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天啓神諭

天色慢慢地亮了起來,晨曦的曙光穿透稀薄的雲層,爲清晨的密林裹上一層淡淡的光芒。

陽光掃去一夜未眠的倦意,然而清醒的五人再次不期而遇的時候反而都很默契地閉口不提昨晚各自遇到的事情。

稍稍整理片刻,一行人便再次上路了。自昨晚見過左右使之後,從來嘰嘰喳喳,愛逗弄言哲的紅衣女子竟沉默不語了一路,低頭兀自悶悶地走着,而並肩而行的言哲和洪雪綿當然也不會提及昨晚跟蹤月牙之事,然而兩人竟也不約而同地冷着臉,默不作聲地走路。

洪雪綿一向嫺靜慣了,並不喜歡多說話,自然覺得一路舒暢,而面色不悅的言哲則是微皺着眉,在想她昨晚在樹林裡對自己說的莫名其妙的話。

言志秀秀自昨晚密林事件之後似乎更加親密無間了,倆人手拉着手走在前面嬉笑耳語,然而看到三人皆沉默不語,也悻悻地閉了口。

氣氛一時間忽而變得有些尷尬,靜默了半晌,似是想打破空氣中微妙的氣氛,秀秀鬆開言志的手,頓住腳步轉身,上前一把拉過月牙笑吟吟湊上來,提議。

“小月牙,我來給你摸骨吧。我算命很準的,你信不信?我一摸就知道你具體到底是五百幾十歲了。來來……”

邊說邊熱情地拉過她,伸手摸上她耳朵後面的壽骨,和天中的玉柱骨,此兩處可斷壽命長短。

“大占卜師!那你替我摸摸,我何時走桃花運啊!”見秀秀如此熱情主動,月牙也不好再板張臉,面上愁雲散盡,轉頭嘻嘻一笑,把整張小臉湊到她面前晃來晃去。

“哈哈!也不害臊!”秀秀假裝嘲笑她,日光下將她從頭至尾打量了一邊,邪邪地笑:“我看你天倉飽滿,面色紅潤,恐怕桃運已至咯。”

其餘三人聞言都停下來看她倆嬉鬧。月牙瞅衆人一眼,窘然一笑,打開她的手,嬌嗔:“哎呀,小毛丫頭,姑奶奶我都五百多歲了!什麼樣男人沒見過,可還不是一個人,哪來的狗屁桃花運。”

說話間卻不由自主地斜眼望向言哲,不知爲什麼,當秀秀說她桃運已至時月牙腦海中反應過來的人竟是言哲,那個時而單純稚氣時而桀驁霸氣的熱血少年,他身上彷彿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頓足,凝望。

五百年來,她第一次被一個男子深深吸引。耳邊聽着女子說的話,感受到她投來的熾熱目光,言哲摸了摸鼻子,驀然移開視線轉過頭去,卻是尷尬地拉拉洪雪綿的白綾長袖,試圖找她說點話,洪雪綿面上察言觀色,望着那紅衣女子微妙的目光,心下了然,然而卻是嗤嗤一笑,望了他一眼,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隻字不言。

未覺察到三人之間微妙的眼神交流,秀秀朝月牙吐了吐舌頭,上前一把拉過洪雪綿的手,故意氣她,得意一笑。

“好吧姑奶奶,那本少女便要帶着我家雪少女先走咯!”說完拉着雪綿一轉身便兀自闊步走上了人聲熙攘的長街。

“喂!你們倆個,等等我啊。”月牙氣得跳腳,又偷偷喵了一眼言哲,邁開腿追了上去。

言志搖搖頭,無奈笑笑,也準備跟上去,然而就在這時,長街上忽而響起一陣喧譁聲,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悠然踏風而來,鶴髮童顏,慈眉善目,嘴裡不清不楚地高聲說唱着什麼,聲音空芒卻似有一股魔力吸引着路人們不由頓足。

言志言哲聞聲不約而同轉身,遠遠地瞧見那老者有點面熟,似乎在哪裡見到過。卻見那白鬚雜亂的老者**着雙腳,只踢嗒着一雙爛草鞋套在腳上,白髮盛雪,然而那花白雜亂的髮髻間,卻赫然簪着一朵嫣紅的鮮花,顫巍巍似乎還有露珠滾動與花瓣之間。

