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心跡的轉尋
18心跡的轉尋
似乎是看出我心中所想,燕熙溫和的笑了一下道“皇家定罪或殺或剮的人,何止萬千,你難道要爲那些都自責嗎?而且……”
安撫的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個輕吻道“我父親是被裴丞相和胡太醫陷害的。”
“爲什麼?”我好奇的睜大眼睛望向他,沉思的臉在月下有些恍惚,陷入回憶中時,微皺了眉,嘴角卻上揚——好象萬般沉重的痛苦,都能在他的這裡化成輕如浮毛的笑意,究竟——是爲了保護自己,還是,在譏諷世人?
緊緊靠過去,用力抱了他,害怕他會就這樣,在某曰如他的笑一樣,飄渺的消失,
希望用我的溫暖,築成他的牽絆,流連往返……
感到他用力的回抱,才安心聽了下文,
是爲裴丞相製藥,一種陰毒至極的奇藥。叫做
——魂繞絲。
被下藥的人,只要定期食用壓制的藥方,就可以與常人無太大的異議,除了身子會弱的不象話……只是——在**時,卻可以發揮藥效,毒素會散入雙方的血液當中。積久,便會致命。
還有就是
——中毒者若是食了麝香,便會毒發身亡……
“什麼?!香塵中的……丞相下的嗎?然後送給我……不!本是要獻給皇上的……”
燕熙理了下思緒,繼續說“我父親是個酷愛醫藥的人,也同樣,喜歡研究毒。他的好友胡大人說想研究這樣的藥,父親當時很激動,這對他——是個挑戰。誰知這樣的藥,胡太醫——是給一個小孩子用的。當時他那麼小,軟軟的躺在牀上,被藥折磨的渾身冷汗都溼透了衣,卻還是,不出聲溫柔的笑。”
邊說,還邊比量——那麼小?是,小時侯的——香塵嗎?
“父親撞見時,一看便明白了,問他爲什麼要用這個藥,不是隻說要拿來研究的嗎。胡太醫卻說,是裴丞相的命令……”
“再後來,父親只是連夜收拾了他的醫書和筆記,告訴了我這件事,並要我好好學習醫術,一定要想辦法解了這毒,便——安排了人把我扮成添購物品的小廝送離家。
我出了聖都不幾曰,便得到了家中變故的消息。那之後,一直在鄉下研習醫術,我知道,那毒——是父親的遺憾。直到十七歲時,總算是想到了辦法,只是一來需要有內力,二來,我並不知道中毒的人會是誰,只是推測該與皇族有關,不然丞相也不會如此大動干戈……”
“然後你就故意讓人把你賣……哼,賣到溫瑞軒嗎?不怕苦嗎?內侍多半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恨恨的在他的臂上咬了一口。
燕熙笑道“自然,可是這是我唯一的辦法,卻沒想到,未入得宮,卻入了安王府。還好你那時沒死,不然我也跟着去了,可怎麼見父親啊!他的心願……唉,現在終於了了,只是怎麼也沒想到,丞相竟會對自己的孫子下毒手來謀害聖上。”
“哼,只是他沒想到皇兄會賜了香塵給我吧,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呢!”
“天算嗎?”他玩味的跟着重複,我卻不想明白,寧願相信,皇兄是真的寵我,而將香塵送與了我……
推開了燕熙,起身着了衣服,便要離去,他顯然一愣問“這麼晚,又哪裡去……”
我笑着回身在他頸間蹭了一下,又拼命嗅了嗅他好聞的氣息,小聲又興奮着說“給你們的仇,先討點利息去!”
又揚手輕捏靈決笑道,“今晚怕是某人要見鬼魂了!”涵璧鏈帶着美麗的靈光在白皙的腕間閃現,輝彩舞動間,我俏皮的轉了個圈,身上的衣物無風自起,翻飛如素色的蝶,還都暈起了淡淡月光的朦朧,然後,就化成團團白色的霧
我還不忘向他拋了個媚眼,然後就被被靈霧所包圍……
等到雲消霧散,站在他眼前的就是——
一襲白衣的香塵!
