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夏荷盛開日子,走蒹葭池邊,能看到滿池皆是破水而出荷花,或潔白無瑕或粉嫩嬌豔,一眼望之不,碧綠滾圓荷葉襯托下婀娜多姿,香遠益清。|夏風拂過,花瓣隨風搖曳,引來蜻蜓停於荷尖,偶爾錦鯉躍出水面,魚尾帶起一連串晶瑩透明水珠。此情此景猶如畫景一般美輪美央,想來杭州西湖也不過如此。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所以衆花之中,凌若獨愛荷花,自入夏已來,幾乎每日都要來蒹葭池邊走走。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默唸着這句詩凌若心裡一陣感嘆,胤禛對八福晉可謂是費了心思,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般美景終是空置了。
忽地看到一葉扁州荷葉叢中若隱若現,因是逆光,所以管凌若極力眯了眼,也只能隱約看到上面站了個人。
小舟水面上留下一道道轉瞬即逝水痕,很便來到近前,待看清站上面人時凌若微微一怔,“四爺?”
“過來。”他伸手,聲音不容置疑。置身淺金色陽光下他看起來猶如天神一般,渾身都散發着與生俱來貴氣。
凌若脣色一彎,將手放他掌心,下一刻已置身於小舟上,待她站穩後胤禛一手環着她腰一手撐船篙,徐徐往池中駛去。
從不知道原來胤禛還會撐船,只見小舟他掌舵下靈動如一尾游魚,荷葉叢中穿梭自如,不一會兒便已駛到池中央,那裡是荷花開得好地方,連着根莖荷花環顧於四周,亭亭玉立,觸手可及。
手指劃過尚帶着露水花瓣,那種鮮粉嫩觸感令凌若爲之驚喜,這裡看荷花比站岸邊看美上千倍萬倍。|
彎身攀了一個熟得恰到好處蓮蓬手,上面是一顆顆碧綠如翠玉蓮子,剝開一個放到胤禛嘴邊道:四爺您嚐嚐。”
胤禛看了她一眼道:吃蓮子不是應該先將蓮心挑出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凌若嫣然一笑,雙蝶寶石押發垂下一縷細細銀流蘇貼面頰上,“這樣吃別有一番風味。”
“是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胤禛狐疑地張開口,剛咬了一口便覺苦澀得不行,勉強嚥下後蹙眉道:好苦。”
凌若徐徐剝着手裡剩下蓮子柔聲道:蓮心雖苦,但能清熱解毒,安神強心,四爺這些日子一直忙着朝中之事,不曾好好休息,體內容易虛火上升,雖四爺身子健壯一時無礙,但到底不好,吃些蓮子正好可以清一清火。何況四爺不覺得苦澀過後別有一股清冽爽口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胤禛細細一回味,倒還真是這麼回事,就着凌若手又吃了幾顆,許是心裡有了準備緣故,不再像剛纔那樣覺得苦得難以下嚥。
“四爺今日不用進宮嗎?怎得有心情泛舟賞荷?”自上回十三阿哥來過後,爲着兵部餉銀糧草事,胤禛與他數度進宮面見太子,從他們回來後言談中得知,進展並不如人意,太子似乎一直推託遲遲不肯撥銀。
“再入宮也沒用,太子避而不見,他一日不點頭銀餉就一日發不出。”胤禛搖頭,若到了日子卻發不出出銀餉來,邊關那些將領必會心生不滿,若因此而有了騷動,只怕會動搖了國本。向來堅毅眉眼流露出一絲無奈與心灰,他與胤祥素以太子馬首是瞻,而今遇到事時太子卻全無擔當,這般作爲實令人心寒,怪不得諸阿哥對太子多有不滿。
“或許太子有他難處。”凌若將剝完蓮蓬扔回池中,然後捧着一把蓮子慢慢吃着,品味那獨一份苦澀與清香。
“或許吧。”胤禛苦笑一聲,低頭見她吃得津津有味訝然道:很少有女子會喜歡吃蓮子,你是我見到頭一個。”
“良藥苦口,何況會覺得苦,那就表示心裡不苦。以前……”凌若正想說她以前夏天也這樣吃蓮子,猛然想起,以前她並不愛吃蓮心,每回吃蓮子時,容遠都會將蓮心仔細挑掉,偶爾吃到沒挑乾淨蓮子時,她都會皺着眉吐出來。
喜歡連着蓮心一起吃,是今年夏天突然開始,全不覺苦,甚至以爲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這般吃,真是可笑。
“笑什麼?”她臉上淺淡卻明顯帶有幾分自嘲笑容令胤禛好奇。
“沒什麼。妾身只是想到爲什麼會喜歡吃帶蓮心連子。”迎着胤禛不解目光她道:會覺得蓮心苦,就表示心裡不苦。”
“是嗎?我還以爲貝勒府生活讓你覺得很苦。”胤禛說得一派雲淡風清,彷彿只是不經意一問。
凌若卻從中聽出了試探之意,即便許她出入書房,胤禛依然不信任她,亦或者說這偌大貝勒府中,疑心極重他從不曾真正信任過誰。
她心中一凜,面上卻作出一副若無其事樣子,攏一攏被風吹散發絲,將頭靠胤肩頭閉目道:能陪四爺身邊,妾身永遠都不會覺得辛苦。”這句話是真情亦或是假意,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盯着凌若頭頂,目光陰睛不定,良久擡起手撫過她如絲長髮,“除了父母還有惦念人嗎?若有話告訴我,改明兒個一併安排入府讓你見見,已解思念之苦。”
凌若猛地張開眼,這句話比剛纔那句令她緊張,難道胤禛已經知道了她與容遠事?不,不對!這個想法很被她否定。這些日子相處她對胤禛性子好歹摸到一些,他這個人眼裡容不得沙子,若真知道她與容遠之間糾葛,絕不會這般輕描淡寫,所以這句話依然只是試探。
想到這裡凌若心中一寬,擡頭道:妾身家時,有兄弟姐妹三人,如今離家多時,想起來還真有些惦念。”她掩下所有算計與心思,只將天真姿態呈現於他面前,笑意純粹若池中清蓮,她知道,這是自小身處爾虞我詐宮庭與官場之中胤禛喜歡看到一面,一如湄兒。
果然,看到那抹純粹到耀眼笑容時,胤禛神情有一瞬間恍忽,眼底陰鷲如陽光下冰雪一般消融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淡淡溫情,凌若還來不及反應時,薄脣輕輕印她額頭,“好,到時候讓他們一道入府與你團聚。”
感覺到額間溫熱,凌若渾身僵硬,這是除卻醉酒以外胤禛第一次主動親近於她,很奇怪,她明明不愛胤禛卻對他親近並不抗拒,興許是因爲早已認命緣故吧。
不知不覺間,小舟已經駛到了對岸,從這裡上去不遠便是淨思居,凌若上岸後發現胤禛還站小舟上逐問道:四爺不去妾身那裡坐坐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胤禛一點船篙,輕舟隨水無聲退出數丈,清朗聲音遠遠傳來,“不了,夜間我讓狗兒接你來鏤雲開月館。”
鏤雲開月館是胤禛居處,也是寵幸府中諸女地方,這麼些月來,胤禛從未出言讓她去過,而今開口,意思不言而喻。
終於到這一天了嗎?凌若一臉複雜地望着已經沒入夏荷叢中胤禛,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滋味。既沒有其他女子承寵前興奮歡喜,也沒有想像中不甘,興許是她已經認命了緣故吧。
作者題外話:祝大家年樂,闔家幸福,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支持,請允許我以誠摯感情向你們說一聲謝謝,真真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