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市區不遠的一處山丘上,坐落着幾棟豪華的歐式別墅,只是從房子的設計來看應該已有些年頭了。此時,已是午夜十二點,其中別墅的鐵門外,停着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車燈未熄,卻遲遲沒有開入,因爲鐵門只是半開。鐵門前,一位老者正在與一位俏麗的短髮女郎交談着,滿臉都是歉意“雪裡小姐,我看您還是回去吧,少爺交代過任何人都不想見的,你看你,從早上等到現在,少爺的脾氣你是該知道的,更何況現在,少爺還在傷心頭上呢。”
黎雪裡嘟着紅脣,漆黑的瞳孔裡滿是倔強的光芒“不!老管家,你別管我,我看着他房裡的燈還沒熄,他一定還沒睡,我,我一定要見他!”說着,粉拳便緊緊的握在身側,表示着她的決心。老管家看着眼前這個倔強的女孩,又轉頭看了看少爺房間的窗戶,這燈啊,可不止一晚沒熄了,自從那件事之後,少爺幾乎晚晚通宵達旦的不休息,有幾次,他偷偷過去看看情況的時候,少爺不是埋頭忙着公事,就是獨自一個人坐在房間的陽臺上獨自發呆,最近這段時間甚至都沒去過公司,聽司機小李說,公司少了總裁坐鎮,股票一直下跌,老管家急的像無頭蒼蠅一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想着想着,老管家的眼眶也是紅潤一片。。
此時,黎雪裡也看出了老管家的無奈,她咬了咬嘴脣,突然抽泣起來,他看着眼前這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滿臉都是風霜,心裡不由的一緊,她上前一把擁住老管家,哭的顫顫巍巍:“徐爺爺,你說怎麼會這樣呢?怎麼這麼突然呢,你看,沈業結婚的時候多幸福啊,那時候多少人都羨慕他羨慕的不得了。還有就是我啊,我難過嘛,所以我躲得遠遠的,我就跑去英國啊,可是,爲什麼他就不能一直幸福下去呢?爲什麼啊?”雪裡源源不斷的眼淚,擾的秀氣精緻的臉蛋已是模糊一片。老管家無奈地嘆了口氣,輕拍着雪裡的背,決定厚着老臉,再向少爺說一說。“雪裡小姐,你先到車裡等等,我上去跟少爺再講講。”
“嗯嗯,老管家還是你最好了!”雪裡離開管家的懷抱,匆匆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小臉上漾着苦澀的笑意,擡頭看了看遠處燈光依舊的窗戶,轉身回到了車上,細眉緊緊的皺在一起,嘴裡小聲的唸叨着;“拜託拜託。”
老管家在靠近沈業房門的時候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叩叩叩,”老管家敲的小心翼翼,可是房裡沒傳出一絲動靜,於是再接再厲的又敲了幾下
“進來。”低沉的聲音,終於緩緩的響起,老管家開門走入的時候,便看見沈業挺拔的身軀,筆直的站在陽臺上,他伸頭望了望,發現少爺看得地方就是雪裡停車的地方,車燈把沈家別墅照的通亮。
“少爺,你看。。”
“讓她進來吧。”沈業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平時總是一絲不苟的頭髮,凌亂的搭在額頭,英俊的眸子看不出一點光彩。
“是,我知道了。“老管家看着這樣的少爺,哽咽的迴應着,準備轉身。
“等等。”隨即沈業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挪着步子,走到管家面前:“管家,很晚了,你年紀大了,先回去睡吧,那丫頭我自己下去接。”說完,一隻手匆匆的擁了擁管家,便出了房門。老管家老淚縱橫的搖了搖頭,隨後擡頭看了看少爺牀頭的婚紗照。
而此時,下樓抵至雪裡車旁的沈業,俊眉不由得皺起,這個一整天嚷嚷着要見他,卻一整天被他拒絕的倔強小女人,在他覺得過意不去,親自下來接的時候,竟然堂而皇之的撲在方向盤上,睡起了大頭覺,他打開車門輕輕的推了推她的肩膀:“雪裡,醒醒。”結果車上的小女人,只是擡起頭吧嗒吧嗒小嘴,直接側倒了副駕駛上。
第二天,天氣格外晴朗,一大早就是豔陽高照,雪裡被耀眼的陽光弄得睜不開眼睛,於是便又縮回被子裡,睡起了回籠覺,這一睡便一直到了晌午,直到老管家來敲門喚她起牀,她才猛然醒來,抓了抓亂蓬蓬的頭髮,掃視着房間一圈,從小便在沈家轉的她立刻明白,這是沈家的客房,該死的,明明記得,昨晚坐在車裡等着老管家,後來怎麼好像睡着了。而且竟然還可以睡到中午!