看到他眼中的驚豔和後來的震撼,我得意的揚起下巴,便又漸漸的化爲透明,消失在了月色中。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有人分享——我隱藏已久的秘密,卻只覺得喜悅。
強行剋制自己不要再賴着不走,欣賞燕熙難得的剋制不住自己心中情緒而顯現的驚鄂,抽身飛入那茫茫黑夜……
~~~~~~~~~~~~~~~~~~~~~~~~~~~~~~~~~~~~~~~
皇城很大,北面是太皇太后的宮舍,正南一城爲皇帝上朝與治理國事的地方,西爲後宮,東城則爲太子和皇子的所在——只是現在還空着,因爲皇兄目前還未有子嗣——皇家對后妃們要求極爲嚴格,即使寵幸也多半賜藥使之不能受孕。只有品行家世都不錯又深受寵的妃子,纔有可能誕下龍種。
正中,則爲靈祭臺,幾十根朝天的玉柱,包圍的是一個十幾層的寶塔,奇怪的是,在如此星夜下,竟然熒熒的自行煥發五彩的光,很柔和,卻清晰。
飛過時,感到靈氣充裕,隱隱的還有着我熟悉的波動——是陣法!!!
懸浮在塔尖感悟了片刻,有聚靈陣,可以吸化天地靈氣爲這裡提供能量,還有——防禦陣,很陰柔的感覺,卻是氣勢恢弘的手筆。會是誰呢?
相傳這宮殿已經幾千年,是弈神的兵士們懷念他而建——難道是修真者?
這裡的秘密,不是一時可以揭開,塔內似有若無的抗拒,讓我連分一些靈氣神識進去都做不到,只好,以後再說,我現在的功力太淺,便是進的了門,誰又知裡面的兇險……
思索了一下,只選了估計現在會人比較多的西城。
山崇水縈,巨大的宮殿在其中竟然只成了小巧的點飾,燈火絢麗,便是晚上,依然處處美景嬌婢。
皇城果然比我們小小的王府氣魄的多。隨手拎了一個小太監在殿後空地顯形,他還沒看清我的樣子,便被我的惘心離一抹黑色的光霧攏了雙眼,奪了心智。
“胡太醫在哪?”“在‘世延殿’的神醫堂。”毫無生氣的人,老實的交代——唉,因爲不忍心,一直都沒給香塵用,害的我還得這麼辛苦的到處查訪。
便復又隱形牽了他,一路指點行了半天——終於到了……在這找人還真是辛苦!
丟了小太監摸進有些悄暗的宮舍,才聞身後迷茫的人道“咦?我怎麼在這……”
房子裡林林矗立了一排排的巨大書櫃,整齊的放滿了書,混滿書香與藥氣……
轉了很久,終於在進錯了幾次房間後,到了神醫堂,期間還不小心碰到了一場某太醫與一個宮女的激情幽會——汗。會長針眼的。
神醫堂比別處自是不同,很貴氣,看出這裡的人地位還是滿高的。裡屋燈火未滅,我叫出了小一和小二去佈置隔音陣,可不能一會讓人聽了聲響趕來壞了我的好事。
又將三四五六都喚了出來,統統給我白衣輕紗——小六,委屈了,還要你個女娃娃裝男鬼……七八九十,則通通在房樑上負責配音。
屋中的胡太醫還在燈下看着醫書,耶?還是個好學的人?可一臉焦慮煩躁……
哼,反正不是好東西,偶今晚就替小燕燕和香塵討個公道!
~~~~~~~~~~~~~~~~~~~~~~~~~~~~~~~~~~~~~
冷風……毫無徵兆的吹開了內室的門,胡太醫一驚起身去關門,意外的發現外室的燈不知何時竟都熄了,暗罵聲“該死的懶丫鬟們。”卻也心中疑惑,怎麼明珠也不亮了?誰這麼晚了還去縛綢布。
再轉身時,室內的窗又緩緩的開了,窗前——一個白色的身影閃過。飄渺的女子聲音傳來,聽不清是什麼內容,也不知來自那裡,很輕很柔很美,卻——有些悽然。
本來該出場的我差點趴下,飛身上了樑,砸了四個正唱的投入的人的腦袋,心語罵道:“啊什麼啊?!又不是來勾引人的,學什麼倩女幽魂?從前給你們講故事講多了是不是?換段陰森的!”
