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兒,你做什麼?”蓮姑看得頭皮發麻,忙上前阻止。
“蓮姑,好像……不疼哎!”顧九摸索着,又扯了一條,然後又扯了一條。
絲毫痛感也沒有。
好像那臉那肉條,不是她自己的。
顧九又伸手在自己臉上摸索。
手觸到爛肉,一陣噁心。
但噁心歸噁心,卻還是不疼的。
“爲什麼不疼了?”顧九呆呆看着冥星。
“從始至終,就不可能疼過!”冥星笑,“因爲爛掉的這張臉,根本就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顧九傻傻問,“那是誰的?”
“是我們王的!”冥星迴。
“啊?”衆人訝然。
“王找了高手,提前給你做了一張假臉!”冥星解釋,“就在你白日裡暈迷的時候!”
“啊?”顧九驚訝得張大嘴巴,“那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若是有感覺,就不叫高手了!”冥星笑,“蓮姑易容的手藝雖精細高超,但比起王請的那位高手,還是有差別的!”
“這麼說來,在我給九兒做假臉之前,她的臉上,就已經戴了一張假臉?”蓮姑又驚又喜,“這傷的,根本就不是她的臉,而是假臉?”
“當然!”冥星點頭。
“天哪!”顧九聽得眼都直了,“我竟然頂着兩張假臉入宮?我是有多假?”
冥星但笑不語。
“可是,你們既然已經幫我做了假臉,幹嘛不說呢?”顧九咕噥,“你們說了,我這邊不就省了?”
“這可不好省的!”冥星搖頭,“那位國師大人,可是西關有名的易容高手,跟我們府上的那位,師出同門,不相上下,要想騙過他,還非就得你這邊再做一次假臉!”
“是了!”厲風感嘆,“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九九你做的這層假臉被戳破,那國師便是再精明,怕也不會想到,這假臉後面,還有一層假臉!自然不會細心觀察,你也因此,逃過一劫!”
“可既然如此,可以跟我明說的嘛!”顧九撫着胸口,心有餘悸,“你們藏着掖着不說,我……我真是嚇死了!”
她撇撇嘴,劫後餘生的淚水,酸裡帶着甜,啪嗒嗒掉下來。
媽蛋,她真是嚇得七魂走了六魄啊!
厲風見狀,掏出帕子,爲她拭淚。
“你也別怪王和星大人他們!”他柔聲道,“若沒有你的驚慌失措,尖叫哭喊,又如何能騙得過那國師的眼?就是要最真實的反應纔好!冥王這番思量,真真是……算無遺漏啊!”
“這番思量,也得建在厲公子雪縷衣的基礎之上!”冥星笑道,“若無雪縷衣,此劫難逃!”
“不!”厲風搖頭,“貴府能人輩出!既有如此高手,想必,也必有破解千層酥之法!”
冥星笑:“破解是可以破解,但總是要受苦!我們先前的計劃是,讓她受些苦楚,再慢慢痊癒,秦晚心若知這訊息,爲了自身容顏,必會想方設法向她求解藥,到時,顧九把這治療的過程延續得久一點,命自然也就能續得久一些……”
“原來你們是這樣打算的!”顧九聞之動容,“如此說來,我倒是錯怪你們了!”
“既知錯怪,那麼……”冥星的嘴往外呶了呶,給顧九使眼色,“是不是該向我們王認個錯,倒個歉,順便,再致個謝呢?”
“應該!”顧九用力點頭,大踏步往外走。
雲北冥立在院中,一直注意聽着這邊的動靜,聽到“應該”兩個字,微微仰了仰下巴,等到顧九走出來,發現這位王的下巴已快要仰到天上去,以她的高度,都能看到他的鼻孔了!
幸好,他人長得夠帥夠完美,鼻孔也近乎完美無暇,看起來,倒也不差。
“王,對不起!”顧九小碎步跑到她面前,乖乖站好,準備來一番聲情並茂聲淚俱下感人肺腑的心裡話。
然而話也沒開始說,卻遭對方鄙夷輕視。
“本王不跟肉片說話!”
顧九怔了怔,意識到對方在嫌棄她的假面,於是又小碎步跑回去,由冥星指點,請蓮姑幫忙,取下了假面,又認認真真的洗了臉,這才跑出來。
然而人還沒站穩,雲北冥嫌棄的話又扔過來。
“本王不跟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人說話!”
顧九:“……”
好吧,王有潔癖,他一直有潔癖的,不是故意針對她,可以理解。
顧九邁着小碎步,又跑回屋內,梳了頭髮,換了乾淨衣裳,想了想,又往身上灑了些香粉,以驅除血腥之氣。
打扮停當之後,再出來,王總算沒再說什麼。
顧九深吸一口氣,對着冥王深深鞠了一躬。
“你這是做什麼?開追思會嗎?”雲北冥俊臉微寒。
“不是不是!”顧九連連擺手,“在我們山裡人,這是道歉時的禮節!當然,我不太懂雲京的規矩,如果讓王有什麼誤會,請一定見諒!”
“我此時對王,是千萬分的感恩!”
“王爲我殫精竭慮,我卻作那慼慼小人,在心裡腹誹王,在言語行動上詆譭王!”
“事實證明,我錯了!我大錯特錯!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混事了!”
“我以後一定聽王的話,聽王的指揮,再也不跟王吵架,不惹王生氣……”
“你不懂規矩!”雲北冥打斷她的話。
“是!確實不懂!”顧九點頭。
“自瘋人監歸來,你在雲京兩月,到現在,沒把雲京的規矩學全,沒把雲京的道路認全,更不用說,認清這雲京的人!”雲北冥濃眉微皺,滿臉嫌棄,“你真是夠蠢!”
顧九有點懵。
這位大人物說什麼呢?
她在道歉啊!
按常理,大人物接受道歉之後,不應該說點鼓勵的話什麼的,暖暖小蝦米的心嗎?
畢竟,她受到這麼大的驚嚇!
要是雲千澈在,早不知說了多少安慰的話了。
這都是一個娘生的,差別怎麼就這麼大?
而且,他沒來由的扯這些,是幾個意思?
她承認,她的消息是有點閉塞了,之前對外一直依靠顧徐氏,她也沒着意去認識什麼人,打通什麼關係。
至於那些規矩,真的很煩了,她實在懶得學。
至於雲京的路,這不能怪她,她先前不會騎馬,都是坐在馬車裡,有馬伕趕車,自然就用不到認路……
但是,這些事,跟今天的事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