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傭人們繼續風中凌亂下去,老爺子目光一轉,看向還在發愣的廚房衆人,挑眉問道:“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
衆人如夢初醒,趕忙道:“馬上好,馬上好,請您和少爺少夫人等候片刻。”
說完,負責人跟趕鴨子似的把一幫人給趕回了廚房裡去。
樂樂根本就聽不懂趙侑琳和老爺子方纔的對話,只以爲老爺子並不打算和那幾個女人計較,小嘴一厥,竟是有些生氣了。
穆庭楓就站在邊上牽着兒子的手,將他這幅模樣,蹲下身子,直視着樂樂的眼睛,低聲問道:“怎麼了?”
樂樂看着穆庭楓,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方纔那幾個女人說過的話,突然覺得越發的委屈了起來,彆扭道:“剛剛那幾個女人說媽媽的壞話。”
“嗯,她們說了什麼?”
“她們說……她們說……爸爸你不喜歡媽媽,就算媽媽自殺了也不會多看媽媽一眼。還說等媽媽生下小寶寶,爸爸就會不要媽媽了。”
穆庭楓聽到這裡,雙眸微凜,眼底迅速的劃過了一絲殺意,顯然是動了真怒。
要知道,穆庭楓的逆鱗不多,但這些逆鱗往往一碰就爆。而他和趙侑琳之前那段失敗的婚姻,恰好就是他的逆鱗之一。
樂樂敏銳的感覺到了穆庭楓態度的轉變,止住話頭,怯生生的望着穆庭楓,眼底帶着一絲渴望得到答案的探究,卻又害怕得到的答案並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個的不安。
穆庭楓自是將他的每一個變化都看在眼裡,深吸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樂樂的腦袋,反問道:“樂樂覺得爸爸不喜歡媽媽?”
“當然不是!”樂樂幾乎是立馬開口反駁,一雙大眼睛氣鼓鼓的緊盯着穆庭楓,好像穆庭楓只要說出一個不是來,他就立馬撲上去咬他。
穆庭楓被兒子有趣的反應逗笑了:“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相信一些外人說的話?”
樂樂怔了怔,爾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雙眸微微亮起,滿臉期待的望着穆庭楓道:“爸爸,你不會不要媽媽對不對,永遠都會跟媽媽在一起對不對?”
這下子反倒是穆庭楓愣住了,迎視着兒子那期待而不安的小眼神,脣角微勾:“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樂樂立馬轉怒爲喜,笑嘻嘻的看着穆庭楓,剛要說話,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小臉一挎。
穆庭楓見他如此,眉峰微挑,今天竟是出奇的有耐心,又問了一句:“又怎麼了?”
樂樂微垂着頭,小心翼翼的用眼角偷瞄着穆庭楓,見他並沒有生氣後,才囁嚅的回了一句:“她們剛剛還說……還說……”
“還說了什麼?”
“她們還說爸爸也不喜歡我,說爸爸討厭我,覺得我是爸爸人生的污點,說爸爸你根本就不愛我。”樂樂越說越委屈,一雙大眼睛裡面全都盛滿了澄澈而盪漾的淚花。
那幾個女人的話把他又一次拉回了幾年前,讓他想起了那段被穆庭楓不聞不問的日子。
深埋在心底的恐懼和害怕再一次被挖了出來,害怕自己被討厭,害怕自己被丟棄,害怕自己又要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
趙侑琳和老爺子一直在邊上看着兩人不曾上前,這會兒見樂樂竟是要哭了,趙侑琳擰了擰眉,想要上前安慰,卻被老爺子先一步拉住。
老爺子衝着趙侑琳搖了搖頭,讓她放心交給穆庭楓,有些心結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夠解得了,別的人即便插手,這個結也還是會深深的埋在孩子的心底,成爲他們之間的隔閡,疙瘩。
穆庭楓看清了自家兒子微微躲閃的雙眸之中隱藏着的畏懼與不安,心突然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第一次這麼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當初對這個孩子的不聞不問,給孩子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怎樣深刻的傷害。
這般想着,穆庭楓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將樂樂的小身體整個抱在了懷裡。
相比起一年多前趙侑琳帶着他剛剛離開穆家之時,這孩子個頭已經長大了不少,可落在穆庭楓的懷裡還是小小的一隻,輕而易舉的就能將他整個攬在懷裡。
突然被抱進懷裡,樂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連帶着眼眶裡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也被嚇了回去,滿臉無措的仰頭看着穆庭楓的下巴,跟只受驚的貓咪一般軟軟的喊道:“爸爸……”
“樂樂覺得爸爸不喜歡樂樂?”
樂樂愣了一下,咬着脣瓣沒有回答。
穆庭楓換了個方式又問:“那樂樂覺得媽媽喜歡樂樂嗎?”
這一次樂樂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道:“喜歡。”
“爸爸和媽媽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樂樂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爸爸的意思是……他和媽媽一樣,也喜歡自己?
穆庭楓沒有等來兒子的迴應,卻也不甚在意,很快的便又問了一句:“樂樂覺得對於媽媽來說,樂樂是什麼?”
“樂樂是什麼?”樂樂沉思了片刻,雙眼突然亮起,“媽媽說過,樂樂是她的寶貝。”
不遠處的趙侑琳聽到兒子的這句話,霎時也有些忍俊不禁了起來,脣角不自覺的上揚。
“嗯,樂樂是媽媽的寶貝,同樣的也是爸爸的寶貝。樂樂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樂樂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幸福來得太突然,小孩整個人都呆住了,神情恍惚的盯着穆庭楓胸口的白襯衫,有些無措。
“沒錯。”穆庭楓放開樂樂,將其從自己的懷裡挖了出來,爾後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樂樂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穆庭楓說着頓了頓,難得有些愧疚道:“以前是我太忽視你了,讓你一個人吃了很多苦,是爸爸不好,爸爸跟樂樂道歉。可是,你要記住現在爸爸和媽媽一樣,都喜歡樂樂,所以以後要是有人再這麼跟你說話,你就告訴他們,爸爸從沒有把你當成污點,也不允許任何人將你看做污點,你是爸爸和媽媽共同的寶貝,沒有人能夠取代的寶貝。你和任何一個擁有爸爸媽媽的孩子一樣,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