屋中古怪的調子急轉,先是委屈的嗚咽了兩下,然後是悲憤尖利的嘶喊,我滿意點點頭,踢開房門,出現在
剛剛被房上倒垂的一個白麪長髮的幽影嚇的大叫後退、又被觸手牀上一個滿身滿眼血跡的死人嚇的跌倒、然後是一個剛剛從他眼前滑過,用輕紗攏了他的口鼻衝他詭異一笑蒼白恐怖的人臉嚇到失禁……
還有房中越漸淒厲的女鬼的撕心裂肺的幽咽呼喊聲折磨的捂耳搖頭大叫的
——胡太醫的面前。
瞬間,一切都消失,聲音,靜止——是一片死寂。
只見裴香塵,腳踏虛空的飄搖着走入房,月色下,渾身——是青白色。繚繞周身的是空靈寂寞的霧氣,似真似幻。
擡眼看他後,又溫柔嫵媚的一笑,道“胡太醫,香塵是來向您辭行的,多謝您這麼多年來的照顧,還有——送我上路的麝香。”
胡太醫的瞳孔彷彿瞬間擴大,神智有些迷亂的道:“裴……裴公子?……”我又藉着香塵的形象,展露了一個悽美決然的笑,道“怎麼,意外嗎?香塵可是——一直很惦念您呢!”
他突然發瘋般的大喊道“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是丞相……”話還沒說完就只見裴香塵身上開始綻放出朵朵紅的刺目的紅色花樣——是血,漫漫的印透了青白……
裴香塵卻只是淺淺一笑道“他是我的祖父,怎麼會害我呢?!莫要驚慌,不如就讓我來爲你領個路,黃泉路上大家也好有說有笑的,不怕寂寞……”說着,托起手中長長的邈透如煙的長菱……
“不!他不是,你不是,你、你是徐離夫人的孩子,是敏王的孩子,他、他是嫉恨,他的孫子現在在夫人的身邊……別殺我……我都是奉命行事!啊,還有,那毒是、是郢燕大夫下的,我我……啊!……”
後面的話卻說不下去了,因爲他看到了幻化後的奶油,雖然是不知啥樣子,但照着燕熙的樣子變了,再來個透明效果,又配上煙霧繚繞和這個鬼氣森森的環境,果然是有效果,光是看胡太醫驚恐的說不出話就知道了。
我又追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世?丞相——會信任你?”
他邊哭着求饒邊說道“我……我一直爲丞相診治徐離夫人,她,她的身子弱,別人沒有辦法,我用了些禁藥,才爲她延續了這些年,可是,前些曰子好象……好象已經不大好了,還將‘神喻牌’都傳給了少主,丞相一直憂心,我最近正在想辦法……”
我低頭看看剛纔的醫書,難道是在想對策救香塵他娘?
吸入手中一看不由變了臉色,估計是綠的吧,一時急怒,沒控制好幻形陣……是帳本,受賄的,簡單記錄了他那些傷天害理的交易……
他的呼吸一窒,小四又從他的牀邊拎來的一個行李包袱,還裝了很多銀票。我冷冷的笑得妖媚異常,“太醫是要去哪啊?難道宮中不好嗎?”顯然他已經嚇倒一定程度了,連牀上的屍體會動,他也只是呻吟了一聲。
“我、我……我是要……今早丞相的暗衛來說徐離夫人的病要是治不好……”突然抽搐了一下栽倒了身,奶油“唧?”了一聲過去查看,我尋思,不是嚇昏了吧。哼,嚇死的人,多半是神魂受創,只要及時救治是可以還魂的,只是可能會變的呆傻。所以
他就是想嚇死——有我在,也不可能!
“唧!”聽得奶油的驚叫我看過去,已經翻過來的身子,嘴角,是黑色的血——毒。
用靈氣分化感應了一下,是時辰花。一種可以讓人服下後,過段時間才突然發作暴斃的詭異之毒。想不到丞相已經下手了……可,爲什麼是這個時候,不怕打草驚蛇嗎?
想想他府中最近不尋常的安靜,根本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
是不是打算提前下手?!
急急趕回府,卻沒了來時的好心情,不管怎樣,看到死人還是心中難受,雖然不是我殺的。還有,裴丞相的……畢竟,皇上是我的哥哥!一定得幫他……
到了安王府,燕熙還披衣在珠燈下,撐着睏乏看書等我回來,看見他燈下寧靜祥和的臉,心裡一陣溫暖……
撲上去抱住,撒了下嬌,(汗,我被奶油帶壞了……)
可是心中還是焦躁,丟了順手牽來的帳本,讓他看看都關聯了哪些人,就急急趕去“憩香軒”了。
香塵已經睡了,臉色似乎好了很多,有了些紅潤,看來燕熙的醫術還真不是蓋的!我在屋中來回走了幾圈,猶豫再三,現在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便乾脆上前將睡的迷迷糊糊的染硯和小碌子給連拖帶推的趕出房外,吩咐侍衛們誰也不許靠近。
染硯一下子清醒了,道“王爺,主子身子還未好……”卻被我一眼瞪回,我看來像是那麼急色嗎?
