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七回:分歧(8)

何幸恬從網絡新聞得知有歌迷見到田悅萌在機場辦出境, 但隨行的助理不讓她和歌迷接觸,何幸恬從歌迷提供的照片中認出那位隨行助理是林寶渦,於是便猜想韓育陵大概是和小炯一起, 在沒有被發現的情況下也已經離開了。

“媽, 爸爸回去啦?”瑀峰也在刷手機, 看着同一則新聞。

何幸恬聳聳肩, 語氣平淡地說:“應該是吧。”

“那麼不確定?”同在餐桌上吃早餐的譚駿蹙眉, 語氣不太好:“你特地空出時間幫他一天,他走了也不打個招呼?”

“噓。”何幸恬在嘴前豎起食指,與此同時, 二樓就傳來快步跑下樓的聲音,不一會兒, 換好校服的女兒就走進飯廳。

“爹地早, 媽媽早, 哥哥早。”譚毓茵在爸爸旁邊的位子坐下,譚駿替女兒把有點兒翻起的後衣領整理好。

有關韓育陵的話題自動打住, 一家四口像往常一樣邊吃邊聊日常的瑣碎事,早餐結束後,譚駿負責送女兒上學,瑀峰則又何幸恬載送。

“小峰啊,以後別在家裡問你爸爸的事了好嗎?”何幸恬在車上對兒子這麼說。

瑀峰把手肘靠在車門邊, 支着頰不作聲。

何幸恬看一眼兒子, 伸手捏一捏兒子高高的鼻樑, 笑問:“幹嘛呢, 生你爸爸的氣?”

“媽, 你和爹地說,等妹妹懂事了就會讓她知道我有兩個爸爸, 我覺得妹妹現在應該懂事了吧?她明年就十歲啦,我好像是有記憶以來就知道自己有兩個爸爸,你們告訴我的時候我肯定是比十歲還小!”

何幸恬面露難色,猶豫了會兒,慢慢說道:“其實我和你爸爸談過,我們覺得……茵茵沒必要知道……這事。”

“爲什嘛?”瑀峰毫不遲疑地問。

何幸恬在紅燈前踩剎車,她看兒子那懵懂的眼神,實在不曉得該不該實話實說,前陣子,她和譚駿因韓育陵的事而吵架,甚至一時衝動要離婚,後來兩人各讓一步才和好。譚駿表示會相信何幸恬和韓育陵的純友誼,而何幸恬也答應譚駿,會說服瑀峰,從此更低調地處理和韓育陵的關係。

“你知道你爸爸的身分嘛,那個……越少人知道你和他的關係是越好的。”何幸恬這般回答,這不算是謊話,只不過更大的理由是譚駿的自尊心,何幸恬並不怪譚駿,她理解譚駿是心疼兒子,沒道理親爸爸從不公開兒子的存在,兒子卻總盼着和親爸爸一起生活。

“哦。”瑀峰簡短地應一聲後就沒再糾結,轉頭往車窗外看,然而何幸恬可糾結了,她知道兒子懂事,但終究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能懂事到這種程度了嗎?

何幸恬想進一步說明,免得兒子以爲是韓育陵單方面的意思,可交通燈已經轉綠,她便決定還是再好好想想措辭,她踩踏油門前行,車子剛越過十字路口,突然右側後方傳來刺耳的車喇叭,她覺得大概是後方有車子出意外,這在繁忙道路上並不稀奇,她沒打算一探究竟,只繼續開車,可就在下一瞬間,車身右側被猛地一下撞擊,衝力大得令車子因失控而轉圈,何幸恬來不及作出任何思考,她的身體隨着車子劇烈搖晃,雙手都鬆開了駕駛盤,她想再抓緊駕駛盤,車身似乎又撞上什麼,她的頭因而猛地撞上車窗,感覺到一陣痛之後便失去意識。