老者一壁晃悠着走,一壁搖着手中酒葫蘆昂頭痛飲,邊喝嘴裡邊醉醺醺唱着,引得兩旁人羣皆鬨然大笑。

“世人皆笑我簪花帶酒~卻不知世間多災多難多愁憂~何處覓得有緣人,來把亂離救~蒼生何辜哎蒼生何辜~”唱着唱着,老者不由咋舌嘆息,稚嫩如童的容顏卻彷彿飽經滄桑般瞬間黯淡下來,面上忽而閃現過哀痛和無奈之色。

一行五人皆駐足驚望,轉眼間那仙氣逼人的老者近至人羣,然而在快走至兄弟倆身邊時,忽而身形虛晃,接着陡然間化作一道奪目的白光,眨眼便消失在喧囂沸騰的人羣中。

路人聽得那悠揚的說唱,先是被逗的哭笑不得,然而聽得他一句蒼生何辜,卻不由紛紛哀怨嘆息,想到連日來鎮子上無辜失蹤的男丁越來越多,一股凝重恐懼的壓迫感陡然自人羣中瀰漫開來。

而也就是那瞬間,兄弟倆忽而似醍醐灌頂般記起了什麼,默契地對視一眼,朝身後的三個女子大喊一聲:“在前面岔路口等我們。”

三人只聽耳邊風聲一動,兩抹白影如兩道白虹眨眼間躍上了長街兩邊的牆頭,白影閃動間,兩人已追着那道白光消失在人羣騷動的長街上。

三個女子同時訥訥回頭,面面相覷,然而只是驚疑片刻,秀秀一拍腦門,脫口驚呼:“呀!雪綿我想起來了!剛剛那個白髮老頭我跟雲姐在茶棚遇到過。”

不就是那個將言大哥家族滅門慘案當做茶餘飯後談資的那個茶棚說書人嗎?就是她和趙麗雲執行任務追殺言志他們時巧遇的那個茶棚,也是她和言志初次相遇的那天,那個老者當時也在場,還妄圖從她口中試探出聖珠的消息。

“先去前面鎮子上的岔路口等他們回來再說。”洪雪綿沒見過那老者,但總覺來者不善,此刻總該小心爲妙,穩了穩心神,提醒身旁的兩個女子。

秀秀點頭,對上月牙迷茫的目光,揚了揚手,招呼她跟上,三人邁開腿撥開混亂的人羣,朝出烏闕鎮的岔路口方向奔去。

追至亂墳崗深處,兄弟倆落地站定,齊齊望天,卻見白光一掠即收,忽的沒入林中不見了蹤影,兩人對望一眼,眸中皆霍然閃過一絲銳氣,四下張望着朝更深處摸索,言哲腳下陡然踩到了什麼東西,一揮手間枯葉隨風翻飛,森森白骨暴露於日光之下,兩人皆看得森然,然而就在這時,天光忽然黯淡下來,蒼穹彷彿是被一張巨大的密不透風的帷幕重重地遮掩上,即使透過稀稀疏疏的參天大樹,也望不到頭頂青天上的陽光,一大片烏雲壓境而來,呼嘯着似乎有狂風驟雨頃刻而下,只聽得風中白袍獵獵作響,兩人皆被狂風吹捲起的塵土眯得睜不開眼。

而就在這時,那個熟悉而蒼勁的聲音陡然響徹於亂墳崗上空,混合着呼嘯而過的狂風,空靈而富有魔力。

“龍族的後裔!你們看到了嗎?這將是不久後的人間。亂離興起,妖魔肆虐,人間處處哀鴻遍野民不聊生。你們看見了嗎?”隨着縹緲激憤的聲音漸高,彷彿應和他的預言那般,高天上暗沉的黑雲和地面上隨風肆虐的塵土上下呼應着,似乎更加的猖狂起來。

混暗中,倆人好不容易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驚訝與那人竟知道他們龍族的身份,思忖片刻,言志忽而斷然開口,衝着黑壓壓的蒼天高喊一聲。

“既然如此,前輩何不現了尊身當面與晚輩說個明白?”

似是聽到了一個笑話,那空中的聲音忽而嗤鼻一笑,冷冷道:“既已見過,何須再見?”