“噢!”粉脣裡發出懊悔的近似呻吟的聲音。
“雪裡小姐,您的換洗衣服我們已經照少爺的吩咐,爲您備好放在衣櫃裡了。還有,少爺正在等您吃午飯。”這次響起的是傭人的聲音,雪裡一聽便感動的咬住紅脣,多熟悉啊,這是劉姐的聲音,五年了啊,物是了,人卻還是那麼些的人。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劉姐!”她朝着門外清脆的迴應着。
門外似乎有幾個傭人在交談,聽見雪裡的迴應,都愣了愣,隨後,劉姐笑容漫在了臉上嘴裡嘀咕着;“你們看看,雪裡小姐還記得我呢,都五年了,聽聽我的聲音就知道是我。”
雪裡穿着一套簡單的家居休閒服,姿態曼妙的走下樓,家居服雖簡單,但是也是將她的身軀凸顯的玲瓏有致。此時,對於沈家所有傭人來說,沈業是破天荒的坐在桌子上吃午飯。兩人面對面的坐在餐桌上,各自吃着各自的,彼此並沒有交談,也許是各懷心事,索然無味的匆匆吃完各自就回房間了。雪裡看見以前總是自信跋扈渾身散發着成熟魅力的的沈業,此時卻消瘦的讓人看了心疼。
那時候當雪裡接到姑媽的越洋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堂哥的電子公司掌管銷售經理一職,雖說是她堂哥,可她卻也是經過不懈的努力,從基層做起的,她發誓,她實在是一個特別以工作爲主的女人,只是當姑媽無比惋惜的與她拉家常到沈業的時候,她身體的每一根毛孔,似乎都打開了,當她聽見姑媽柔膩膩的說道:“沈業這多好的一孩子啊,好不容易和格格經歷那麼多,在一起了五年,轉眼格格也不工作了,上次白天遇到她,說是想給沈業生個胖小子了,我一聽就知道是懷孕了,哎喲,這沒想到啊,到下午啊,我就聽說她被車給撞了,人跟孩子都沒了!你說說,這人的命啊,是不是很賤啊!”那時候,雪裡的眼淚便奔涌了起來,多好的格格啊!一直不管她多任性,也一直遷就她的格格,不然當初,她也不會放心的離開沈業,格格走了,這個時候沈業怎麼辦啊?她咬着嘴脣,撲在辦公桌上嚎啕大哭。很快的處理好一些瑣事之後,就買了飛機票匆匆回國。可是回國之後她的心卻沒了歸屬感,自己連時差都沒倒過來,便匆匆租了輛車,趕到了沈業家,一如她的猜測,沈業在痛失愛妻的這段時間裡變得一蹶不振,甚至連她都不見,總是讓老管家轟她回去,後來就有了那一幕。
雪裡躺在牀上回憶着這些天的一幕幕,還是覺得心裡酸酸的,她站起身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看着外面陰鬱的天氣一如她的心情。這些天,沈業還是沒跨出房門一步,除了上次中午,彷彿接塵般的陪她吃了頓飯,隨後的餐桌上也總是她一個人。想到這裡,她憤憤的撅起鼻頭,然後又泄氣的耷拉着小腦袋,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中午的時候雪裡撐着傘,和劉姐一起到山下的林間,挖起了鮮嫩剛吐芽的春筍,回來的時候搞的滿身泥污,粉嫩的小臉上也滿是泥點,卷着褲腳和劉姐有說有笑的到門口的時候,卻看見,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快速的衝了出來,緊緊的將她擁在了懷裡。
“格格,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就知道,就知道。。”沈業的聲音一直在雪裡的耳邊低囔,雪裡手裡的雨具和竹籃通通落在地上,沾滿泥污的嫩筍也溜溜的滾到很遠,她雙手僵到原地,喉嚨哽咽到發疼,她不知道爲什麼?沈業似乎把他當成了格格。
“沈大哥,我是雪裡啊。”她小心翼翼的,似乎想喚回他的理智
“不!你是格格,是格格,我不會忘了,你每年春筍的時候都拉着我和你一起去挖,可是今年你怎麼自己去了都不叫我,害我好擔心!”沈業情緒似乎更激動。
雪裡擡頭看着陰霾的天空,眼淚也順勢淌到頸窩,她似乎模模糊糊的看到格格的臉,在對着她,一如既往包容的笑,她多麼希望有誰能告訴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不傷了自己。
“沈業我告訴你,我是黎雪裡,不是你的什麼格格!你的格格已經死了!死了你明白嗎?!你給我清醒點!”雪裡猛地推開沈業,第一次鼓足勇氣讓沈業清醒,可是,當沈業露出驚愕的眼神看着她,隨後指了指門口淡淡的說了聲“滾”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蹲下身,抱着膝蓋嚎啕大哭。
她想,今天真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