酒店裡,韓育陵天未亮便醒來,林寶渦和田悅萌乘最早的班機回國,韓育陵沒有送行,他等到林寶渦送簡訊來說已順利登機,即倒頭睡回籠覺,直到小炯來喚他吃早飯。

“老師,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您可千萬不要丟下我啊。”小炯緊緊跟着大步沿着街走的大少爺,沿途已在兩家早餐點吃了兩頓美食。

韓育陵拎着一袋奶茶邊走邊喝,對小炯這般逆向操作的說法頗刮目相看。

“一會兒回去我們就退房,換一家能有絕對隱私的民宿,但是在那附近找家五星級酒店也訂房,行李全都放酒店,不用多帶隨身物品,然後,你幫我約個人吃午飯。”韓育陵在一處轉角拐彎,步進一條後巷,往返回酒店的方向走。

小炯點着頭記下韓育陵的吩咐,沒有多問原因,只最後問需要約的人是誰?

“我的外婆大人。”韓育陵氣定神閒地應。

“好……”小炯低頭從記事簿查找葉氏集團的聯絡電話,正好手機有來電顯示,是小峰打來的。

“老師,你的電話……又來了。”小炯抓頭,過去一小時內他已接連收到兩次譚駿的來電,三次小峰的來電,這是小峰第四次打來。

韓育陵搖頭,依然選擇不接聽,小炯只好再次任由電話掛斷。

酒店近在咫尺,這時前方轉角有個人走進來,步伐很快,像在趕時間,小炯見狀覺得不妥,立即走到韓育陵外側,全神戒備着迎面走來的陌生人。

韓育陵沒有停下來,自顧自地繼續朝前走,那陌生人很快就與他擦身而過,嚴格來說,是和小炯擦肩,小炯聽見那人匆匆說了兩字:“沒事。”

“什麼啊?”小炯停步回頭,但那陌生人沒理會他,只越走越遠,小炯發覺韓育陵沒有停步,馬上跑着跟上,剛好看見韓育陵呼了口氣,像對什麼事放下心的表情。

小炯猶豫着該不該多問,手機即有簡訊進來,他打開一開,大驚失色,抓着韓育陵肩膀,緊張卻還是壓低了聲量說:“小峰說他和何小姐出車禍,進了醫院!”

韓育陵愣了下,可很快就拍拍小炯肩膀,回道:“他們沒事。”

小炯眨眨眼,聯想到了剛纔那陌生人沒頭沒腦的話,意識到那人原來是給韓育陵報信。

韓育陵走出後巷,步入酒店,他面上沒有特殊的表情,但實則正咬牙切齒。譚駿和小峰接連來電時,他就預感可能有事,但他相信季鵬的能力,於是忍着沒有接聽,直至剛纔阿靖來報信,他便放下心頭大石,然而,一得知兒子和兒子的媽媽進醫院,就難再冷靜,可爲了隱藏兒子的身份,他必須忍耐。

“老師,不如打個電話回去……”小炯在電梯裡詢問。

“約了那老太婆沒?”韓育陵問。

小炯嘆氣,出了電梯就撥電到葉氏的行政管理處,花了點時間,電話轉接了幾次,居然真接上了薑蓉,小炯忙把電話交給韓育陵。

“是育陵呀。”薑蓉說話的語氣幽雅而大氣,“想找外婆,怎麼不打電話到家裡?”

“哦。”韓育陵回答得輕鬆而活潑:“我就想了解一下,公司裡什麼部門、什麼人,有辦法聯繫到您。”

“哈哈……”溫和的笑聲,像來自溺愛子嗣的長輩,“原來你對公司這麼有興趣呢,有沒有考慮過到公司來學習?外婆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和宇傑把公司發展得更好。”

“嗯,我約您出來,就是想談這事。”韓育陵打蛇隨棍上。

“外婆年紀大了,老是外出挺累的,這樣吧,你來家裡,順便還能給你外公……和你母親,上柱香。”

