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前幾日年羹堯送來幾匹西域純種馬,瞧着不錯,改明兒讓狗兒帶你去馬房選一匹性情溫順;往後得空時我陪你來這裡騎馬,省得老待府裡悶得慌。以前素言是喜歡騎馬,常讓我帶她來這裡騎。她騎術是我見過那麼多女子中好一個。”
“年福晉出身名門,又有兩個文武雙全兄長,自然要較一般人精通。”夜色漸深,擡頭遠遠可以看見天邊漸露星子,凌若撫着略有些刺手馬鬢問道:這匹良駒也是年將軍送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從別院到這裡少說也有幾十裡,一路疾馳且還負重兩個人,可白馬氣息並沒有顯得太過急促,顯得遊刃有餘,如此神駿絕非普通馬匹。
“不是。”胤禛低頭貼着她略有些涼意臉頰道:這是前年秋圍時,皇阿瑪賞蒙古馬,我給他取名叫裂風,獵物多者賞則是一匹來自西域純血大宛馬。”大宛馬也即是俗稱汗血寶馬,它高速疾跑後,肩膀位置會慢慢鼓起,並流出像鮮血一樣汗水,因此而得名汗血寶馬。這種馬暴發力強、速度,相較之下蒙古馬略遜一籌,不過勝耐力強,算是各有優劣吧。
大宛馬不少見,不過純血就稀奇了,一匹純血大宛馬放市面上少說可以賣到上萬兩,且還是有價無市。
“不知得大宛馬是哪位皇子?”凌若好奇地問了一句,不想卻令胤禛臉色微微一黯,凌若心頭隱約閃過一絲明悟,能令胤禛如此者,怕是除了八阿哥之外不會再有第二人。|
果不其然,胤禛睨了一眼天邊爍爍發亮星子道:是胤禩,那年秋圍我與胤禩得獵多,相互咬得極緊,可謂不分伯仲,眼見擂鼓鳴響時間將到,我們都有些急了,一道追趕一頭領着幾頭剛出不久小鹿逃命母鹿。”思緒隨着言語漸漸回到了秋圍時,他當時跑得比胤禩還要幾步,母鹿被他們追得驚慌失措,四處亂逃,幾頭小鹿剛開始還跟得上,但後面漸漸不支,畢竟出生不久,嗚咽着被拉了下來,母鹿管一心想要逃命,卻也捨不得自己孩子,不時停下來將落後小鹿叼起;可是即使如此,也於事無補,胤禩瞅準時機拉弓放箭,帶有胤禩名字箭空中掠過一道極優美弧度,後準確無誤插入拉後面一隻小鹿脖子,當場斃命,連一聲哀嚎也沒有。
見他先獵得小鹿,胤禛唯恐被胤禩討得頭彩,當即也將箭搭拉滿弓弦上,他與胤禩表面客氣親密,但彼此都知道,兄弟情份早湄兒嫁給胤禩那一天就淡薄了,剩下多是相互競爭,哪個都不願落了下風,尤其是康熙面前。
可是,當胤禛看到那隻母鹿嗚咽着不顧危險走到倒地小鹿面前,鹿眼含淚地舔着小鹿時,那支箭怎麼也射不出去,那一瞬間出現他腦海裡居然是凌若抱着死去女兒跪雪地中情景。
胤禩抓住這個機會,連連出箭,將母鹿還有圍繞母鹿身邊幾隻小鹿悉數射出,無一存活;胤禛後看到是母鹿睜着兩隻大眼樣子,有淚緩緩從鹿眼中滴落……
天生萬物皆有靈性,並非人才會懂得喜怒哀樂,動物亦懂……
那一幕對胤禛觸動極深,彷彿明悟了什麼,對宣揚衆生皆平等佛家多了幾分嚮往。不過那一日秋圍,始終是胤禛輸了,所以他只得到次等蒙古馬。
胤禛看似平淡敘說,卻凌若心裡掀起軒然大波,不容她多想,淚已盈於睫。始終……胤禛心裡是有自己,否則不會因爲母鹿而聯想到自己,不會因此輸給胤禩,她知道,胤禛心裡想贏就是八阿哥胤禩,可是卻甘願將觸手可及勝利拱手相讓。
也許自己真不應該太計較,畢竟他們將做一輩子夫妻,若總帶着仇恨過日子,於他於自己都是一種不幸。
隱約,有一種豁然開朗感覺,臉上笑意亦真誠了許多;胤禛低頭,恰好將那絲猶如朝陽初升般笑容看眼裡,管不知緣何如此,但卻有由衷歡喜心底滋生,相握手悄悄握緊。
這個女人,不是他心裡唯一,不是他心裡重,可是這一刻,他真心希望相握手永遠不要鬆開,永遠……永遠……將她握手中!
“走吧!”胤禛嘴角微微翹起,若有似無笑意間一挾馬腹,裂風立時會意,撒開四蹄星夜下飛奔,兩邊景色不住往後退,裂風馬如其名,全速奔跑時,猶如乘風踏雲,迅捷無比。
約過了一柱香時間,裂風速度才漸漸慢下來,而空曠郊野亦漸漸開始出現大量建築物,瞧着像是一個個園子,無奈天色太暗瞧不清楚,凌若只隱約記得被列爲皇家御苑暢春園似乎就這裡,不知胤禛帶她來這裡做什麼,總不至於要帶她進暢春園吧,那地方是康熙帝避喧聽政地方,即使是身爲四阿哥胤禛也不是可以隨意出入。
裂風一處看似園子建築前停下,園子門上掛了一塊牌匾,無奈天色太暗,即使凌若極目力,也只能看到是三個字,而後一個是園字。
馬蹄聲剛停住,立時就有人開門,一個人影從裡面閃了出來,恭恭敬敬地朝兩人施了一禮,“奴才給四爺請安,給娘子請安。”聽聲音竟是周庸,只不曉得這樣暗天色,他如何知道凌若坐馬上。
胤禛嗯了一聲帶着凌若翻身下馬,周庸眸子黑暗中微微一眯,朝園子大聲道:起燈!”
隨着他話,宮燈逐次亮起,絹紅明火由遠及近,星星點點,風中搖曳不定,似一條垂落人間星河流光,黑夜中將整個園子照得通亮,凌若數不清究竟有多少盞宮燈,只知目之所極,皆是娟紅光芒;後亮起是兩個懸園子外面宮燈,由周庸親自點燃,朦朧溫暖燈光照亮了胤禛與凌若身影,亦照亮了那塊匾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