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庶到時候,凌若正好將柑橘剝好,她剝極是乾淨,將橘肉上每一條白色經都剔去,青蔥似指甲因此而染了一層淡黃色痕跡。
“主子。”陳庶小心地喚了一聲,等着凌若吩咐。
凌若打量了陳庶一眼後,將手裡柑橘肉遞給他,“喏,這是福建剛送上來蜜橘,嚐嚐看味道如何?”
“謝主子賞賜。”陳庶受寵若驚地接過柑橘,掰了一瓣放到嘴裡,蜜橘汁多而甘甜,且裡面沒有一般柑橘所有核,甚是好吃,放外面,蜜橘本身價格再加上千裡迢迢而來運費,一隻就能賣到好幾十文錢,尋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只是陳庶此刻心裡有事,又一直揣測着凌若將自己叫來目,哪有心思細品,囫圇吞棗地嚥下去後,擡頭露出討好笑容,“主子賞蜜橘,味道再好不過。”他頓了頓見凌若不說話,又道:“小路子說主子有事吩咐奴才,不知是何事?”
“不急。”凌若取過水秀遞來溼巾細細將手上橘子汁拭淨後漫然道:“陳庶,自李衛他們走後,你就與安兒來了淨思居,也算有些時日了,這些日子我待你們如何?”
她問輕描淡寫,令得陳庶一時揣測不到用意,只得道:“主子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縱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
笑意凌若脣邊蔓延,但也僅止於此,陳庶看不到眼底,只有冷意而非笑容,“好聽話誰都會說,不過我卻不太喜歡聽。”她睨了一眼額間微見汗意陳庶一眼又道:“恩重如山倒是不至於,但我自問不曾虧待過你們;沒有人願意生而爲奴才,都是被生活所迫,所以我自入王府以來,一直不曾苛待過身邊人,甚至量待你們好一點,而我所要求並不多,僅僅只是你們忠心罷了,陳庶,你忠於過我嗎?”
陳庶眼皮劇跳,隱約聽出了些許不對來,趕緊跪地上信誓旦旦地道:“奴才對主子一片忠心可鑑日月!”
凌若笑笑未語,倒是水秀語帶諷意地道:“你這話可是要讓日月也跟着蒙羞了。”
“你這是何意?難道是說我對主子不忠嗎?”陳庶漲紅着臉道,不知情人見了,還真以爲他受了多大委屈呢!
“忠與不忠我心裡有數,陳庶。”凌若目光一轉,落陳庶身上,未曾直視,陳庶卻感覺到那兩道目光正一點一滴冷下來,連帶着他身子也好似被什麼給凍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你若真忠心耿耿,就不會三番兩次背叛於我!”她言,不帶一絲火氣,然卻令陳庶驚惶欲死,難道,自己放鐵線蛇被她發現了?
“奴才……奴才冤枉!”他強做鎮定地磕頭叫屈,“奴才發誓……”
凌若眸中掠過一絲厭棄,從紫檀抽屜中取出適才小路子拿來圓筒扔陳庶面前,打斷了他未完話,“你先看看這個再說。”
陳庶是真害怕了,顫抖着雙手撿起圓筒打開來,裡面黑漆漆看不清,逐將圓筒翻轉過來,倒出裡面東西,就看清那一刻,臉色劇變,鐵線蛇?!怎麼會這裡?!
“你做過什麼,相信不用我再重複一遍,陳庶,你真有膽量啊,爲了一處宅子和一個妓女就將我這個主子給賣了!”這一刻,自陳庶進來後就一直掛臉上笑意終於徹底退去,剩下只是刺骨冷意。
“奴才……”陳庶想要辯解,但看着地上鐵線蛇屍體,他就無言以對,只能癱軟地上。
“說吧,是誰讓你這麼做。”凌若問道。
陳庶整個都透着一種青灰色慘白,他猶豫了許久,咬牙道:“沒人主使奴才,是奴才自己不滿意主子凡事只信小路子和水秀他們,重要事是從不曾交給奴才去辦,一時鬼迷心竅所以做出此等事來,求主子開恩,留奴才一條賤命。”他倒也乾脆,既然賴不掉,乾脆便承認,不求別,只求活命。
他沒想到自己話引來凌若好一陣嗤笑,“陳庶,你將我當成三歲孩童來哄嗎?憑你一人能驅動那麼多鐵線蛇?能有膽子謀害歷阿哥?又或許憑你那點月錢可以養得起宅子與女人?”
陳庶不言,他知道凌若想問什麼,但是他不敢,當真不敢,就算凌若饒過他,那位也不會放過,自己定然會死很慘。
凌若等了半晌,始終不見陳庶說話,點一點頭,拍手道:“很好,還真是有點骨氣,看樣子,你連那位映紅姑娘死活也不管了。”陳庶驚恐目光中,她對水秀道:“告訴咱們人,先將映紅姑娘耳朵割下來,然後再是鼻子、舌頭,一樣樣地割;若是她問起爲什麼,就說是贖她出青樓那位恩客意思。”
陳庶被她殘忍語嚇得魂不附體,爬到凌若腳下涕淚橫流地哀求道:“不要!主子,求您不要這樣對映紅,她是無辜……”
“無辜?”聽到這兩個字,凌若再也忍不住笑出聲,彎下腰看着陳庶那張被眼淚鼻涕佔據了全部臉龐,一字一句道:“那弘曆呢?他又犯了什麼錯,你們連他都不放過?”
面對敢於傷害她孩子人,她不會存有絲毫悲憫之心。
她直起身,眼中有難掩厭惡,“陳庶,我再給你後一次機會,指證背後主使你那個人,或者眼睜睜看着映紅姑娘死無全屍,二則其一,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不等陳庶開口,她又補充道:“你也不必求我,你這裡做事這麼些日子,該當知道我是一個說一不二人;這盞茶涼之前,想清楚。”
她目標從來不陳庶,而那拉氏!
說完這句凌若就再不開口,只徐徐飲着茶,待得茶涼不能入口時方纔移目至從剛纔起就一直怔跪地上,不知如何是好陳庶身上,閒閒道:“如何,想清楚了嗎?我耐心可是到頭了。”
陳庶既怕凌若真將映紅殺了,又怕自己小命不保,左右爲難,他是真很乎映紅,當初若不是迷上了她,也不會爲了替她贖身而投靠那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