感受到明顯的挑釁,但韓育陵沉住了氣,語氣仍然輕快地說:“對呀,我難得回來,不去拜祭一下過世的親人實在不應該,所以我會親自到外公和我媽墳前盡點孝心,可是我在這兒的交通又不方便,好不容易纔找到車子肯載我到荒郊野外去掃墓,若還要再花幾個小時車程到外婆您家去,司機肯定不願意,我也挺辛苦,我身體不好,舟車勞頓很傷身,外婆,您體諒體諒我嘛。”

韓育陵說這番話時,正收拾行李的小炯起了雞皮疙瘩。

薑蓉沉默了會兒,輕輕笑了聲,這聲笑,不再做作無比,而是坦蕩蕩的不懷好意。

“你想要什麼呢?我的乖孫子。”薑蓉問。

韓育陵這下也不裝了,沉下嗓子回道:“我聽說崇傑表哥出事進了醫院,反正他沒那麼快出院,他的車暫時用不上,我想要。”

“那部古董車要來幹什麼?育陵你乖,外婆啊,給你更好的車,現在就讓人給你開過去。”

“我就喜歡古董,再說,那古董本來就是我的,我想要的,你最好給我,否則就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你想要的。”

韓育陵冷厲的語氣、話中堅決的意思,讓小炯禁不住目瞪口呆。

“我聽說……”薑蓉放慢語速,“你有一個認識很久、關係很好的朋友,剛剛在路上出車禍,進了醫院,你不去探望她麼?”

韓育陵攥緊了拳頭,他原以爲何幸恬的車禍事故只是意外,他確實預計過最糟的事就是被薑蓉發現小峰,所以才先做好防範,他沒想到薑蓉會行動得這麼快,然而薑蓉沒有提到小峰,他希望薑蓉目前只知道何幸恬和自己有深厚交情,於是只以何幸恬的安危來要挾自己。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我並沒收到什麼朋友出車禍的消息。”韓育陵裝傻。

“呵呵……”薑蓉只笑不答,好一會兒才說:“車子會請人開去給你,開車過去的人可以充當你的司機,你就盡情使喚,那麼,外婆在家等你。”說完就掛了電話。

韓育陵收起手機,在房裡來回踱步,小炯看他沒催促,便也慢條斯理地整理,見他打開了冰箱,馬上就衝上前阻止他拿啤酒出來。

“老師你還喝得下啊?你剛纔吃很多啊!”小炯擋在冰箱前。

韓育陵無奈,回身坐進沙發,端起手機刷熱搜,這陣子國內外娛樂圈都熱鬧,田悅萌受傷的新聞早淡下很久。

小炯把行李收拾好後,便致電到櫃檯請接待員幫忙叫計程車,接待員卻告知不久前有人開着一部跑車停在酒店前,表示是被派來當司機,在等炎育陵先生。

小炯轉告韓育陵,韓育陵冷笑,他也猜到薑蓉有辦法能找出自己的所在,即便是沒有派人跟蹤,以她的財勢,要收買市內各大酒店給她通風報信並不難。

約見薑蓉的時間還早,韓育陵看和季鵬說好的時間差不多了,就撥電到季鵬提供的住家電話。

“狩獵怎麼樣了?”韓育陵劈頭就問。

“嗯,關着了,不過有點吵。”季鵬回。

“我晚上再過去。”韓育陵說。季鵬應了聲好,通話便結束。

季鵬抓住了夜老大,韓育陵從昨夜就開始想,若是韓封,此時會如何做?他後來分析出結果,認爲韓封會直接剷除替葉家做事的這個狠角色,因爲韓封已經留過他一次活口,韓封有大方的時候,不過是很有原則性的大方,他給過的機會若不被珍惜,再見面就怪不得他太殘酷。

可韓育陵記掛着夜老大說,只要有錢,就可以給自己點條明路。韓育陵左思右想,覺得夜老大在乎的應該不是錢,因爲說到錢,葉家不可能給不起。這點疑惑,讓韓育陵決定賭一賭,也許能從夜老大身上套出葉家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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