“哦?這麼說,當日茶棚說書人當真便是閣下咯。那還玩什麼躲貓貓的遊戲?還不出來!”言哲聳肩,不動聲色地挑破,隨即斷喝一聲,眸中卻多了一絲戲謔,當日見那老頭便覺古怪,沒想到今日再見,卻給了他兄弟倆這麼大的下馬威,而兩人卻還不知眼下這老頭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言哲!不得無禮。”知道此人必然屬非同凡響之輩,言志不敢有絲毫忤逆犯上之心,連忙出聲喝住言哲,又擡頭仰望漆黑無光的蒼天,神色幾經變化,恭敬開口。

“這麼說,這一路上前輩對我等行蹤皆瞭如指掌,甚至熟知我等此行的目的?”

“哈哈哈……不愧是龍族後裔,果然膽識過人!”這句話顯然是誇讚言哲的,然而那神秘老者的笑聲卻依舊森然,“那是自然,別說你們,包括那三名女子也是如此,不然你們倆小子以爲自己犯了桃花運了嗎,短短數日便能讓三個絕色女子先後圍聚而來?”

似是料定了言志會如此問,頓了頓,那老者忽而桀桀笑了起來,語氣卻變得輕快,隱約還有幾分打趣。

“什麼?你的意思是,雪綿她們也是你故意安排來我們身邊的?”言哲一聽火冒三丈,衝着高天怒叱。本以爲和洪雪綿美好的相遇是上天恩賜的一段良緣,卻原來是這個神秘詭異的怪老頭在暗中操控,以爲洪雪綿的出現陡然多了幾絲陰謀,言哲整張臉都暗沉了下來。

“哈哈,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不過天意使然,想是時機已成熟,天意不可違,是七聖珠的強大靈力在召喚着你們齊聚而來,並非老道我啊,小老兒我也不過是暗中推波助瀾而已。”

那嘻皮的笑聲仍然在黯淡無光的高天上空落落迴盪着,卻已不似先前那般森冷,然而言志卻機敏地驚覺到了些什麼。

“難怪…難怪前輩故意在茶棚提及七聖珠的事情。” 言志低聲喃喃,沉吟片刻,忽擡頭驚問:“敢問尊者,是否七聖珠已集齊其五?”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將連日來發生的一連串事件都在腦海裡回憶了一遍,言志忽而發現,自他和言哲踏入聖雪山那日開始,命運無形的手便開始暗中推動着一切,五個人彷彿事先約定好那般不約而同齊聚而來,所有的相遇皆非偶然。

他和言哲各懷靈水和燎火聖珠自不必多說,昨夜秀秀也透露了自己身懷棲土聖珠的秘密,而寒氣繞身的洪雪綿更不必猜測,一眼便知真正的冰魄聖珠在她體內,這麼說來,月牙也有一顆了。

言哲聽得目瞪口呆,轉過頭驚詫地望向言志,爲什麼這些事他都始料未及。似是已對言志內心的想法瞭然於胸,那老者的笑聲中充滿了自信,狂笑點破。

“哈哈……那個老魔頭一定想不到,他苦苦追尋聖珠千年,卻不曾想神皇大人右翼幻化的鈈金聖珠五百年來深藏在他的寶貝女兒體內,天意啊,這是天意啊哈哈……”

連月牙自己都不知鈈金聖珠在她體內,然而少女與生俱來可操控靈器擅長用毒的天賦忽而有了合理解釋。

未解開封印的鈈金聖珠沉睡於月牙體內五百年,近在身邊而悎仲卻始料未及,何況月牙整日遊走於人世行俠仗義,幾乎很少逗留在魔界,悎仲如何能猜想得到。

言哲已聽得瞠目結舌,瞪大了眼珠子,訥訥想開口,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只呆呆望向黑雲密佈的高天。

然而這一切對於言志來說卻並不意外。他早猜到十之八九,所以昨晚聽說了棲土聖珠在秀秀身上,他並沒有多激烈的反應,意料之內。

那個心思單純的傻丫頭,占卜不出自己的命格,卻占卜得出他和她前世今生宿命的牽連,甚至占卜得出自己身懷棲土聖珠。

天際涌動着密雲,遮蔽晨光,黯淡如鐵,然而就在兄弟倆兀自沉思之間,黑雲彷彿被無形的手從半空中撕裂開來,一縷刺目的陽光穿破雲層直直照射下來,周圍慢慢亮了起來,烏雲盡散後的蒼穹上陡然一片雲蒸霞蔚,瞬息萬變的天象讓兄弟倆同時吃了一驚。

