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澤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還是放下茶杯，跟在沈老爺子的身後。
柳佳人本想跟去，卻被沈震天擡手阻止了。
柳佳人點點頭，退了回來，步伐款款地走過來，將沈青瓷和沈莎莎帶回位置上，對着在座的諸位笑了笑：“我家老爺有些事情，大家隨意喝喝茶，聊聊天。莎莎這件事啊，鬧了一陣子，如今都有了結果。青瓷無辜，大家就不要再傳那些流言了。否則，沈家的家規，你們也是清楚的。”
沈青瓷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母親，有媽媽保護真好。媽媽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似乎也有了一些主母的架子。看來，自己當初丟下了爛攤子，讓族人有諸多不滿，否則，她那溫柔的母親，柔中從來就不帶刺的。
大家隨意地聊了起來，悄悄說沈青瓷的身份尷尬，分明就斷絕了父女關係，又爲何出現在沈家。
柳佳人的心思不在那些人身上，她快步走到沈青瓷面前，握住她的手：“青瓷，你當真要跟風瑾離婚？”
沈青瓷點點頭，這是沈震天一開始的預言，最終居然靈驗了：“媽，這是我的事。就讓我自己來解決吧。以後，我會多回來看你們的。”
柳佳人點點頭，伸手撫弄着沈青瓷的發，六年不見了，這個寶貝的唯一的女兒。
沈莎莎拉着沈茹，沈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有點不想上去。畢竟，她可是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沈青瓷伸手拉住沈茹，捏了捏，寬慰道：“姑媽，這可不是你的性子啊。我不生氣，你只是被人矇騙，愛女心切。”
沈茹捏了捏沈青瓷的手，眼中幾乎要冒火：“對，那個律師很賤！還是你帶來的好，長得俊，心眼明。”
沈青瓷扯了扯嘴角，律師一生黑，楚沐澤要是耍起手段，沈青瓷不敢保證他跟上官綰是不是半斤八兩。
他說不定陰險過上官綰。
柳佳人也點點頭，感嘆了一聲：“對啊，那個孩子似乎很有分寸。青瓷你怎麼跟他一起過來？他不是李家俊的律師嗎？”
沈青瓷眨巴眨巴眼睛，楚沐澤本來就不是以她的律師的名義過來，當然沒有多說。看着媽媽對他印象不錯，如果坦言他是自己的律師，媽媽應該會放心很多。
沈青瓷歪着頭一笑：“他也是我的離婚律師。”
沈茹一邊將手中的花生米拋進嘴裡，一邊大大咧咧地問：“上官律師說外你勾引了楚律師，是不是真的？”
瞬間，冷場。
沈青瓷立刻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沈家家風嚴謹，要是真的婚內出軌，估計沈老爺子就直接拉她去浸豬籠了：“姑媽，上官和沐澤是對手，律師界很多這個案例的，抹黑對方律師。”
沈青瓷沒有答不是也沒有答是，而是給出了一個事實讓別人來猜想。至於別人猜出了一個怎麼樣的新世界，那就跟她沈青瓷沒有關係了。
這一招就是跟律師學的，律師果然一生黑。
沈茹點點頭，似乎很相信沈青瓷的話：“青瓷，你跟江風瑾離婚的事兒，現在怎麼樣了？”
沈青瓷籠統地回答：“嗯……順利。”
沈茹也看出了沈青瓷似乎不想多說，便嘆了一口氣，將話題轉移到沈莎莎的身上:“青瓷自小就獨立，知道自己要什麼，你倒不用擔心。但是我們莎莎，從小就是我捧在手心，糊里糊塗地懷孕結婚，把生活弄得亂七八糟，她現在要離婚，我才着急呢！”
柳佳人忍不住也來勸沈莎莎:“莎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們兩還有孩子呢，怎麼就要離婚呢？”
沈莎莎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聲音大了起來:“你們別問，好不好？我現在也很亂。”
能不問嗎？！沈青瓷不怕死，試探的問:“莎莎，你還愛表姐夫嗎？”
沈莎莎將自己的茶杯放下，一把坐在椅子上:“當然。愛是放手是成全。我成全他！”
沈莎莎也是現在才知道李家俊的愛情觀。原來不是她的柴米油鹽姜醋茶那麼簡單！
如此，她成全。
沈青瓷若有若無地蹙眉，表姐和表姐夫是不是有心結啊？盤亙在兩人之間，那是連她也無法企及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坦誠相待才能開解。
沈茹重重地嘆息，坐到沈莎莎身邊。扯着柳佳人的手說着家長裡短，感嘆自己家門不幸:“你說這兩姐妹怎麼回事？都一畢就結婚，都那麼早！離婚也能湊巧！”
沈青瓷轉了轉茶杯，有些心煩意亂，既然沈莎莎愛着李家俊。
那麼，就不會有分開的理由！要知道，李家俊那麼在乎他的家庭。
