乎有些爲難，深邃的眼眸裡氤氳了一層抑鬱的色彩。
“怎麼了？”
“我媽她……”
外界陽光明媚、充滿朝氣，但這個地方只能用陰暗頹廢來形容。誰又能想到，那堵爬滿爬山虎的牆之後，居然又是另外一個天地。
看到牆上那幾個大字，鬱凌赫然停下了腳步。
“沒事的。”黎皓煊緊了緊她的手，“走吧。”
她從未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跟黎玥再次見面。
不過短短三年未見，她似乎蒼老了十歲。從前那個豐腴美麗的富家太太如今成爲了階下之囚，灰撲撲的囚服下，是一具瘦得不成樣的身子，只是透過玻璃看了一眼，鬱凌的視線便模糊了。
“媽……我帶阿凌來你看您了……還有，這是菲兒，我跟你提過的，你孫女……”黎皓煊說着將菲兒抱到了窗前，但不料菲兒一看到黎玥那個樣子，便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菲兒？我的孫女？”黎玥熱切地注視着啼哭的孩子，“長得真像你啊，媽真想抱一抱她……”視線漸漸落到鬱凌身上，明亮的眸子漸漸變得黯淡無光，“……鬱凌……你終於回來了……
玥姨……”
“回來了就好，這些年來，我每一天都飽含愧疚，我當初確實是太過分了，如果我知道你那時候懷孕了，我一定不會對你說那些話……我一定不會趕你走……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玥姨，您別這麼說，都過去的事了，我跟皓煊現在不是又重新在一起了嗎，我會跟他一起孝敬您的。”
黎玥已經泣不成聲，默默抹了一把眼淚，“能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你回來就好，我安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