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陶小志眼看着劍從三面刺過來,心想自己的軀體在一瞬間血肉橫飛,也不知道阿木他們是否認得出來,分一塊“萬里香”的燒餅給他,好祭祀一下他飢餓的靈魂。
“住手!”
這聲音洪亮如鍾,像魔法一樣使衛兵瞬間不能動彈,連猙獰的表情都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劍尖離陶小志的胸口只有一寸距離,他離死神的距離也只有一寸距離。
陶小志長吁了一口氣,又將那種滿不在乎的微笑掛在了臉上。
那輛馬車的帷幔拉開了一角,一張滿鬍子碴的臉露了出來,炯炯有神的眼睛掃視着周圍。剛纔那洪亮如鐘的聲音,就是從這張威風凜凜的臉上的嘴角發出來的。
一個衛兵正在和馬車裡的人耳語。他揮了揮手,那三個衛兵回到了隊列中去。
那馬車裡的人對着陶小志道:“小鬼,你不在家裡吃奶,攔我路幹什麼?”
陶小志沒有說話,撫摩着受驚的馬。
“你知道我是誰麼?”馬車裡的人繼續道。
“知道,在武者道上見過。”陶小志撫摩着馬脖子,彷彿是跟馬說話似的。
段明道:“哦,那你知道阻攔本將軍的駕,該當何罪?”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好狂野的小子!”段明大笑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要一塊布,一塊很特殊的布。”陶小志指着那面古怪獸旗道,“就是它。”
段明覺得越來越有趣了。這一生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撒野,這小鬼卻在他頭上撒屎撒尿,這種感覺就像吃了千年老辣椒那樣,讓人肝脾冒火、兩眼迸星,但不得不承認,它確實新奇刺激。於是他道:
“一軍之中,軍旗最重。軍旗若倒,那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腦袋搬家。”
“那我怎能隨隨便便將旗送人呢?”
段明眼珠轉了轉,繼續道:
“我看你有我當年不知天高地厚的風範,我就和你賭一賭,好麼?”
“你想怎麼賭?”
“我派一個士兵和你打,誰先倒誰就輸。我輸,那旗子你帶走;我贏,你的馬留下。如何?”
“好,一言爲定!”
“駟馬難追!”
段明向衆士兵道:
“誰願爲我出戰?”
一個身材魁梧、眼帶殺氣的衛兵應聲而出。他是這列隊伍中最高的人,而且肌肉碩士結實,臉上的微笑如刀鋒,人望而心生幾分涼意。不過,他的鼻子上有一顆黑痣,痣上長着一束毛,看起來還挺滑稽的。
那衛兵丟下身上的佩劍,高傲地往陶小志面前一站,扭動着脖子,發出骨碌碌的響聲,緊握的雙拳也響了起來。
他俯下身子,向陶小志吐了一口氣道:
“可以開始了麼,小朋友?”
“還不行。”陶小志面露不屑一顧的神色,聳聳肩道,“等我把身上的晦氣釋放乾淨再說。”
說着陶小志放了一個響屁,一臉舒服地道:
“現在可以了。”
衆人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只有那士兵瞪陶小志,兩眼冒火,怒氣氣沖沖地撲了過來。
陶小志左閃右避,眼睛盯着衛兵的靴子。他在觀察衛兵腳步的移動,尋找着衛兵的弱點。衛兵雖然身形
巨大,但動作並不敏捷,甚至有點笨拙。
衛兵的腳步雖然移動笨拙,但他腰寬臂長,一手抓住陶小志的衣襟,想將他提起來,陶小志卻從他肋下竄了過去,衣服“嚯”的一聲撕裂了。衛兵反身撲過來,揮拳亂打,陶小志又從他肋下避了過去。兩人氣喘吁吁地對望着。陶小志扮了個鬼臉道:
“多漂亮的衣服啊,毀了蠻可惜的。”
衛兵雷吼一聲,張牙舞爪撲將過來,衣襟帶風“啪啪”直響。陶小志沒有閃避,反而迎了上去。
陶小志來了一招“鯉魚跳龍門”跳入了衛兵的*,橫穿衛兵的兩腿,雙手向衛兵腳踝一掃——
兩人同時倒地,只不過衛兵摔得更重一些,門牙掉了幾顆,鼻子撞扁了,鮮血嘩啦啦直流。
衛兵氣得發瘋,跳了起來,揮拳朝着陶小志亂捶。
“停手!”段明怒斥道,“輸了還想賴皮麼?”
衛兵硬生生收住拳勢,以手掩鼻,滿肚子氣地退了下去。
“哈哈哈”段明仰頭大笑。
“呵呵呵”陶小志抱腹痛笑。
段明道:“你贏了,小鬼!”