“天啓神諭!!!”老者空靈而冷定的聲音鏗鏘有力,迴盪在黑暗消散過後光明一片的天際裡,透着不可忽視的威嚴和莊重。

“現世紛爭起,浩劫又現,禍亂生,魔肆虐。七顆聖珠已分別封印於有緣人之身,齊聚顯神威,方可誅妖除魔,亂世方平。”

等那聲音徐徐說完,兩人皆擡頭朝天望去,試圖最後一次尋找那聲音發出的位置,那傳達神諭的老者,然而奪目的光芒近逼兩人的眼睛,刺得他們不得不閉上雙目。

“龍族的後裔,拯救蒼生於水深火熱的重任便交與你們肩上了,此去任重而道遠,而身懷聖珠的有緣人會受召喚紛紛聚集而來,你們不必過分擔憂。”

沉默片刻,不給他倆反應的機會,那蒼勁有力的聲音如同神的呼喚一般又兀自響徹於空中。

“前輩!晚輩願聞其詳。”言志的目光忽而也變得肅靜起來,昂着頭回應空中的聲音。

“哈哈好!很好!你們記着,如今魔界已經蠢蠢欲動,天下即將大亂,你們即可啓程前往落櫻谷,其餘兩顆聖珠的靈力最近在那裡閃現過,集齊七顆聖珠,解開塵封千年的靈力封印,神皇的仙身便會重現,屆時凝聚你七人的力量方可斬妖除魔。”

空中那個聲音豪放地笑了兩聲,頓了頓,鄭重地囑咐。

“啊喂!可是要怎樣才能解開七聖珠的封印啊。”言哲聽的迷糊,撓了撓頭髮,皺眉朝蒼天喝問。

“哈哈哈……天機不可泄露。待七聖珠聚齊,自會指引你等解開封印。”桀桀地笑了兩聲,那蒼勁的聲音忽而隨風遠了,丟下最後一句話,天際間那道白光也陡然消失了。

待四周的一切全部恢復如初,只剩下耳畔的涼風習習而過,吹得兄弟倆頭腦清醒了不少,奮力地晃了晃腦袋,如夢初醒般的,言哲轉頭望向言志疑惑開口。

“哥!那老頭是讓我們前往落櫻谷尋找剩餘的兩顆聖珠?”

白袍翻飛的男子氣宇軒昂,驀然站立於白骨遍地的枯葉叢中,聽到風裡傳來的言哲的聲音,微微回神,凝重地點頭。

“爹當年到底對你說了什麼?龍族後裔的重任真如那老頭所說的那樣嗎?還有,靈水和燎火聖珠在你我體內之事,哥爲何也瞞着我?”言哲眸中的疑惑之色越來越凝重,一步步逼近言志,盯着他淡然的雙眸,直直開口問。

他有太多的疑惑不得解,他不明白,二十年來,兄弟倆相依爲命一路摸爬滾打躲避追殺,一則爲了找到從小被魔界抓走的弟弟言心,更重要的便是追尋七顆聖珠的下落,去完成什麼作爲龍族後裔應該承擔的重任,這些他都可以接受,可爹彌留之際卻只對大哥交代了遺囑,這麼多年他便老是在言志的庇護下稀裡糊塗的活着,什麼都不知道。而大哥卻爲何,連靈水和燎火聖珠的事也隱瞞着他。

“言哲,你生性衝動又單純,所以哥才一直瞞着你,何況時機一直未到,哥若告訴你,多一個人知道靈水燎火聖珠的下落,我們便會招來更多的殺身之禍。”望着他隱忍着怒火的猩紅雙眼,言志感慨地搭上他的雙肩,淡淡解釋:“爹說,讓我們不要沉溺於一己私仇無法自拔,要時刻以天下蒼生爲己任,以大局爲重,除魔衛道。”

提起言玖臨終前的叮囑,言志的眸中閃過一絲晶瑩的微光,頓了頓,驀然轉過身去背對着言哲不再說話。

“哥!我知道,作爲龍族僅存的後裔,拯救蒼生我們責無旁貸,可我們也不是聖人!如今言心下落不明暫且不說,言家堡滿門被滅,家仇未報,你怎麼忍心讓爹含冤而死!”言哲踉蹌着後退,微微搖着頭低吼,他眸中的沉痛和怨憤之色盡顯,溫暖的陽光照在少年倔強而慍怒的臉龐上,他卻絲毫感覺不到一點熱度。

