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讓你們點這麼多燈籠?”胤禛心下不高興,這口氣不由得嚴厲了幾分。嚇得小路子連忙磕頭道:“回王爺話,是主子吩咐。主子日間差點被鐵線蛇咬中,受了驚嚇,怕這夜間天黑,鐵線蛇會游進去,所以命奴才們把整個淨思居照得亮亮堂堂,仔細盯着,莫要鬆了神。”
得知是這麼一回事,胤禛心中不悅頓時煙消雲散,同時也擔心起她來,越過小路子匆匆往裡走去,還沒進門便聽得裡面傳來水秀等人聲音,皆是勸凌若寬心,不會有蛇蟲鼠進來話語。
聽到此處,胤禛腳步又加了幾分,到發裡面,只見凌若面色慘白半躺牀上,水秀等人們圍牀前,見得胤禛進來,連忙起身請安。
“四爺……”凌若掙扎着想要起身行禮,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幾分。
胤禛忙按住她道:“既不舒服好生躺着就是了,起來做什麼?”隨後又倚牀邊坐下道:“我聽說你今兒個受了驚嚇是不?”
凌若默默地點了點頭,忽地撲進胤禛懷裡,哽咽道:“嗚……妾身差點就看不到四爺!”
“胡說什麼吶。”胤禛輕斥一聲,撫着她披散身後長髮道:“你還懷着我孩子呢,沒說這種不吉利話做什麼,小心嚇壞了腹中孩子。再說這鐵線蛇大多是無毒,就算真咬了也不過是皮肉疼一下,不打緊。”
凌若眸中掠過一絲驚惶,咬着發白下脣沒說話,倒是水秀插嘴道:“啓稟王爺,那條鐵線蛇溫福晉也瞧見了,她說劇毒得很,咬一下便會沒命,虧得主子和小阿哥福大命大,否則可不就是像主子說得那樣。”
胤禛雙眉越發緊皺,府中有蛇已經很奇怪了,還是一條少見劇毒鐵線蛇,他略一沉思道:“那蛇還嗎?”
凌若勉強提了精神道:“水秀,你去拿進來給王爺看。”
胤禛原還想會否是溫如言看岔了,但當水秀用棍子挑了一截細細黑黑蛇屍進來後,便知道溫如言所言不虛。管這件鐵線蛇頭部已經被石頭砸得稀爛,但從它燈光下泛着幽藍屍體可以看出,這絕對是一條劇毒鐵線蛇。
她下去後,胤禛細細問了凌若今日事,聽完之後也是一身冷汗,正像水秀說那樣實是福大命大才避過這一劫。
看凌若燈光下慘然失色臉龐,他心疼地道:“沒事了,我已經讓周庸明日一早就去尋個驅蛇人來,將王府上下仔細排查一遍,這幾日爲着安全,你暫時先不要出門。”
凌若溫順地點頭,然眼眸中還是有揮之不去害怕,“妾身實不明白,連當初別院時都沒有見到毒蛇影,怎麼會突然王府中出現?”
“此事我會讓人去查,你安心養身子,別太擔心了。”安慰了凌若一番後,胤禛命人打水洗漱,準備歇淨思居,今日凌若這個樣子,他怎能放心離去。
淨過臉後,胤禛套上水秀捧來寢衣,水秀退下時,命她將外面點燈除必要幾盞外其它都熄了。
“睡吧。”胤禛上牀,凌若額上印下一吻了,一隻手輕拍着她背,安撫她入眠,很懷中便傳來均勻悠長呼吸,顯是已經睡着了。
胤禛緩緩停下手,替凌若掖好錦被,夜已深他卻了無睡意,睜眼定定地望着自牀帳頂垂落下薄銀鏤空花球,每日水秀他們都會採摘時令花瓣填充到花球中,躺牀上可以聞到輕幽香味。
鐵線蛇驟然府中出現,還是劇毒那種,此事實是蹊蹺得很,究竟從何而來,當真像周庸猜那樣,是意外帶進來嗎?
胤禛不敢肯定,然心中已經決定,明日驅蛇人來時候,他要仔細問問,如果真是有人居心叵測,他絕不輕饒。
直到月上中天,胤禛才感覺到有睡意襲來,閉目睡去。就他闔眼後不久,懷中本該早已熟睡凌若睜開了雙眼,透過銀綃窗紗照進來月光下,可以看到凌若眸中一片清明,根本沒有絲毫睡意。
鐵線蛇出現絕對是人爲,有人想要害她與孩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還!
今日所謂驚嚇、害怕,皆是爲了引胤禛來此,讓他對此事起疑,從而追查下去;即便不能追到真兇,震懾一下,讓那人不敢輕舉妄動也好。
這五個月,是她危險時候,而她能借助,也只能是胤禛力量。
她知道這樣對胤禛而言並不公平,但她想要活下去,想要繼續留胤禛身邊,便唯有這一條路能走。
凌若緩緩摟住胤禛腰,將臉加靠近他胸膛,胤禛,相信我,不論我做什麼,終都只是爲了與你長久一起,我待你心,不會因任何事而改變。
夜,漸深,高懸天空明月,不知何時被烏雲遮蔽,擋住了原本如水銀一般灑落人間月光,令夜色越發濃重瘮人。
凌若睡夢中隱隱聽到幾聲哨響,自迷糊中醒來聽了一會兒又沒有了,心想應是自己做夢吧。
想要繼續睡,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只能睜眼看着安靜從帳頂垂落銀球,金銀絲線彩繡帷帳內是自銀球中傳來花香。
這個銀球,她還是有一回去戴佳氏那邊時,無意中看到,瞧着不錯,便讓人也做了一個,掛帳頂,可以聞四時花香。
屋外極是安靜,聽不到一點聲音,凌若睜了一會後閉目想要讓自己重進入睡夢中,然眼眸剛閉起不到一刻鐘驟然又睜了開來,且這一次眸光中有深深不安。
夜闌人靜自是不錯,但此刻未免太安靜了些,連往常徹夜鳴叫夏蟲與夏蛙都這一刻消聲滅跡,這不合常理。
這樣想着,凌若輕手輕腳地起了身,趿鞋剛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胤禛含糊聲音,“若兒,你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