段明繼續道:“你的構思不錯,比莊子的腦子好使,我欣賞用腦子打架的人。呵呵。”
陶小志道:“過獎,過獎。別人都是這麼說的。”
段明叫人將那面旗取了下來,送給陶小志。
段明叫車伕動身前進,放下帷幔,忽又拉開,對着陶小志道: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哦,對了,在武者道。你還壓垮了王員外的房子呢。這讓我不小心看見了。”
陶小志一臉尷尬,無言以對,只有苦笑。
“我要送你去衙門。”段明嚴肅地道,“弄壞了別人的房子要賠呀。”
陶小志的臉更紅了,想拔腿就跑。
“嘿嘿,騙小孩子的。”段明笑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最討厭王員外那老烏龜了。”
2
“鐺鐺鐺”的鐘聲仍在石頭村迴盪。無論是在田裡幹活的農夫,或是河邊洗衣服的村婦,或是酒店裡喝得爛醉的漢子,甚至蹲在茅廁的無賴,當他們聽到鐘聲時,就馬上放下一切,朝着村裡的廣場跑去。
石頭山莊的廣場聚滿了村民,大家熱烈地討論即將宣佈的緊急事情,等待着莊主的出現。
宋禮闊步走上演講臺,姿勢瀟灑動人,神情謙和自信。村民頓時安靜了下來,連啼哭的小孩也收住了嗓子。
宋禮來了一個開場白:
“村民們,下午好。”
村民聆聽着。宋禮乾咳幾聲: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這件事關係到石頭村的生死存亡。”
“惡人寨聯合五虎寨、野貓寨要血洗石頭村!”
村民們一陣喧譁,交頭接耳又開始緊張而熱烈的大討論,整個廣場一片吵雜。
宋禮的助手不得不叫村民穩定情緒,保持安靜。
宋禮繼續道:
“這些山賊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了,他們是衝着石頭村的鎮村之寶天璣石而來的!”
廣場又是一陣喧譁。
“大敵當前,我們要衆志成城,團結一致起來!”宋禮振臂高呼道,“從今天起,全村皆兵,誓死保衛石頭村!誓死保衛天璣石!”
村民們也齊聲喊道:
“誓死保衛石頭村!誓死保衛天璣石!”
“誓死保衛石頭村!誓死保衛天璣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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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白是一個窮酸秀才,性情孤僻,很少與人交往,喜歡遊山玩水,縱酒歡歌。他因寫詩諷刺朝政,得罪了朝廷,因此到了深山老林來,落泊於石頭村。他很窮,窮得只剩下書,滿屋子的書,因此,他在石頭村有個名號,曰:嚼書之蛆。名號雖不甚好聽,但起碼將他的本色很好地展現了出來。
他躺在搖椅裡,看着屋檐下的蜘蛛網,享受着夕陽的餘暉灑在臉上暖洋洋的感覺。
陶小志負手走了進去。
杜白眯着眼、捋着白花的鬍鬚道:“小鬼,沒人告訴你,進來之前要敲門麼?”
陶小志笑道:“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找不着門呀。”
確實有門,但是門板早已被白蟻啃掉了,沒有門板怎樣敲門。
杜白笑道:“那你可以敲敲腦袋再進門嘛,反正你的腦袋空空如也,如木魚一般。”
陶小志道:“敲敲腦袋呢也可以,戴上頭盔應該不會太疼。”
杜白話鋒一轉道:“該帶來的東西帶來了沒有?”
“沒有。”陶小志道,“不該帶來的東西帶來了。”
陶小志從身後拿出了一個酒葫蘆,在杜白的眼前晃了晃。杜白伸手就要奪,但陶小志又把它藏到了後面。
“誰的腦袋空空如也啊?”
“我的,我的。”杜白連連答道,“你這小鬼!”
“那敲起來肯定比木魚還響羅?”
“那是,那是。”說着,杜白屈起雙指往腦袋上敲了敲。突然,他瞪大眼睛,瞅着門外驚呼:
“哇,花姑娘居然在樹底下撒尿!”
陶小志扭頭一看,手裡的葫蘆被搶了過去。杜白對着葫蘆嘴“咕嚕”地喝了起來。
杜白長嘆一口氣,搖搖頭道:
“劣酒,劣酒!不過好像少了一點。”
陶小志也嘆着氣道:“你這老狐狸,騙人的學問越來越低了。”
杜白道:“就因爲低,那些小孩子纔會上當。”
陶小志道:“無言。”
杜白道:“小鬼,找我有什麼事?不會白請我喝酒吧。”
陶小志從懷裡掏出一塊青布,將它展開道:
“我要你看一下這個。”
杜白臉色煞白,跳過來拽着陶小志進了裡面一間房子。這間房子三面都是書架,書架上堆滿了發黃的書籍。臺案上、牀上和地上凌亂地散着各類書籍。房子窗戶緊閉,光線灰暗。
杜白慌張地關了門道:
“你是如何把它弄到手的?”
“贏的,打賭贏的。”
“你可知道這是誰的旗麼?它可是威虎將軍段將軍的軍旗!”
陶小志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但壓塌王員外的事絕口不提。
“它是什麼怪獸?我經常在夢裡見到它。”
杜白點燃了書案上的油燈,將青旗平鋪開來,望着上面的圖案,一個一個字道:
“它就是聖獸王火麒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