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曾經那個迷幻的七月裡,我開始執着於構築我光怪陸離的文字生活,彷彿一隻幼小美麗的蠶一樣癡迷於眼前小小的幸福世界,絲織着自己生活中所有美好而幸福的東西,那些奢侈到近乎低靡的文字在我看來是我全部美好生活的見證。

寫作是一種暗無天日的自殺,郭敬明說杜拉斯是這麼說的,然後我就真的感到害怕了。在我發現我擺脫不了寫字這個不好的習慣之後我開始漸漸適應着把它當成另一種生活來苦心經營,可是嘗試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就像一杯咖啡,再稀釋也總能嚐出苦澀的味道來。

於是在寫字的同時我漸漸感受到它帶給我的莫名的悲傷,在繁華美麗的西京橋畔,在充滿金色陽光的陽臺上,甚至在一個沒有人可以打擾到的白色的牆角,總有他們之中的某個人看見我一臉的抗拒與桀驁,落寞成一種鋒利的姿勢,小心翼翼的看着某個東西或某種風景安靜的發呆然後漸漸眼神孤立目光陰冷。大多數這樣的時候天楓總是過來和我坐在一起然後悄悄撥弄着我的頭髮將它們弄得一團糟糕。兩個大男孩坐在一起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於是子燼總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拿出最新潮的單反相機躲在某個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爲我們拍照,一臉壞壞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總顯得英氣逼人。

他是除我和天楓之外的另一個大男孩兒,因爲生日比我們兩個大幾個小時因此他經常逼着我們喊他哥,而每每這時候我都會和天楓站在一起揮起雙拳表示拒絕,而結尾總是他在胸前畫一個十字誡然後雙手舉過頭頂做出一副痞子向上帝討飯的姿勢大喊:“萬能的主啊請賜我力量消滅他們吧!”然後在下一秒就會傳來樓上保潔阿姨訓斥街邊流浪小狗的聲音:“誰家的瘋狗快點兒給我牽回去!”然後我們三個人一起坐在地板上笑到內傷。

就是這樣美好的日子,在我們之間橫亙了很長的時光,以以至於每每想起,都是一把明晰的淚水。

因爲子燼,我們一起喜歡着的那個有着潔白牙齒甜美笑容溫和性格的子嫣走了,永遠的離開了我們,離開了這個充滿喧囂與悲傷的城市。

不久之後,在我騎着單車滿臉汗水的走進那個安靜祥和的村子的時候,我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以往那個總喜歡拿着相機滿臉壞笑的青年這時安靜地躺在一具透明的棺槨裡,臉上依然是那種帶着壞意的笑。我不顧阻攔衝上去把他拉起來抱在我的懷裡,我拼了命的對他說話可他依然不理我。我告訴身邊人讓他們趕緊去做飯,因爲遲子燼這個傢伙只要肚子一餓就會不理任何人,但身邊的人全都目光呆滯一臉悲傷。我放下他去廚房做飯,最終被趕來的天楓一巴掌打在臉上,突然一下子清醒過來,然後抱着子燼的遺體放聲痛哭。

子燼,一個從不爲小事動容的孩子。他的生活態度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根本不懂悲傷,他的衣服似乎總是黑上衣藍底褲白色球鞋,這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個單調缺乏色彩的孩子,但他總會做出一些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讓人們時不時改變對他的看法。

子嫣,一個偷偷暗戀着我很久的女孩兒,膽小、害羞、有着精緻五官和美好笑容的孩子,每天都快樂,沒有悲傷。

還有天楓,一個唯一比我小且很情願叫我哥哥的男孩兒,他很富有但身上從沒有其他富家子弟那種優越和讓人討厭的感覺。同樣也是一個心甘情願借我單車讓我花錢並表現得無怨無悔的孩子。

最後是我,餘殤,一個總把文字當做歸宿的孩子,一個總把日出、白色角落、陽臺、綠色樹蔭和晚霞當做昭示着自己生命跡象的孩子,一個很傻、有很多人愛、肆意揮霍着別人對自己的好並一直義無返顧不知回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