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史雲揚竟然慢慢睜開了眼。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見眼前一片柔和的金色光芒旋轉着,浮動着,一點點向上升起。他睜開了眼,只覺得渾身乏力,不過總算能夠坐起身來,手上的黑鱗已經消退,鋒利的指爪也消失不見,魔氣消退殆盡,他已經完全變了回來。
他記得那時自己恍恍惚惚之間好像聽到了冉傾珞的聲音,眼前的迷濛似乎瞬間被刀鋒劃破,形如盤古開闢的混沌。他感到冉傾珞正在自己身邊。那時候的他已經全然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知道下一刻會是怎樣的情勢,沒有意識的魔的軀殼,那不是他,那是一把鋒利的刀,隨時可能再度刺穿她的心臟。
不!他絕對不能再傷害她,他不要當年在弓月城的慘劇再度發生。因此在他清醒的那一瞬間,他用盡了全力將她推開,自己奮力跳進了熾烈熔岩之中。
然而之後又有何事,自己再無記憶。
史雲揚奇怪的擡起頭,只見自己是在一片巨大的山洞之中,這山洞實在大的出奇,像是一座被掏空的山體。四周牆壁上鑲嵌了數不清的月華石,散發着幽綠的青光,幽冷的光線四處瀰漫,讓人感覺如墜深海碧潭。在他身體的正上方,一道金色法印緩緩旋轉,此時此刻,無數的金色光芒慢慢騰起,像極了深海中的魚羣,慢慢旋轉着,聚集着,一直涌向那金色的大陣中,不斷消失。
他定睛一看,這些金色的光芒都是從山東四周的牆壁上散發出來的,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山壁之上不僅是密密麻麻的月華石,也有着數不清的大小洞窟。那些金光便是從那些洞窟之中不斷飄散而出。他定睛細看,卻看得明明白白,那些飛散的金光盡都是龍形。
“嗯...”
他耳畔忽然響起了一聲悶哼,惶然回過身,只見冉傾珞正在身後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之下,身子一半被壓着,下半身的白裙已經被血染透,此刻已然甦醒,有氣無力地掙扎着。
“傾珞!!”史雲揚飛奔過去,用盡力氣搬開了那塊石頭,將她從血泊裡抱了出來,可剛剛走到一兩步,身中的無力感再次襲遍全身,他雙膝一軟,身子撲地而倒,冉傾珞痛哼一聲,從他懷中滾落。史雲揚手腳並用地湊近她身邊,重新抱起她身子,五指顫抖着輕觸她的臉,濃郁的腥氣刺着他的鼻,鮮豔的殷紅刺着他的心。
“雲揚...你還活着,你還...活着!”冉傾珞又驚又喜地抱住他的脖子,歡喜地哭了起來。
“我們都活着,傾珞,我聽到了,我聽到你說的話了。那真是我這些日子裡最想聽到的一句話。”史雲揚激動地說道。
兩人在這變換的光和影之中緊緊相擁着,此時無論天崩地裂,還是斗轉星移,對於他們來說,時間已經塑成了豐碑。
願作輕羅著細腰,願爲明鏡分嬌面。與君相向轉相親,與君雙棲共一身。願作貞鬆千歲古,誰論芳槿一朝新。百年同謝西山日,千秋萬古北邙塵。
不過他們很快都注意到了頭頂的金光,那個金光大陣無比眼熟,雖然此間也瀰漫着不弱的魔氣,但是依然能夠看出,那金光大陣分明與之前在熔岩之上的那法陣是同一個陣法,只不過一個順轉,一個逆轉。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我們在哪裡?這裡是?”
史雲揚看了看四周,道:“我估計,這裡應該是不周山龍冢。”
“龍冢?可...我們不是應該在靈界嗎?”
“你還記得嗎?萬靈王說過,禹王神墓乃是伏羲委託龍族所建,龍族爲了紀念這位偉人,便將其空間入口開在了龍冢的上層。我們落進火山卻還未死,想必那金光法陣便是禹王神墓和龍冢之間的連接了。”
冉傾珞想了想,點頭道:“萬靈王說...龍冢建在不周山,天柱崩塌之後,不周山便...瀰漫魔氣,這也解釋的通,爲什麼那火山之中滿是...魔氣了吧。”
“傾珞,你少說話,先自行療傷。”史雲揚將她身子扶正,看着四面的金光,點頭道:“想必就是如此了。想不到陰差陽錯,我們又回到了人界。只是不知韓侖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在禹王神墓之中,沒了我帶路,他們若想再返回人界,怕是有些困難了。”
這時,在兩人之後的一個石坎之下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你說得沒錯...要是你幫我把這石頭搬開,那就沒那麼困難了。”
史冉二人一驚,聽這聲音分明便是羅嘯成的聲音。史雲揚訝異道:“羅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