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慢慢亮起燭光中,年氏打開桌上暗格,從中拿出一本泛黃醫書來,翻開,恰好是繪寫紫心草那一頁,幽幽道:“我們始終是沒有證據,只憑這樣一頁紙,一張嘴,根本做不了證。”
是,她從沒有什麼真憑實據,一切皆是唬陳一澤,想讓他自己承認謀害皇嗣罪還有親口供出幕後主使者,可惜……他竟咬死了不肯承認。
紫心草……年氏手指徐徐撫過繪有紫心草圖案書卷,淚驀然落下,化成紙上一點暈染。
就是這個草害死了她孩子,若她能早一點發現,福宜就不會死,如今也該有兩歲多了,福宜,她兒……
看到年氏這樣,迎春心知她必是又想起了福宜,福宜死那段日子,整個朝雲閣都沉浸一片愁雲慘霧之中,主子是每日以淚洗面,沉浸悲傷之中。
迎春忍着鼻尖酸澀安慰道:“主子,一切都過去了,您現不是還有沛阿哥身邊嗎?”
“我知道,只是每每想起可憐福宜,心裡都難受得緊。若我以前能多看看醫書,我注意一些話,福宜就不會死,而且還是活活餓死!”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想到福宜臨死前慘樣,她整顆心都揪成了一團,痛不欲生。
她懷着福沛時候,一直想弄清楚福宜得到底是什麼怪病,是以翻閱了所有雍王府收藏醫書,除此之外,還讓阿瑪與哥哥外面廣搜醫書,統統運送到王府之中。
正如她之前對陳一澤說那樣,看醫書摞起來比她人還要高。卻始終都沒有發現像福宜一樣怪病,嬰兒因爲幽門狹窄吐奶是常有事,但絕不至於吐活活餓死;直到有一次她這本冷僻醫書中看到了紫心草,醫書中記載紫心草功效與福宜有太多相似之處,唯一不能解釋就是福宜這樣一個小嬰兒是絕對不可能吃乳汁以外東西,除非有人將紫心草混奶孃吃東西里,再借由乳汁進到福宜體內。
這個疑惑從奶孃處得到了解答,她說有一回因腹中生飢去廚房尋點心吃時,曾廚房一處角落裡瞧見過這種草,應是不小心拉下,當時她還順嘴問了一句這是什麼,不過沒人知道,只當是普通野草。
爲了證實紫心草功效,她特意尋來一個正餵奶奶孃,她飲食中加入紫心草,由輕漸重,加到約摸半株時,她餵哺孩子開始出現吐奶症狀,到後面但凡吃進去奶水皆吐了出來,症狀與福宜一模一樣;至此她可以確信,福宜根本沒有得病,而是被人下藥蓄意害死!
廚房人多而嘴雜,根本無從查起,所以她將目光轉到了當時爲福宜看病陳太醫身上。當年福宜生病,她原是想請鄧太醫來看,無奈鄧太醫有事出宮回鄉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正當她沒有頭緒時候,那拉氏向她舉薦了陳太醫,當時也並未多想,便讓陳太醫替福宜治病,直至福宜嚥下後一口氣。
事後回想,她很懷疑,身爲太醫怎會診不出殘留福宜體內藥性,而是執意認定他得了怪病,也怪自己當時不夠仔細,竟沒想到讓其他太醫來瞧瞧。
之後鄧太醫回來,她曾讓鄧太醫去診斷過那名餵食了紫心草嬰兒,鄧太醫雖然不識紫心草這種極冷僻草藥,但明顯感覺到嬰兒有所不對,疑心會否是所吃奶水有問題。
同爲太醫,醫術當不至於相差太遠,所以從這一刻起,她開始疑心陳一澤是有心隱瞞福宜情況。命人暗中調查之後,發現陳一澤置辦了一處大宅子,還納了數房妻妾,那些女子穿金戴銀,奴僕成羣,生活富庶,而這一切單憑陳一澤身爲太醫俸祿是絕對供養不起。
再追查下去,竟然發現陳一澤背後隱隱約約出現那拉氏身影,此之前她一直認爲那拉氏膽小懦弱,全無主見,不過是運氣好讓她收養了一子一女,從未將那拉氏放眼中,如今看來她似乎忽略了什麼。
這一次,趁着佟佳氏生產,她故意藉口福沛發燒,命迎春同去請陳王二位太醫,她知道那拉氏就蘭馨館,絕不會讓迎春順當地請了二位太醫過來,果然只有陳一澤一人跟來。
而這恰恰就是她要,至於王太醫,早與那個穩婆一樣爲她所用,佟佳氏孩子休想生下來。
陳一澤來後,她先以紫心草破其心防,之後又處處以言語試探,甚至騙其手中握有他謀害福宜證據。雖然從陳一澤表情來看,她猜測十有**爲真,卻無法套出多來。
“陳一澤管只是個七品太醫,但終歸是食朝廷俸祿,縱然我父兄位高權重,要明着對付他,到底也有所不便。但是如果他不是太醫了呢?”陰冷可怖笑意自脣邊蔓延,從頭到尾,她都沒打算放過陳一澤;之前那番話不過是爲了哄陳一澤自己辭去太醫之位罷了,殺一個普通大夫自然比殺一個太醫要簡單多。
迎春恍然,微笑着欠下身,“主子英明。”
“他離開京城之日就是喪命之時,我孩子絕不能白白枉死!”陳一澤她眼中早已是一個死人,可笑此刻身耳房陳一澤還天真地以爲可以保住一條性命,安享餘生。
“可惜這一次不能揪出幕後主使者。”年氏不無可惜地道,陳一澤不過是一隻小蝦米,真正大魚依然高坐其位。
“奴婢相信血債終將血償,不過是讓她多活幾日罷了。”迎春安慰着她。
此時,原本熟睡中福沛突然將粉嫩小胳膊伸到了外面,嘴裡小聲哼嘰着,年氏忙過來輕拍着他,待他重安睡後方才收回手,悠悠地嘆了口氣道:“這次利用了福沛,我這個做額娘實心中難安啊!”
“主子也是迫不得已,沛阿哥就算將來知道了也不會體諒主子。佟佳氏膝下無子都已經一步步做到了側福晉之位,若她再生下一兒半女,必然會威脅到主子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