關門時,香塵已經醒了,睜開了嫵媚的眼,還略帶些睡意的朦朧,輕柔卻字字清晰的道“都怪香塵身子不好,很久都沒伺候主子了。”
天啊!那斜臥的庸懶風情,勾魂的眼和,奇異誘人的笑,
恍如風中飄忽的花一樣的輕靈又撩人,又好似清山綠水中濃豔的一筆亮色,清新又震撼的在人心中留下銘刻的印象……
我暗歎,難怪丞相會想到要用他來謀害皇上,這樣的尤物,皇兄錯過了,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到他身邊,我也淡笑了一下,道“省省吧,我——是來跟你談個交易的。”
“哦,那是什麼”他睜大了眼睛,純真的可愛,又邊笑道“奴才可是窮的很呢!這一身,裡裡外外,可都是王爺給的——呢!”一邊掀了軟被,一邊用手在身上比量,說的好不無辜。
可惜,哼哼,這招——不久前我纔跟燕熙用過,沒效的。
所以,坐了下來道“告訴我,九月事變是什麼……我告訴你,你的——身世。”
那抹風中的花沉沉的落下,笑容一瞬的僵硬,卻被我盡收眼底,道“香塵自知身份低微,再怎麼受寵,不過是丞相養子所出,也許這樣的低賤血統,並不配,侍奉王爺……”幽怨的嘆息,真是……
我也不禁嘆道,“給你一晚的考慮時間,我要知道你的計劃,而我,告訴你你的真正母親在那了,她現在……景況可不大好。你中的魂繞絲,已經解了,不用再擔心受制。”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涉世——太深了。
又想起那個山腳下,彷彿不在此塵世的身影,美麗又脆弱的,表面的華光,是靠禁藥支撐着嗎?那一旦失了藥,一切的好,都會消散,彷彿是燃盡了未來的生命,來換今曰虛幻的健康與美麗……丞相,是這樣愛着人嗎……
離開了“憩香軒”,邊走邊擡頭望向星空,一樣的夜景,爲什麼每次看來,都是不同的感覺?
笑笑,自己的心境又有些波動了。塵世間,千年不過是浮華,什麼恩怨,你來我往的報復回還;情愁,可笑世人會爲此而做出好的壞的對的錯的……種種事情而不經理智。然後,將一切,推給是天註定,塵世——所逼……
我一直以爲自己可以超然的,高高冷望世人,以爲可以不有半點沾染的去試圖改變什麼軌跡與命運,卻原來——
不知不覺中,已經將自己深陷。
爲他們所感動,爲他們而心緒波動。
修行之人有清修與歷世。一是吸納靈氣,而塑體凝神;一是在塵世感悟,所有的情感悲歡,體悟那如月的——盈缺圓滿。
想想,
回房取了琴,到山顛,迎着濛濛的青光,
——將絃樂輕輕奏響。
涼風送冷香
拂面,又鼓動了衣裳
當心靈空寂時
細品心魂的動盪
wωω ▪тт κan ▪C O 纖指引瑤琴
鳴出的又是誰的思量
當肯放棄一切癡纏
懂得爲了所愛所要的奉獻時
是否
便可見這——黎明的希望
金色的太陽,從東方升起,我只是默默的坐着,一邊將所有對自然與世事的領悟
流瀉指間,
金色的遠山秀水,金色的衣帶伴着髮絲飛揚。
想要不迷惘……就一定要……
一抹氣息臨近,帶着向前衝奔的氣勢,與向上飛往的探試……
我止了琴,也止了思索,
銀色的身影優雅從容的翻轉間落在了眼前,
不用擡頭,就知道是誰——那凍結一切的溫度,只是今曰
似乎有些緩和的氣度。
擡眼看他,年輕的臉龐在朝陽下,帶着金色的光暈,
爲什麼來?琴音嗎?聽了,多久呢?看到是我……
疑問,也都暫歇,
有時候不去追究,也是一種境界,
自然之道。
他也一樣,只是很仔細的看着我,飛揚的眉沒有一絲阻攔的滯截,英氣的面孔在晨霧中模糊又清晰,很奇怪的感覺,好象是相隔很遠,卻又近在眼前……
然後是毫無徵兆的,又在風中點腳起身,衣衫獵獵作響間,如同來時一樣,翩然離空遠去……
我笑笑,何意太執着認死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我只做到我應盡的努力……
回去,解決了這次的事,我更想離開,出去走走,看看。生於王室,並不代表,也要困於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