沈青瓷喝了一口茶，吐了吐舌頭，有點被燙到了。
比起沈莎莎，沈青瓷現在更加擔心楚沐澤，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瞟向他們離開的方向。
另一邊。
四樓的偏廳。
沈震天指了指旁邊的茶具:“如果想要喝茶，自己泡。”
楚沐澤看向沈震天，偏頭看向旁邊的茶具，古香古色，他不動作:“您先說說什麼事吧？”
有些事情需要長談，有些事情卻不需要，比如打人臉之類，他速度很快，手很熟。
沈震天磅礴萬鈞地坐着，轉着手裡的核桃，一臉威嚴地看着楚沐澤:“聽說，青瓷最近在離婚。”
楚沐澤也不兢懼，他隨意地靠在古樸木凳上:“您……怎麼會知道？”這個老頭不是不關心沈青瓷麼？怎麼會知道這些破事呢。
沈震天轉核桃的動作一頓，他犀利地看向楚沐澤:“我女兒的離婚案子，拜託你了。”那是他的女兒，骨肉連心，怎麼能夠不看着點。這次回來的後生中，就有人律師，也關注着這個案子，私底下過來跟他聊了兩句。
楚沐澤微微地眯起眼睛，倒也不是多麼不近人情，他扯了扯脣角:“她離婚，你什麼心情？”
“活該！”
楚沐澤差點沒有從凳子上掉下來，嗯……這麼耿直的父親真的好嗎？楚沐澤輕咳:“說得好。”
沈震天似乎找到了共鳴，他冷哼一聲:“當初就告訴她，江風瑾這種人不可信！她偏偏要跟着，人家戀愛智商爲零，她必須爲負數！肯定是遺傳她媽！”
楚沐澤微微地斂起笑意:“你如今……莫非是幸災樂禍？”
沈震天瞪着楚沐澤:“我倒很希望是我思想不開化。江家小子是青瓷良人。”
楚沐澤微微地擡眉，似乎笑得恣意:“爲什麼……當初江風瑾和沈青瓷你會反對至斯？”
他真的很好奇，而且是純粹好奇。爲什麼父女會形同陌路？他們都不是那麼不聰明的人才對。
沈震天似乎也憋屈了很久，如今終於看到沈青瓷要跟江風瑾離婚，曾經的看法再一次咆哮出來:“他的母親太過善變刻薄。他太過缺德算計。我打過他一棍子，他住院一陣子。老頭子我下手有輕重，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楚沐澤:“……”因爲這種小事被記恨到現在？不過，江風瑾這種尿性，還是很有可能的。畢竟，江風瑾又不是沒有裝過……
沈震天還在念念有詞:“沒娶到我家青瓷，就開口跟我提條件，希望我資助他開公司！他也好意思！”
楚沐澤揉了揉額角，怎麼私底下這個家主這麼不符合人設……沈青瓷的人設一定是跟他學的，親生啊。楚沐澤開始考慮要不要泡茶聊天，勸一勸沈震天跟沈青瓷複合。
爲什麼父女關係的再次連接也能跟他有關係？他最近的業務拓展似乎有些脫線:“您找我來，就是爲了瞭解沈青瓷的離婚嗎？”
沈震天突然沉默下來，他站起來踱步，然後停住，背對着楚沐澤，似乎要凝固成一尊雕塑，最終還是用一種垂垂老矣的聲音:“我希望委託你一件事。我想立遺囑。”
楚沐澤沉默了一會，他最近都不接案子，手頭上也沒有什麼案子。他接案子，很任性的。沈家如此龐大，分家產這種事情還是很有挑戰性的。
楚沐澤自顧自地泡茶，動作嫺熟:“我可以接受你的委託。但是你可以告訴你，你爲什麼要選擇我嗎？你大可以在本城找一個律師。”
“我的後輩裡也有律師，他昨天看到你很激動。我聽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我很欣賞。”沈震天坐到楚沐澤的對面，坦然地接過他手裡的茶杯:“沈家人多，財產糾紛也厲害。而你行事幹脆而且會貼近人情，我相信，你處理得好。”
楚沐澤端起茶杯，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據我所知，你們這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規矩，我們這些律條真的可以介入嗎？”
沈震天沉默着，最終放下茶杯:“我的確老了，身體也不好。沈家似乎也老了……可能要散。你知道現在的發展，小家庭似乎更加適應一些，每一個人都更加獨立了。我還是提前指定好相關的資產分配纔好，免得到時候，鬧得不可開交。”
楚沐澤點點頭，坐直身子準備細細傾聽:“您請講。”
楚沐澤大概地聽取了一下情況，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譜:“你想要從法律的角度來公平分財產嗎？”
沈震天和藹一笑，似乎也卸去了凌冽:“對。如果他們不願意用家族的方式來，我也要留一手，免得相殘。”
楚沐澤點點頭，站起來:“好，我懂了，我會讓人過來談一些具體的內容。這案子我會跟，但是不會親力親爲。”
沈震天沉默着，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人果然還是要老的。
楚沐澤整理了一下，突然想要試探一番:“青瓷呢？她是否需要納入順位繼承人？”