“所以,你一定要報仇嗎?正邪難辨,善惡是非說得清嗎?”言志驀然轉身,目光直逼他淚花閃動的眸子,卻是異常冷靜地厲聲反駁。

二十年來,兄弟倆人相依爲命感情甚好,兩人平日裡很少意見分歧,今日卻是破天荒地大吵了起來。

“哥!!!”言哲憤怒地大吼,斷然打斷他的話。

“我們與魔界的仇不共戴天,可如果滅門兇手也有洪浩天呢?你也會殺了他嗎?你做的到嗎?”言志耳邊聽着他憤怒的呵斥聲卻並不生氣,腳下踩着枯葉,一步步逼近他,望着他一字一句開口。

言哲耳邊聽着他一針見血的話,猛然脫口,喃喃自語:“洪浩天…洪浩天?不可能!我不相信!”

而同一時刻,在烏闕鎮出口的岔道上,三個駐足而立的女子同樣也看到了不遠處東方天際那瞬息萬變的天象,皆瞪大了眼睛吃驚地遙望着蒼穹。同一片天空下,烏雲颶風散盡之後,一道白光從西邊的天際斜斜射來,直衝向太陽,亮如白晝。

路上的行人皆擡頭望向那詭異多端的天象,卻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麼,只知如今世道將亂天顯異象必有不祥之事降臨,皆收斂了倦色打起精神,加快了腳步步履匆匆往家趕。

秀秀望着東邊天空那一道轉瞬即逝的刺目白光,驚得張口結舌,半晌訥訥開口驚呼:“糟了!是亂墳崗方向!難道言大哥他們出事了?”

喊叫間心急如焚的女子就要飛身奔出去,卻被洪雪綿一把拉住:“秀秀!你忘了言志交代了要我們在這裡等他們嗎?不要慌!”喝止住女子,洪雪綿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放心吧,我感覺的到,他們沒事。”

近日來,無論距離遠近,洪雪綿發現她越來越能強烈地感應到言哲體內祝融之火的氣息,並通過他體內攢動的靈力來感知到他的狀況。

這種感覺很不好,因爲洪雪綿甚至發現,她已經開始無時無刻地在心裡不由自主地感應他。

“你……你是說你能感應到言哲身上燎火聖珠的氣息? ”秀秀驚了一跳,咋舌,隨即又頓悟過來,洪雪綿是會通靈的。

她怎麼忽略了,雪綿孃親棺槨中靈力殘缺的冰魄聖珠的冰魄,是被引入了洪雪綿體內,這麼說冰魄聖珠是在她體內無疑了,顯而易見的,冰火相容心靈相通,秀秀反應過來便也覺得不足爲奇。

洪雪綿望着她,點點頭沒有說話,而是擡頭冷冷地遙望蒼穹,神色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反而聽得旁邊的月牙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地來回望着倆人,然而紅衣女子卻也警覺,聖珠是聚集在這四個人身上無疑了,看來她這次算是壓對寶了。

秀秀順着洪雪綿的目光朝東邊天際望去,柳眉微皺,忽然指着那道衝向太陽的白光低呼: “白虹貫日!竟然是白虹貫日。”

作爲占卜師的少女雖未讀過太多星象學的書籍,卻也看得出來此刻這駭人的異象便是白虹貫日無疑。自古以來,白虹貫日便被喻爲是不吉祥的天象,如今陡然起了異象,秀秀只覺頭皮發麻,整個人倒退着驚歎。

“果真是白虹貫日。”一邊發呆的月牙也不由得看呆了,捂着嘴巴大喊。

“最近接二連三地天起異象,先是天狼驚現,日星隱耀,隨即昭明又起,今日白虹貫日,天象異常,人間恐怕要大亂了。”洪雪綿聞言卻是站在那裡未動,面不改色地淡淡開口。長風吹動女子的極地青絲,看着天宇,她雙眸中的微光深邃到望不見底。

