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雙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她擡起鳳目看向了夜千城的臉，想要從他的表情判斷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夜千城臉部輪廓線條特別鮮明，就像是造物主專門用刀斧修飾出來的一般，高鼻深目，濃眉薄脣，加上略帶小麥色的皮膚，讓他在這個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年齡時，卻已經具有了成年男子纔有的成熟和銳利。
他此刻的神情，鳳無雙莫名地覺得有點眼熟。
仔細一想，可不就是那天在俞鴻福的晚宴上，夜千城看着身邊莊清瀾冒充的鳳無雙時候的眼神嗎？
原本銳利冷酷的男人，手握重兵，地位尊崇，卻唯獨對你一個露出柔和關切的眼神——這是多少花季少女心中最期待的美麗遭遇吧？
然而對於鳳無雙來說卻恰恰相反。
上一次她就因爲看見夜千城和莊清瀾秀恩愛，因而對夜千城心中隱隱產生了不喜之情。
現在夜千城居然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她的心中只想冷笑。
原來原主和莊清瀾得到的關注都不是獨一份？或者說，在夜千城的心中，原主其實根本不如她想的那麼重要吧。
夜千城的感覺十分敏銳，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好像鳳姑娘看見我並不高興？”
“夜帥何出此言？”鳳無雙露出一個標準微笑，“不知道您召我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夜千城手一擡，將桌子上擺着的一個摺子推了過來：“這是你寫的，其中情況屬實嗎？”
鳳無雙垂下眼皮看了看，確認這是自己和那份妖族領地情報一起交上去的報告，寫了時令桓誣陷自己勾結妖族、背叛人族的行徑，以及對於時令桓勾結妖族的懷疑。
之前她曾經想過是否要把這件事情提交軍部，通過官方處理此事，可是後來又一想，她的猶豫根本沒有必要，因爲狼牙堡到處都是淵海集團軍的士兵，就算是她不說，也會有人把消息傳上來的，倒不如她自己寫出報告，至少能夠把一些別人不瞭解的內情說得清楚一些。
“是。”鳳無雙承認。
夜千城看着鳳無雙，勾着嘴角問道：“你是否覺得委屈？自己深入妖族領地冒險打探情報，卻被這些在後方安享尊榮的世家子弟設計陷害？”
鳳無雙不知道他的意圖，只能露出惱怒的神色：“自然覺得委屈不平，所以纔會向夜帥您彙報，希望您能主持公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爲什麼會遇到這樣的陷害呢？”夜千城壓低了聲音，身體卻向前微微傾斜，黝黑的眼眸盯着鳳無雙問道。
鳳無雙沉默了片刻：“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利益驅使。”
夜千城嗤笑一聲：“利益遍佈世間，誰都可能被利益驅使。但是爲什們他們會選擇從你身上下手呢？他們何不從本帥身上下手，不是更直接更有效嗎？”
鳳無雙看着他臉上顯出的桀驁冷酷，本能地覺得這纔是夜千城的真實面目。
夜千城見她盯着自己瞧，不但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笑了起來：“本帥好看嗎？”
鳳無雙收回眼神，冷漠地看着牆壁，用這個動作回答了夜千城的問題。
夜千城也不以爲忤，接着自己方纔的話頭繼續說下去：“很簡單，因爲你弱小，而本帥強大。”
鳳無雙這次用斜眼看他的表情，表達出自己對他這個判斷的懷疑。
是，上次晚宴的時候她的實力是比不上夜千城，但是如今可不好說了。
她有多弱小？夜千城又有多強大？
若不是夜千城是淵海集團軍的副帥，只憑他個人的話，他們兩個誰強誰弱還不一定呢。
夜千城彷彿聽到了她的心聲。他坐了下來，隨意地靠在了椅背上：“除了個人實力，你所擁有的社會資源和人脈關係自然也是你整體實力的一部分。”
他深深地看了鳳無雙一眼：“就如你和秦三公子的關係，對於那些平民來說，就是一大優勢，那自然也是你的實力的一部分。”
“可是，在天都世家貴族之中，只是一個秦文淵就實在拿不出手了。”
“或者說，就算是秦家都算上，也沒有多少分量。”
夜千城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劃過，指節分明的手指上有着明顯的硬繭，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給人一種冷硬的感覺。
“這就是爲什麼他們敢如此明目張膽對你下手的原因。”夜千城眯着眼睛，嘴角的笑意有幾分嘲諷，“因爲，秦文淵，護不住你。”
鳳無雙一直沉默地聽着夜千城的話，身姿筆挺，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靜。
夜千城看着鳳無雙的目光越發多了幾分欣賞。
自從他成爲淵海集團軍副帥之後，身邊不知道有多少美麗少女以各種理由出現，用各種辦法接近，哪怕明知道鳳帥想要把女兒許配給他，都有人嬌嬌怯怯、滿目晶瑩地望着他說願意不要名分在他身邊服侍一輩子。
若是他能用這種目光回望她們任何一個一眼，她們一定立刻就會全身軟成一灘泥，伏在他腳下任他爲所欲爲。
哪怕是鳳帥嫡女，同樣名爲鳳無雙的那個天之驕女，也無法抵擋他溫柔的注視。
也許在她們心中，冷酷硬漢偶爾的一絲溫柔，比平時總是溫柔體貼的男人更加珍貴。
可是對面這個據說是出身貧賤的鳳無雙，卻從來沒有試圖接近他，而他素來管用的溫柔目光，在她這裡也毫無作用。
很好。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你跟着我吧。”夜千城帶着笑意，說出了自己這次的目的。
這句話成功地打碎了鳳無雙臉上的平靜，她長長的眉毛擡了起來，鳳眼裡也浮上了疑問。儘管她一個字也沒說，可是這樣的表情卻已經將她想說的全都表露了出來。
夜千城對她的反應自然不會感到奇怪，他既然開口，就早就想過之後的所有措施。
“秦文淵護不住你，秦家也容不下你。”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只是配上他這張臉，以及這身衣服，這表情中總是帶着幾分邪魅。
“你來跟着我，秦文淵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他給不了你的，我還是能給你。”他寬寬的眼皮輕輕眨了眨，“或者換個說法，你想通過秦文淵得到的東西，從我這裡拿，不更加輕而易舉嗎？”
鳳無雙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夜帥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