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這日凌若早早就起了身,梳洗過後由水秀替她換上一襲綠色牡丹暗花綴珠旗裝,領袖邊皆鑲嵌織金緞邊,領口綴了一枚精巧鎏金鏨花扣。
“水秀,你說墨玉進宮了嗎?”凌若問着蹲地上替自己理裙裾水秀,恰好水月倒了銅盆裡水進來,聽到這話抿嘴笑道:“瞧把主子給急着,怡親王府離宮裡可有段距離呢,墨玉就算天剛亮出來,也要辰時以後才能到,現可才卯時三刻呢。”胤禛登基後就封了胤祥爲和碩怡親王,總理戶部。
凌若聞言嘆了口氣道:“唉,十幾年沒見了,也不知墨玉怎麼樣了,實想念得緊。”
水秀起身寬慰道:“主子放心吧,墨玉很好,昨日奴婢去時候,還見到她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雙胞胎,長得跟十三爺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很是活潑可愛。”
“那就好。”凌若心情複雜地點點頭,感慨道:“當年雖說是她自己要求去陪十三爺,可畢竟受了十幾年圈禁之苦,每每想起始終不忍心。”
“主子別難過了,一切都過去了,奴婢聽墨玉說,十三爺已經請旨封她爲側福晉,她生男孩也一併請封爲世子,可謂是苦甘來了呢。”水秀扶了凌若到膳廳,南秋已經領着幾個小宮女擺好了早膳,一品蓮子百合粥,配四色鮮炒起小菜並一盤棗泥糕與一盤芝麻卷。
凌若接過南秋遞來粥碗道:“四阿哥呢,可是還睡着?”
“四阿哥天未亮就已經起來了,當時御膳房裡點心還沒做好,四阿哥用了一碗蓮子百合粥就去上書房讀書了,說是不可以讓師傅久等。”弘曆序齒第四,所以胤禛登基後宮裡皆稱其爲四阿哥,弘時爲二阿哥,福沛爲三阿哥,弘晝爲五阿哥。
得知弘曆並沒有因爲天冷躲懶睡覺,凌若欣慰地點一點頭轉而吩咐道:“這兩盤點心給四阿哥留着回來吃。”
南秋答應一聲,取了銀蓋蓋好後端到一旁放着,等手裡那碗粥喝得差不多時,凌若看到楊海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來,凌若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赦然道:“可是怡親王福晉入宮了?”
楊海打了個千兒道:“正是,怡親王福晉已經入了宮門,正往這裡走,奴才怕主子等急了,所以先一步回來給主子報個信。”
凌若心裡一陣激動,命南秋趕緊將桌上東西都撤下去,自己則扶着水秀手走到承乾宮門口,等了片刻後,一個人影出現視線裡,隨着距離拉近,人影變得越來越清晰,墨玉,正是分別了十幾年墨玉;終於,終於再見了……
下一刻,淚意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令視線再一次模糊起來,這樣模糊中,她看到同樣激動不已墨玉屈膝跪她面前哽咽道:“奴婢墨玉給熹妃主子請安,主子吉祥!”
“好!好!”凌若連連點頭,雙手扶起墨玉道:“起來,讓本宮好好看看你。”這樣說着,忍了許久淚已是止不索|住地落下,不過臉上笑意卻是深了。她仔細打量着墨玉,只見她今日穿了一襲簇暗藍葫蘆花四合如意祥雲旗裝,發間簪了幾朵同樣暗藍色珠花,素雅乾淨。
手指心疼地撫過墨玉眼角,那裡已有了不少細紋,密密猶如養臨淵池中錦鯉尾巴,“這些年委屈你了。”
墨玉含淚搖頭道:“奴婢不委屈,只是這些年不能主子身上侍候,實對不起主子,主子您還好嗎?”
“本宮很好。”凌若含淚點頭,她被指入王府後,墨玉是第一個陪她身邊人,這感情自是比旁人深厚一些。
水秀也是滿心激動,抹了抹眼角淚道:“主子,外面風大,站久了容易凍傷身子,還是進去後再說吧。”
被她這麼一提醒,凌若方纔回過神來,連忙拭了淚道:“對對,本宮一高興可是給忘了,進來。”她拉着墨玉手到來正殿,早有知機宮女沏好了茶等着,看她們進來,立時將茶水奉上。
“對了,墨玉,你怎麼沒將那一對兒女帶來?”水月看到墨玉也是一陣歡喜,拉了她手問長問短,隨後突然想起水秀說過墨玉有一對雙胞胎兒女,不禁好奇地問道。
“他們兩人調皮得很,稍微看得鬆一點就會惹出禍事來,我怕驚擾了主子,所以沒將他們一道帶進宮。”管言語間有所嗔怪,但眼中卻是滿滿慈愛,可想而知,她對這兩個兒女是打從心眼裡疼愛。
“孩子調皮一些是正常,下回來得時候記得將他們帶上,再說這承乾宮裡這麼多宮人難道還會看不住兩個孩子嗎?”這般說了一句後,凌若又看向水月,揚脣輕道:“墨玉如今已是怡親王側福晉,你怎能這樣直呼其名?叫人聽見了又該說你沒規矩了。”
水月聞言吐吐舌頭輕笑道:“奴婢一時高興給忘了。”說罷,她帶着幾分玩笑對墨玉欠身道:“奴婢無狀,請怡親王福晉恕罪。”
墨玉被她嚇了一跳,忙自站起扶住她道:“做什麼這樣,起來。福晉不福晉都是一個稱呼罷了,主子還有你們||這些個姐妹面前,我永遠都是原來那個我。”
見她說得這般認真,水月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反握住她手道:“行了,這麼緊張做什麼,你是哪樣子人,難道我們這麼多年相處下來還會不知道嗎?不過主子說得對,今時不同往日,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隨便了。”
墨玉拗不過她,只得隨了她去,正像她自己所說,改變僅僅只是一個稱呼罷了,彼此情義一如從前,不曾因這十幾年光陰流逝而有所改變。
她打量了四周一眼忽地對凌若道:“恭喜主子,終於可以去做您想做事了。”
凌若曉得她是暗指石秋瓷事,低頭彈一彈指甲輕聲道:“哪有這麼容易,一切還得慢慢來。”說到這裡,她擡頭一笑道:“倒是你,與我說|說這十幾年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