當年洪浩天南征北戰,四處發動戰亂妄圖吞併各州各郡,引得人間風煙四起民不聊生,多少次出征之前,作爲雪山聖女,她便要迎着祭壇上冰冷刺骨的獵獵寒風,爲他占卜吉凶禍福。

這麼多年來洪浩天從未吃過敗仗,殺敵威震四方,而是依靠着得天獨厚的占卜優勢,將聖雪山鐵騎兵的足跡踏遍各地。

雖然這次她人不在聖雪山,然而也料想得到,接下來的戰禍亂離絕對與聖雪山脫不了干係。

然而離開聖雪山已經好幾天了,多日來看多了人間太多慘絕人寰的事情,洪雪綿忽而覺得心痛愧怍, 她開始在心裡暗自反省,反省這麼多年來幫着洪浩天四處征戰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我……唉……”耳邊忽聽得月牙沉重的嘆息聲,紅衣姑娘低垂着眼瞼,面上皆是痛苦愧疚之色,接着便是她無奈的喃喃低語:“我父皇真的是要攪得天下大亂生靈塗炭,非要毀滅聖珠才肯罷休嗎?”

似是也說到了洪雪綿的心坎裡,感同身受地,女子回神望向她,莞爾一笑,寬慰:“月牙姑娘不必自責,此事與你何干?如今你能公然站在正義的一邊已是表明你不同於魔界人的慘無人道輕視人命,如此俠肝義膽的姑娘沒有人會捨得怪罪你,又何必在此自尋煩惱?”

款款而談,女子連安慰人時面上都是不露聲色的,然而透過她明朗的星眸,卻也不難發現,她說那些話時其實心裡也是異常沉重的。也許遭遇相同,所以洪雪綿在勸慰她時其實心底裡也在寬慰自己。

“好了好了,你們倆都別自責了,瞧你倆說的,怪嚇人的。”見兩人皆愁容滿面,秀秀忙拉起她倆的手安慰。

她並非膽小怕事之徒,然而也不喜歡杞人憂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秀秀一向喜歡隨心自在地活着,瀟灑來去無憂無慮,甚至不曾思考過明日的安危。

就在三人說話間,兩道白影一前一後呼嘯而來,耳邊聽着白袍掀起的風聲,以爲是有敵人偷襲,然而洪雪綿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整個身子已被一隻手臂攬起,風一般隨着男子一起掠了出去。

月牙正要伸手去救,然而卻眼尖地發現,挾着洪雪綿飛遠的男子卻是她心裡正暗自爲之擔憂的言哲。眼見他不聲不響地帶着洪雪綿消失在烏闕鎮出口的岔道上,悻悻地收回了半空中滯留的手,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女子的眸中忽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緊跟而來的言志此刻已經落地,低低地喚苦等着她的女子:“秀秀……”

秀秀望着長道上飛遠的兩人還兀自呆楞中,耳邊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她,忙不迭轉身,驚喜萬分。“言大哥!”

正要撲上前去仔細查看一番他身上是否受了傷,卻看見男子眉頭緊鎖,眸中似透着痛苦和擔憂之色,秀秀心下一驚,暗自揣度着,輕步走至他身旁,拉住他的手輕搖,試探着輕輕開口。

“言大哥…你怎麼了?你和言哲剛剛遇到什麼事情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他怎麼一句話不說就氣勢洶洶帶着雪綿跑遠了?”秀秀一口氣問完,卻不見男子回答,只看見言志的目光始終望向遠方空無一人的長道,一聲不吭。

初春的寒風還很冷冽,掀起男子纖塵不染的白袍,卻再也掀不起他脣邊一絲迷人的微笑。

離開秀秀三人一段路程,言哲帶着洪雪綿轉至一處拐角處停下來,然而摟在她腰間的手卻絲毫沒有打算放下來的意思,洪雪綿見他面上氣勢洶洶,手勁又猛,挾得她的柔軟細腰生疼,

掰開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洪雪綿低吼:“你放開我啊!你弄疼我了……”

剛剛對他的一點點擔心轉瞬間煙消雲散,洪雪綿對他突然冒失的舉動很是惱火。

猛的推開他,退至三步開外,女子有點惱怒,眼射寒星,冷眼盯着對面的白袍少年。然而她纔剛剛推開他,身子趔趄着還未站穩,甚至來不及整理亂舞的髮絲,身子已被整個重新攬回烈火燃燒的胸膛。

