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宮殿堂輝煌,青紅磚,琉璃瓦,庭院卻芬芳雅緻,通往荷花亭的曲橋逶迤,遠處波心蕩漾,光華耀眼。
涼亭幽幽,午後一片靜好。
瓊華一身絳紅錦緞宮裝逶迤而至,繡飾繁複,看不出圖案,珠光寶翠的頭飾上兩隻金步搖隨着她的翩翩走動而搖曳生姿,身邊的宮女躬身爲她引路,她今日略微着了淡妝,遮去了因病而顯得蒼白的臉色。
“參見萱妃娘娘。”文若勳一身輕便白衣,墨色的秀髮微微凌亂,看上去風塵僕僕,躬身的一瞬間,鬢邊垂下一縷髮絲。
瓊華面色平淡的伸手,示意他不必多禮,他略顯疲倦的樣子依然不減他溫潤的氣質,依舊清貴如謫仙一般,讓人不忍心去觸碰。
然而他的眉宇間卻隱隱的有一抹焦急,正是這一抹焦急,讓他清貴的外表看起來更多一分親近,不會那麼疏離。
瓊華坐在涼亭的石凳上,午後的陽光照在她絕美的側臉上,輕風送拂,她的鬢髮微微凌亂,卻依然不減一絲她的美貌,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文若勳的目光就這樣一直緊緊的追隨在她的臉上,絲毫沒有一點避忌的意思,深宮寂寞,他的安平公主是怎麼熬過這些漫長的時光,又是什麼樣的心境,竟然能讓她有這般淡靜的xing子。
他微垂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前路迷茫,他卻只想帶她離開這些世事紛擾,儘管這裡有着天下間滔天的權勢和利益,他卻只想求得一方淨土。
“文相這麼着急來見本宮所謂何事?”宮人奉了茶遠遠的候着,瓊華這纔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也讓文若勳收回雙眸中貪婪的目光。
文若勳自知自己冒犯了瓊華,微微低頭,聲音刻意壓低,“稟娘娘,微臣有重大發現,所以急着來回稟,所以冒犯娘娘,請娘娘恕罪。”
瓊華自然聽出來文若勳話語中的焦急,也知事情可能關係重大
,不然他不會這麼着急來見他,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
“出了什麼事?”她狀似不經意的品茗,文若勳卻有些躊躇,不知該如何說,瓊華眸底掠過一抹驚訝,不動聲色的屏退左右,沉聲問,“到底是什麼事情?”
文若勳四下裡看了一眼,眉頭微蹙,依然小心翼翼的說,“此事關係重大,微臣不知道該怎麼稟報。”
“如實稟報。”瓊華纖手端着茶杯,低頭靜靜的看着茶葉漂浮在水面上,嫋嫋的茶香順着茶杯的邊緣溢出來,清香無限。
她知道文若勳在顧忌什麼,不過這倒是無需擔心,她之所以讓他在這裡等,是因爲不管他們在這裡做什麼,宮裡的探子一覽無遺,他們能看到他們所有的動作,她身爲宮妃,和大臣私自見面本就於理不合,但是若是他們的見面卻並不揹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四下裡望去,他們在這裡做了什麼,那些探子都是一清二楚,然而他們說了些什麼,他們卻什麼都不知道。
只能看到文若勳對她謙恭有禮,她是宮妃,他是臣子,兩人在禮制上沒有一點把柄,就算慕容景銳知道,也奈何不了她。
文若勳微微擡眸,見瓊華臉色平淡,眉頭微蹙,恭敬的說,“據微臣剛得到消息,皇后似乎有孕了。”
瓊華聞言手臂頓時一顫,“啪”的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色澤光鮮的白瓷杯掉落在石桌上,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四濺,灼傷她纖細的手腕。
“娘娘小心。”文若勳見此一把拉起沈瓊華下意識甩開的手臂,將她從凳子上拉起來,滾燙的茶水順着桌子邊緣流淌在地上,差一點全部落在她的衣裙上。
瓊華因爲一時反應不及,被文若勳手臂上的慣性拉扯,一下子跌進他的懷裡,文若勳下意識的手臂收緊,攬着她的纖腰,腳下一轉,兩人這才穩住身形,而瓊華此時卻撲在他的胸前,一隻手緊緊的抓着他的的前襟,
臉色因爲慌亂而顯得蒼白。
她這才反應過來,面上微微窘迫,鬆開他的衣襟,慌亂的推開他,轉身整理自己略顯凌亂的宮裝,心中如打碎了五味雜陳,不知滋味。
文若勳被她推開,微微回神,迅速俯身跪地,暗沉的嗓音,“娘娘恕罪,臣一時慌亂,所以冒犯娘娘……”
“文相不必自責,是本宮自己不小心。”瓊華轉身,面色已經恢復平常,似乎剛剛的慌亂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她目光平淡的看着河面上鋪滿了略色的荷葉,抑制心中那種不知名的苦澀,“你剛剛說皇后有孕一事,消息可是屬實?”
“微臣不敢欺瞞娘娘,微臣也是剛剛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稟報娘娘的。”文若勳心中一種隱隱的刺痛,看着瓊華那種狀似平淡的樣子,然而她剛剛的舉動卻泄露了她心中所想。
在聽聞皇后有孕一事的時候,她竟然慌亂的打碎了茶杯,沉穩如她,什麼時候有過這樣大的情緒波動,難道她……
文若勳不敢想下去,若是她真的對皇上有了心思,那她還記得當初他們的計劃嗎?文若勳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桌子上的瓷杯碎片上,宮女正小心翼翼的收拾。
瓊華倚欄而立,目光悠遠的看着河面,一陣清風拂過,吹亂了她的衣裙,文若勳看着那亭亭之姿,心中微微有些難受,他很想問一句,幾個月已經過去了,天下已定,她當初的心思還在嗎?
時間似乎凝結在這一刻,文若勳站在她的身後,一語不發,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神思複雜,眸光晦澀難辨。
陽光斜射進涼亭,映出他們頎長的身影,一個寧靜,一個凝重,瓊華倚着涼亭的圍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橫衝直撞,最後直直的撞進她的心房,引起一抹尖銳的疼痛,她下意識的握緊面前的雕漆圍欄,尖利的指甲在那圍欄上劃出鋒利的痕跡,卻一點感覺不到疼痛。
皇后有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