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時光總是過得特別,明明感覺才用過午膳,幕色卻已經悄然降臨,日落西下,萬道霞光將天邊渲染得一片通紅,綻放出夜色之前後一抹絢爛。
凌若親自將墨玉送到宮門口,又拿了兩個赤金嵌珍珠項圈給她,着她帶回去給兩個孩子,並囑她得空多進宮來。
目送墨玉離去,水秀扶了落有些失落凌若回去,然到承乾宮時候,她忽地道:“本宮想去壽康宮走走。”
水秀細細眉毛往上輕輕挑了一下,卻是什麼也沒說,徑直扶了她往壽康宮走去,一路上,不斷遇到正燃點路燈宮人,看到凌若過來皆跪下行禮。
整個紫禁城人都知道,雖然這位熹妃不是後宮之主,也沒有像年貴妃那樣握有協理六宮之權,但她卻有着當今皇上深寵愛,無數人嫉妒眼紅,卻沒有人可以奪去分毫。
壽康宮位於慈寧宮西側,黃琉璃瓦夕陽照耀下流淌着金子般耀眼奪目光澤,遮掩了些許壽康宮暮氣。
院牆外東、西、北均有夾道,西夾道有房十數間,住裡面皆是壽康宮中侍候宮人。
凌若剛一進去就看到方憐兒帶着幾個宮女院中踢毽子,忽前忽後,花樣百出,旁邊還有小太監數着數,卻是已經踢到一百多下了。
看到凌若進來,方憐兒腳尖一勾,ha着四支彩色鵝翎毽子空中劃過一道優美弧度,隨後穩穩落一隻白玉般手掌上。
“你們繼續踢吧。”方憐兒隨手將毽子扔給其中一名宮女,自己則朝凌若走來。看着走近方憐兒,凌若微微一笑,欠身道:“見過熙太嬪。”方憐兒身爲先帝遺妃,雖說如今無權無勢,但輩份上卻實實是凌若長輩,
“免禮。”方憐兒擡手,神色看似淡然,但若往仔細了瞧,就會發現她眼底有着一抹深深笑意。
壽康宮因爲是用來安置先帝遺妃,所以殿閣頗多,方憐兒如今住西側復月軒。
將侍候宮人遣下去後,方憐兒倒了杯茶給凌若,笑言道:“姐姐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雖然彼此身份有別,但私下裡她們一直以姐妹相稱,十餘年來從未改變過。
凌若捧着微溫茶盞,打量着四周,此處佈置倒也雅緻,只是稍嫌狹小了些,與啓祥宮不可同日而語,“自你遷入壽康宮後,我一直不曾得空過來,今日突然想起,便過來看看,如何,住得可還習慣?”
“難道我說不習慣還能搬回啓祥宮嗎?”方憐兒神色微微一黯,不過很又若無其事地道:“左右是一個住地方而已,哪裡都一樣,姐姐不必爲我擔心。”
凌若嗯了一聲又道:“若是缺了什麼管派人來告訴我,我讓內務府替你置辦。”
方憐兒能感覺到凌若發自內心那份關切,感動地道|:“這裡雖說不如啓祥宮,卻也沒什麼缺,姐姐管放心就是。”
凌若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能不放心吧,你都有心情踢毽子。”
聽她說到這個,方憐兒不禁笑道:“這幾日閒着無事,便做了個毽子踢着玩,姐姐總不能指望着我跟着那些個太妃太嬪一樣整日去佛堂禮佛吧,我可是靜不下那個心來。”雖被稱一聲太嬪,可說到底,她今年連三十歲也沒有。
不”全文_等凌若接話,她又嘆了口氣道:“就是這幾下毽子也不是踢得那樣隨意,眼下指不定有多少人正暗地裡編派我不是了。”
宮嬪踢毽子是很正常是,但是方憐兒此刻身份是太嬪,這壽康宮中,只有誦經聲與木魚聲纔是合理存。
凌若不意地拂一拂衣裳道:“她們喜歡編派就去編派好了,悠悠之口從來就是堵不住,只要自己不曾做錯就好。”話語一頓她又道:“往後若是無事就多去我宮裡坐坐,弘曆也常念起你。”
說到弘曆,方憐兒忽地想起一事來,“對了,姐姐,宜妃十七阿哥不是早就成年且已經開牙建府了嗎,怎麼她也住壽康宮中?”
“是“海天中文”全|文宜太妃。”糾正了方憐兒語誤後,她雲淡風輕地道:“宜太妃與太后情同姐妹,又一起侍候先帝多年,感情是要好不過,如今太后因爲追思先帝過度病倒牀上,有宜太妃陪伴開解,太后病也會好得些。”
方憐兒恍然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太后病好之後,宜太妃就會去十七阿哥府上頤養天年了?”
“也許吧。”凌若含糊地答應了一句,心裡卻是再清楚不過,終宜太妃一生怕都是出不了宮門了。陪伴太后只是一個藉口,真正原因是胤禛不許她離開壽康宮。即使太后病癒了,也會有一個接一個理由讓宜太妃留宮裡
當年先帝殯天時,宜太妃跪太后前面,雖然胤禛當時未說什麼,心裡卻是極不痛。現一切皆是爲治宜太妃當時僭越犯上之罪。
自復月軒出來,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宮燈取代了天光,照亮着這一重重宮殿院落。
“主子,咱們回去了嗎?”看到她出來,水秀輕聲問道。
凌若擡手扶一扶鬢邊鬆垮珠花,擡頭看着暮色中天空輕聲道:“本宮還想去見一位故人。”
“是。”水秀答應一聲,扶了凌若手緩緩往納祥居走去,住那裡正是石秋瓷,遠遠看到納祥居時水秀忽地輕聲道:“主子已經想到怎麼對付靜太嬪了嗎?”
凌若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說靜太嬪此刻乎是什麼?”
“乎?”水秀喃喃地重複了一句,一時竟想不出答案來,以前先帝時,靜太嬪乎自然是先帝恩寵,而今她已經是太嬪,縱然將來被尊爲太妃,也不過是一個虛銜而已,與身爲帝妃時不可同日而語。
正自百思不得其解時,耳邊突然傳來凌若雲淡風清聲音,“是二十三阿哥,靜太嬪此刻乎就是二十三阿哥,因爲她自身早先帝駕崩時候就已經沒有了出路,一切榮華富貴皆只能靠這唯一兒子。”
隨着這句話,厲色凌若眼中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