他重重地抱她,氣勢如虹,然而卻一聲不吭,胸膛似有一團大火燒灼着,痛苦的,複雜的心情交織糾纏,折磨着少年一顆火熱單純的心。

洪雪綿在他懷裡憋的喘不過氣來,捶着他的胸膛大吼放開,然而越是掙扎身子卻被那雙有力的雙臂抱得更緊。他幾乎是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想拼盡全力用全身的溫暖留住她。

他突然變得貪婪,就像飢腸轆轆的豹子遇到了獵物,捨不得放開她即使很冰冷的身體。

“言哲!你放開我啊!”懷中的女子顯然已經被激怒,掙扎着朝他大吼,聲音已然冰冷到極點,這男人氣勢洶洶回來二話不說挾着她就跑,現在又莫名其妙抱着她,還勒得她喘不過氣, 洪雪綿哪裡還曾見過如此雷厲風行的男子。

“別動啊!”言哲止住懷中人兒的動作,憤憤低斥,目光卻黯淡了下來,聲音也變得悲愴,帶着哭腔低低祈求:“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彷彿是在奢求點什麼,頭深埋在她白皙的頸窩,他的嗓音裡透着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脆弱和受傷,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孤身行走於黑夜裡,害怕而迷茫。

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熱火激揚的面孔,這少有的低落情緒卻讓洪雪綿心裡沒來由的一驚,耳邊聽着他的低語,鬼使神差地,洪雪綿竟然沒再掙扎,雙手試探着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慰。

“可我現在寒疾並沒有復發…抱一下你是不是該放開了。”見他情緒失控,洪雪綿放緩了語氣,試着安慰,然而安慰的話語說出口卻沒來由的變得強硬,張了張口,洪雪綿終是把那句“你沒事吧”噎回肚中。

“沒復發就不能抱一下嗎?”言哲沒好氣地反駁,吸了吸鼻子,似乎還很委屈,頓了頓,言哲的聲音忽而又變得沉重而憂傷:“雪綿…你雖然表面上恨你爹,其實你還是愛他的對吧…”

兩個人就那麼保持着彆扭而又曖昧的姿勢相擁站在風裡。

知道他們父女倆的感情並不好,還存在裂痕,此次雪綿若不是和聖雪山宗主吵了架,恐怕也不會輕易答應留在他身邊,但言哲似乎還是很懂她內外不一的心思。

聽到他忽而開口提到她爹,洪雪綿似乎覺察到了點什麼,總覺得剛剛他和言志離開之後遇到的事情和洪浩天有關,再想想剛纔異常的天象,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父親,心下知道兄弟倆和聖雪山的恩怨糾纏,心思細膩如雪綿,不會看不出端倪。然而想到那個人,她眸中的恨意卻不由自主流露了出來。

“恨!爲什麼不恨……有多少愛就有多少恨。”所有的道理她都懂,也心知肚明,然而白衣女子仍然咬牙切齒地說出口。

“你剛剛和言志離開,是見到我爹了麼?”頓了頓,洪雪綿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出心中的猜測,看男子絲毫還未有放開她的意思,只能試着挪了挪有點發麻的雙腳。

“沒有。雪綿,恩怨是非,皆身不由己,不管發生過什麼事,你都不會離開的,對吧?”

言哲低低呢喃着,像是試探,又像是祈求,善惡是非他尚且分辨得出,更不會將上一代的恩怨強加在無辜的雪綿身上,然而仍是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來寬慰自己的心。

即便對方是滅族仇人的女兒,此刻他也不願再放手了。

“是非恩怨,不過只若爾爾。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面衡量是非善惡的鏡子,跟着自己的心走,何苦糾結於此自找苦吃?”知他說的便是龍族與聖雪山的恩怨,心下了然,洪雪綿便是淡淡開口,勸慰。當年魔界屠殺言家堡,洪浩天也算是幫兇,也許是她並不怎麼在意,也許是此事與她無關,所以女子自然說得雲淡風輕。

聽她說完言哲忽而放開了她,終於離開了男子禁錮的懷抱,雪綿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肺裡舒暢了不少,捋了捋額角被弄亂的碎髮,依舊面不改色地望着他。

言哲也望着她,目光復雜而痛苦,卻是緘默着再沒有說一句話。

她沒說要走,她不走,她不走就好……

而就在兩人目光相持不下之際,女子沉靜如水的雙眸陡然睜大,臉色大變,脫口低呼:“怎麼回事?還有其他聖珠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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